蠱蟲迅速爬進棺壬的體內,開始在他的五髒六腑啃咬起來。
一陣陣蝕骨鑽心的疼痛傳遍全身,棺壬倒在地上痛苦的掙紮起來。
不周山上的人一時都看呆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趁着逢蒙和月厘跑去看棺壬的情況之時,娥皇趕緊跑過來,解開了大羿身上的繩索。
蠱蟲的棺壬養的,他能稍稍控制蠱蟲的進攻,然後用盡最後一絲理智瞪着娥皇,嘴裏反複重複着一個字:“你,你,你……。”
“讓你失望了,”娥皇瞪着棺壬道:“我雖然一時發了狂,但我心裏,更多的是愛,不是恨,所以,我很快便清醒過來了……。”
“所以,你一直在裝……,”棺壬氣息微弱。
“是,”娥皇點了點頭:“我從未真正喝下你喂的藥,每次都會悄悄吐出來,所以,你從未改變我的血脈。”
“那,這蠱蟲……”,棺壬哪裏肯服氣。
“蠱蟲不敢鑽進我的身體,所以一直乖乖的躲在我的袖子裏,”娥皇回道:“還要感謝你,若非你想給我下蠱,我也不會了解蠱蟲的習性,也不能這麽順利的控制住它們……。”
“你,你是說……。”
“沒錯,我是說,如今這些蠱蟲,已經為我所用了,而且,你這條蠱蟲已被我喂了劇毒,過一會兒就會死的,所以,事不宜遲……。”
未等棺壬和逢蒙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娥皇突然緊閉雙眼,嘴裏不停念着什麽。
然後,棺壬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他能明顯的感受到蠱蟲在一點一點啃噬他的心肺,直痛的他在地上打起滾來。
“父親……”
“軍師……”
任逢蒙和月厘如何呼喚,也阻擋不住棺壬一點點變成屍蠱的樣子。
逢蒙已經怒不可遏,揮着手中的長劍便向娥皇襲來,娥皇立刻閃躲到一旁,大羿緊接着沖了上來。
但大羿剛剛恢複功力不久,身子還是虛弱,只能勉強應付幾招,就在大羿漸漸敗下來之後,姬俊已從高處一躍而下,與逢蒙打在一起。
月厘也不甘束手就擒,拿起手中的短刃就要向娥皇撲去,柏皇王生怕她一錯再錯,急忙慌張的叫了聲:“月厘……。”
月厘悲哀的看了柏皇王一眼,躊躇片刻,卻還是大叫一聲,朝娥皇攻了去。
兩人勢均力敵,一時難分高下,句龍一躍而下想要幫助娥皇,但娥皇卻定定的回道:“誰也不用幫忙,這從來都是我們兩個的戰争。”
如此,句龍也便不好插手了。
逢蒙哪裏敵得過姬俊,漸漸的就落了下風,被打倒在地不得動彈。
此時,棺壬已完全變成屍蠱,因為蠱蟲已然死亡,他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月厘因為這一年跟随逢蒙好好學了一年的武藝,功夫倒是大有進益,所以即便娥皇使勁全力,也沒有辦法略勝一籌,勉強只能打個平手。
就在二人戰過一輪過後,月厘跑到逢蒙身邊企圖看一眼他的傷勢,逢蒙悄悄在月厘耳邊說了什麽,驚的她面色一青。
此時娥皇和姬俊都未看出什麽不妥,只見月厘突然快速走到棺壬身旁,一刀紮進棺壬的心口,鮮血順着棺壬的身體一點點流了出來。
其餘身中蠱蟲的民衆問到了一絲恐懼的味道,突然間開始蠢蠢欲動,齊刷刷的進攻起來。
一時間,娥皇迅速的嗅到了一絲不妙的氣息,月厘這是打算玉石俱焚了。
與姬俊迅速的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彼此心靈相依,姬俊自然明白娥皇的打算,便一個騰越翻身飛起,然後将月厘一掌打飛很遠,然後一把抓起棺壬的屍體抛向那群屍蠱。
屍蠱們很快感受到棺壬身體內蠱蟲的異樣,一時間都龜縮不前,猶豫躊躇。
娥皇看準這個時機,便想着将手中另外的一包的嗜睡散齊齊灑過去,已安撫所有蠢蠢欲動的屍蠱。
月厘此時已負傷在身,眼看娥皇有所動作,她哪裏肯善罷甘休,急忙爬起來朝娥皇手中的藥瓶飛奔而去,企圖搶奪回來。
“當心……,”随着姬俊的一聲大喊,娥皇也急忙反應過來,她猛地朝後一仰身子,月厘便突然失去重心,徑直的沖向屍蠱中去。
有活人送上門來,屍蠱們那裏肯放過,一個一個都撕扯着月厘的衣服啃咬起來,蝕骨的痛瞬間傳遍全身,月厘直痛的嘶喊起來。
柏皇王早已一下子跪在地上,渾身顫抖着不肯去看,他知道女兒的下場不會好的,只是沒想到,竟會如此凄慘。
“月厘……,”逢蒙小聲呢喃了一句,眼看月厘一次次從屍蠱中爬起,又一次次的被拉回去,嘴裏不停的叫着“救我。”
可逢蒙,還是沒有沖進去。
月厘的絕望已淹沒意志,腦中最後浮現出來的,竟是娥皇的影子。
那個時候,她是剛剛到巫族學藝,對山上一切事物都不熟悉,是娥皇,是她一天天帶着自己上山采藥,玩樂嬉鬧……
師兄弟們都喜歡娥皇活潑的性子,她卻每次都跟他們說:師姐可比我見識多呢……
她們會一起救治小生靈,會一起偷看長老們研修切磋,每次被巫鹹長老發現,娥皇總是挺身而出……
那時,長老都會輕輕責罰于她,她卻笑着對自己說:師姐別怕,我保護你……
她明明是為了自己,可是,自己為什麽會嫉妒她呢。
原來,一直都是自己錯的離譜,可惜,明白的太晚了……
身體一點點被吞噬的最後一刻,她腦中又猛然想起犬修的樣子。
想起他見到自己時的手足無措,欣喜若狂……
想起他們大婚那一日的甜蜜無間,纏綿缱绻……
想起婚後犬修的無微不至,關懷呵護……
最後,想起自己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心痛已遍布全身,竟比身體的疼痛更甚百倍,絕望瀕死之際,她猛地閉上了眼睛。
待娥皇猶豫着要不要救她的時候,月厘已經被屍蠱們啃噬的體無完膚。
說不上來是怎樣的感覺,看着月厘慘死的屍體,娥皇的眼淚突然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月厘已死,棺壬已亡,逢蒙只是孤軍一人了。
對于月厘的死,他只是表現出一瞬間的傷懷,然後猛的掉過頭來,對着玄帝和姬俊重重的磕了兩個頭。
他的聲音顫顫巍巍,裏頭含了萬分的恐懼和驚慌:“帝尊明鑒,一切都是父親的主意,我也是被逼無奈啊,求帝尊和殿下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一定好好贖罪,再不為惡了……。”
他趕緊擡起頭觀察玄帝的反應,卻聽玄帝慢慢說道:“此事,你不該問本尊,該問神農族的王女和公子。”
逢蒙趕緊轉過頭向句龍磕頭,邊磕邊道:“公子,看在逢蒙曾為您的副将的份上,求您開恩,手下留情啊。”
“手下留情?”句龍聲音大的驚人:“你親手殺死我王兄的時候,怎麽沒想過手下留情,你們逼死我母妃,殺死我母親的時候,怎麽沒想過手下留情?”
“娥皇,”句龍突然說道:“你看好,眼前這個人,便是我們神農一族的仇人。”
“二哥,我一刻也不敢忘記,”娥皇狠狠的回道。
“公子,王女,我也是被逼的,都是我父親,都是我父親……,”逢蒙極力辯解。
但娥皇和句龍卻不為所動。
“娥皇,是你動手還是我動手,”句龍冷冷的問道。
此時的逢蒙已經知道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自己了,若不奮力一搏,恐怕就要身首異處了。
他突然一個翻身爬起,沖着娥皇猛撲過去,句龍和姬俊一個騰越飛起,一人一腳,将他踢進了屍蠱裏去。
“吃了他,”娥皇一聲令下,屍蠱們便毫不留情的撲向了逢蒙。
轉眼,他就只剩一堆白骨。
“這世間的人,犯了大錯,必然要付出代價的,”娥皇冷冷的說道。
大仇得報,娥皇的身子也撐不大住,便慢慢軟了下來,姬俊趕緊過去接住她,任她倒在自己的懷裏。
秋寒不再,暖陽相接,天地間只剩大片的光芒揮灑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