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in(海賊王同人) — 第 34 章 艾斯番外

當年黑桃海賊團衆人何等肆意張狂,意氣風發,混得風生水起?

艾斯在白胡子船上笑嘻嘻地飲着酒,跟大家一起祝賀冰之魔女懷迪貝帶着她的海賊團加入。

喝着上好的朗姆,大口嚼着烤肉,還有美女可以看,人生至此,夫欲何求?看着懷迪貝在火光下可以說得上是柔和的精致五官,他突然想起那個精神十足少女的聲音:“無緣無故偷吃食物者,切腹謝罪!”

嘴角勾起一絲無奈的笑,他停下了飲酒的動作,黑色的眼眸在閃爍的火光之中透着橘色暖意。嘛,那家夥嘴硬心軟,這麽說,卻從來沒有讓人切過腹。有人躲過陷阱她就睜只眼閉只眼地默默允了。

可能這輩子,也只有那個女孩子敢那麽大聲地吼他們這一大群人了吧……傀儡師,火拳,武士,口袋,飓風,閃電,畫匠,藥師,這些如今在新世界也赫赫有名的人物,即使說出去當初被這麽一個沒特殊能力的小姑娘死死制着,恐怕沒幾個人會信吧?

黑色的長發,五官清秀,但那雙眼很幹淨明亮,幹淨得他們所有人都不想讓她見血,素日那些賭上性命的架也被他們找了各種各樣的借口糊弄過去,沒讓她見過。

但每次回到船上,有她做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笑着默默等待,恐怕所有人的感覺都跟他一樣。所以對她無傷大雅的捉弄并不在意,甚至有點寵着黑桃海賊團這個最小的成員。

家。

這個詞彙對他是個禁忌。

以至于只是在嘴裏嚼着,就泛着微微苦意。

他的母親,波特卡斯.D.露玖,在生下他取名之後即逝去。他尊敬他的母親,因為她用性命保護他,懷胎一年零八個月才生下他。

捏緊了自己手中的酒杯,他緊緊抿着嘴,眸中有暗色閃過。

他沒有父親。

他恨羅傑。

哥爾.D.羅傑。這幾個音節就在他的舌尖輾轉細嚼,咬牙切齒,帶着滔天恨意。

如果不是他,他的母親就不會死。

如果不是他,就不會掀起全世界的瘋狂海賊浪潮。

如果不是他……

艾斯又飲了一大口酒,閉上了眼,周圍的歡聲笑語被漸漸隔絕,只餘夜色陰冷,波濤聲聲。

哥爾.D.艾斯就不會出生。

這個名字附着骨,刻入肉,如影随形,讓人喘不過來氣。

詛咒之子,惡魔之子……

“哈,那家夥如果有孩子?”男子驚訝的表情,眼中不藏的厭惡。

“哈哈,他應該被在衆人面前燒死。”醉漢嘴中噴出的酒臭味,臉上惡意的笑。

“不,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不如讓他被幾千根針慢慢刺死,怎麽樣?”他攥着武器的手終于揚起,帶起一片血紅。

他恨他身上的那一半血液……

“舉起朗姆,站起狂歡,我們歡聲笑語。博着怒濤,乘着巨浪,我們談笑風生…”陣陣熱鬧的歌聲把他喚回現實。其實這些歌哪有什麽調,只是一大群人興致起了,一起大吼,脖子上青筋直突,拼着嗓子。

艾斯冰冷的黑眸在噼啪染着的火把下逐漸變得溫和。

他記得這首歌。

那夜沃裏在Rain的邀請唱的是這首歌,《水手歌》。據傳,這首歌是一個水手寫給家中等待着的那個人,為了令她安心而譜寫的歌,頌贊揚海上生活的平安曲。

也是一首并不廣為人知的情歌。

她當時的表情驚奇,靜靜地坐在篝火旁,黑白分明的眼專注看着沃裏,眼神清澈得倒映漫天星光,明亮至極。

大家開始合着沃裏的歌聲,一起合唱,Rain就安靜地坐在那裏,一會兒看看這邊,一會兒看看那邊,安安靜靜的,神色專注。

艾力克那家夥耍寶,跑到她的面前,跪了下來,說了一堆,他只抓住了最後一句:“Rain,我愛死你了!”而讓他惱火的是那個眼神明亮的家夥笑得誇張,舉杯回敬,似是要回答艾力克:“我也……”

他把艾力克打翻在地,看着眼前小女子疑惑地看他,對上了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結果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的。之後跟艾力克嬉鬧,想要掩飾這一瞬間的失常,也不知道她看沒看出來。只是那雙明亮得仿佛能倒映漫天星光的眼,從此被他牽挂在心。

他又喝了一大口朗姆酒,手中烤肉已冷,卻不自知。

玫瑰王國。偉大航道上一個專産玫瑰的小國,風景如畫。

他一時興起,想要找Rain。結果讓他看到了什麽?那個少女和一個穿着妥帖西裝的男子在酒館中飲酒,黑發黑瞳,他沒有漏掉那個男子眼中的溫柔和少女不時的微笑。

掐斷了手邊的玫瑰,連尖銳的刺紮入血肉也沒有在意,滿眼只是那個少女和別人在一起的畫面。當男子将一朵玫瑰別在少女鬓角,少女笑顏如花,他的怒火生生達到了頂端。強忍着繼續跟着Rain,結果發現她果然被尾随。解決了那些跟蹤者,他重新出現在船上看着她胸前別着那朵紅玫瑰,還哼着小曲,他終于忍不住訓斥了她一番。

她踩碎了那朵玫瑰。

她說要離開。

他像墜到苦澀海水中一樣,渾身冰涼,以至于連追上去這個念頭都沒有。

他在幹什麽……

他低頭看着那朵一片狼藉的玫瑰殘體和被扔在地上的圍裙,黑色的眼眸翻騰着。

他是那家夥的兒子啊……

他是個野種,他是個該死的人,沒有人期待他存在……

那些兒時的記憶突然湧出來,怎麽也止不住。在黑暗中,在最深的噩夢中,在那些冷汗淋漓醒來的夜晚,他鎖在自己心底的那個問題就會像一只兇獸一樣出來,舞者爪牙,要将他生生撕碎才甘休。

我真的…該出生嗎……

如果沒有我……是不是會更好……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期待過他的出生……

他身邊的人只能受到傷害……母親……路飛……薩波……

只有一個人,一個過客,用那麽堅定的語氣告訴他他身上流的不是惡魔的血液,那個有着栗色短發的女子是那麽告訴他的。她請他吃飯,不幹涉他的生活,穿梭于加雅,灰色地帶和叢林,甚至應他的要求訓練他。從頭到尾真正觸動他,讓他默許她行動的也就那麽幾句話。

“替他來看,故友的兒子。”

“你不是惡魔。”

“你身上背負的是海軍稱之為惡魔的血統,只是針對身為海賊王,挑戰了他們權威的哥爾.D.羅傑之罪。”

“你,無罪。”

她的到來讓他出海的念頭更加強烈。

廣袤無垠的大海,出去,他就自由了吧……

出去,就會有更多認可他的人吧……

盡管如此,心中的獸還是在咆哮,在日日夜夜隐于燦爛笑容,蓬勃火焰之後,帶着毀滅的欲望。

那一霎那,他真的覺得,也是,在他的身邊她只能受到傷害,就這麽離開了,也好。

看着零落花瓣,他心中空蕩蕩的難受,空虛而絕望。

也是,身為惡魔之子的他,沒有愛人的資格。

不是很早以前就意識到了嗎?

後來若不是艾力克意識到不對進來問了情況之後把他打醒,恐怕他不會去追Rain。

艾力克不複往日陽光,破口大罵:“艾斯,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作為船長沒有同意,那她還是我們黑桃海賊團的人!這個國家到處都是海軍,而且Rain怕黑,我們快點去找!”

對啊……他猛地清醒過來,想起那個不懷好意的海軍,以及Rain一直懼怕的…亡靈……

心急如焚。

後來找到她,看到她完好無損,心中提起的巨石才落下,有了底。

他鞠躬,大聲道歉,直到她原諒。

看着她有些慌張,卻仍清亮的眼,聽到她的原諒,他在心底暗暗一笑,還是忍不住瞪了那邊那個冷若冰霜的搭讪男一眼,Rain才不跟你這個海軍呢!

“艾斯,艾斯!”有人招呼他過去狂歡,火光映着人的臉,染上一層溫暖的橘紅色,他招了招半空的酒杯,沒有過去。

然後,就是那次分別……

紅發選的島也不一般,乍一看沒有玄機,卻苦了他們這些找路的人。雪是移動的,所有的路徑随時可以重疊,地圖無效,要不是艾力克到要緊關頭找到他們,恐怕他們還得在島上打圈亂轉。艾力克帶着他們回到船上說要從長計議,那一夜的恐慌他無法忘卻,現在想到還是會四肢發涼,恐怕他的同伴們也記得鮮明。

飯菜是熱的,燈是亮的,連甲板上被風雪蓋了大半的腳印也還在,人,卻不見了。

那個永遠眼神清亮,笑起來很舒服的女孩,給他們帶來家感覺的女孩,他悄悄喜歡的那個女孩,不見了。

那是如同地獄般的絕望和慌亂。

亂套了。

無論是他這個船長,還是船員。

他們無法想象那個小小的女孩要怎麽保護自己,怎麽被敵人抓走,怎麽被折磨,怎麽逃生…..

自責,懊惱,害怕,種種情緒籠罩了他。

直到過了一周她被毫發無損地送回,他們才知道是鷹眼帶走了她,她一切平安,仍嘻嘻笑笑的,眼神清亮。

他抱住了她,感受到她身體透過來的溫暖,信賴的放松,聽見了自己有如擂鼓的心平複下來。

“回來就好。”他這樣看着她的眼,說得認真,“以後再也不會了。”

以後再也不會護不得你周全。

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任性地擁抱你。

你值得更好的,Rain。

你應該和一個普通人在一起生活,嫁人生子,兒孫滿堂,平安到老。

這最平常不過的一切,他沒有辦法給。他是海賊,沒法安定在一個地方。他甚至無法保證自己明日還活着。

他開始疏遠她,繼續保護她,像一個親人一樣關照她,再也沒越過那個界限 。

他挑戰白胡子失敗,醒來,聽見薩奇說:“那位小姐在門外等你。”就急匆匆地沖了出去,不顧傷勢。他看到了她,捧着他的橘色牛仔帽,看着海,不知想着什麽。

她聽見腳步聲回頭,那雙清亮的黑眸中閃過喜悅,然後燃着憤怒,燒得眼睛晶亮,用力給了他一拳。他不生氣,竟暗暗地有點高興,因為這是她在乎他的證明。

打贏白胡子,黑桃海賊團就可以繼續航行,繼續前進了,一切會像一切一樣。

之後他锲而不舍地挑戰白胡子,一次又一次墜入海中。海水是能力者的克星,是詛咒,讓他們四肢麻痹,渾身無力地溺斃海底,他卻不怕。

因為每次她都會把他撈起,毫無例外。

在冰冷的海水中,一次又一次,他能感覺到她抱着他,拉着他向上游去。肌膚上傳來的是她的溫度,在泛着冷意的海水中分外明顯,幾乎讓他産生燒灼起來的幻覺,那種甜蜜的疼痛。再仔細一看,只是她的手拉着他的而已,并沒有在水中燃起火焰。他有時悄悄耗盡力氣,睜開眼看她,能看見光隔着海面投下,她黑色海藻般的長發在水中搖曳,看見她的眸子專注地望着水面,黑白分明。

他又任性地違背了自己對自己的承諾,只是這樣不着痕跡地,每次貪婪地希望這個瞬間能再長一些。

每次被拖到甲板的實地上,失去她的溫度,看到她離去,他的心裏才會覺得空落,睜眼望着天,看孤啼鷗鳥飛過。

直到有一天,她平靜地問他:“你煩不煩?”

他驚訝擡頭,看着渾身濕透的她站立的地方已經積起了一小灘水,那雙平時清明的眼蒙着一層淡淡的霧,泛白的嘴唇一張一合:“你煩不煩?”

他如遭雷擊,心底有幾分慌亂,她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沒有等待他的答案,她直接離去,往黑桃海賊團船只的方向走去,頭一直擡着。

他目送她遠去,直到他再也看不到她。他将自己的頭埋于雙膝間,合着眼。

白胡子與他的差距,他知道。

恐怕是終止自己任性,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而且,老爹這個稱呼……

他加入了白胡子海賊團,成為了老爹的兒子,有了很多家人。

如他所料,黑桃海賊團有人留下,有人選擇離開。然後她也走了。

他聽說她要走,那天就守在了她的必經之路上一直等一直等。看到她走過來,看到她猶豫了一下,放慢腳步一點點蹭過來。

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他只覺得有些好笑,狠心的丫頭,連走也不告訴他一聲。

他又想喝酒,卻發現酒杯已經空得見底,自己卻還在出神。那天的情景,他記得很清楚。

她眼神清亮,臉上帶着笑,露出了嘴角的小酒窩,頓了頓,語氣輕松:“啊,艾斯,我也要離開了。”他沒有打斷她,靜靜地聽她連珠帶炮地解釋理由,好像一被打斷就沒有勇氣繼續下去一樣:“我已經沒有了留下的理由。白胡子海賊團不需要我的。你們已經不需要一個小廚子了,老爹那裏手藝精湛的廚師真的很多很棒。你看,我本來就不是一個當海賊的料,還是乖乖做平民去吧。”說完還笑了笑,這回連他也輕易看出了她的緊張。

這是最後一次任性的機會了……

他終是沒忍住,想要挽留她,給出了許諾,眼神中帶着隐隐的期盼,卻被她打斷。

然後他知道再也沒有機會了。

看着眼前努力笑着,精神十足,龇牙咧嘴的女孩,他在心中輕嘆,罷了,罷了。

他在心中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帶着些許無奈。

他太過貪戀她的陪伴,竟忽略了她是雨的事實。火和雨不能在一個世界共存,她跟他在一起,連安全也無法保證。他又有什麽資格大言不慚地讓她留下,伴在她的身邊。

那麽,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吧。

“Rain…”他閉上眼,再次睜開時,黑色的眸子明亮如往昔,面帶微笑,伸出手拍了拍少女的頭,給出了最真誠的祝福,“那祝你一路順風,過得開心。”

“那是當然,我是誰啊?”少女眯起了眼,笑得像只狡黠的貓,露出了自己的兩顆虎牙,自信滿滿,“我可是Rain!”

“确實。”他又忍俊不禁地笑了笑,語氣中全是暖意,鄭重無比,“Rain,祝你幸福。”

“你也是,艾斯。”她似是怔了怔,看着他的眼,雙瞳明亮得像冬天的粼粼海面,“祝你…不,你會幸福的!好人有好報。你會很幸福,比所有人都幸福!”

那個如雨水般溫柔的女子就這樣離去,帶着薄涼,帶走了那種細小的溫暖。

從此,白胡子船上再也沒有了Rain這個人。

仿佛憑空消失,從未出現。

如同一滴雨水輕輕落入浩大海洋,濺起漣漪,再也無跡可尋。

很多人都不記得了,只有寥寥幾人還記得。

如此放她自由,甚好。

有時他會想她怎麽樣了,是不是還怕黑,會不會遇到危險。

又有時,他想到她可能對着別人微笑,依偎在別人懷中的摸樣,心裏就難受得像有怪物撕扯。陌生而醜惡,讓他厭惡,卻無計可施。

但是,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給不了她想要的安定。

有些時候想着想着,偶爾會傻乎乎地想要是他們有了孩子,會像誰,卻在下一刻絕了這個念頭。孩子繼承了他的血脈會面臨什麽,她會面臨什麽,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不會讓任何一個孩子體驗他的童年。

後來,他對那個立于世界頂端的男人坦誠自己的身世,卻被嗤之以鼻:“說有什麽重要的事,竟是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啊。我管你是誰家的兒子,人類全是大海的孩子啊。”

在他被這個男人的廣闊胸襟震撼之際,白胡子瞟了他一眼,淡淡問道:“老實說,之所以讓Rain走也是因為這個嗎?”

“老爹……”這次的稱呼發自肺腑,他為老爹的敏銳而感到無奈。他的聲音沙啞,黑色的眼瞳中閃過一絲溫柔,語氣卻堅定無比,沒有任何輾轉的餘地,“我沒有愛她的資格。”

白胡子看着他,沒有說話。他提起自己的酒壺,大灌了一口酒後才皺眉繼續,聲音中有着縱容和無奈,提高音量道:“笨蛋兒子,難道我白胡子海賊團還護不了她的周全嗎?既然喜歡,為什麽決定放手?”

他沉默了半響,搖頭,仰頭看着老爹,眼神清亮透徹,毫無雜質。他嘴角笑容真摯,一字一句發自肺腑,說得很慢:“這份罪惡的血脈不能延續,海賊的生活也不适合她。”

他不配對她言愛。那是一個承諾,一個關于守護和包容的承諾。

“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就不多摻和了。”白胡子又喝了一大口酒,皺着眉,“反正到時候找到Rain告訴我一聲,我還挺想小丫頭的。”

“喂,艾斯,不許過來!”有人在做烤肉,嘴裏塞得滿滿的,還不忘記瞪眼睛警告他,“你這個大胃王過來就沒了!”

他笑嘻嘻地跑過去,加入搶奪,一時哀嚎遍野。

盡管抱怨着,甚至摩拳擦掌要一血奪肉之辱,這裏沒有任何人嫌棄他。

他想,他在大海上找到了最重要的,最珍貴的,獨一無二的寶藏。

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明天的更新,因為會在飛機上。

唔,之後就沒有存稿了,大家。

但至少我找回感覺了,嘻嘻,你們懂的。

我會努力。

再不濟,至少周更。

我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