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地以後,雪耀塵迅速向後退開幾步,與珑兒隔開了距離,說道:“抱歉,冒犯了,當時情況緊急。”
“沒關系,走吧。”
珑兒轉身向前走。
“等等!”他叫道。
珑兒微側臉,見到他伸出手,輕撫住她額前的秀發。
她怔了怔。
見他拈下一片枯葉,微笑說:“發上粘了一片黃葉。”
他笑起來的樣子,原來可以這樣溫柔。
這時候,永樂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珑兒!”
回頭一望,原來永樂和婉兒,驀奕正快步奔過來。
永樂奔在最前面,她原本興高采烈。
然而,見到珑兒身邊的男人原來是自己喜歡着的人,以及兩人之間親密的舉動,她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盈盈雙目中,亦有淚光泛起。
珑兒心中暗想,這孩子真是藏不住心事啊。
雪耀塵緩緩把手從珑兒發上放落,微笑對着永樂颌了颌首。
“這是……這是珑兒的……珑兒的……”永樂指着雪耀塵,聲音變得有些哽咽,後來的話,為了忍住眼腔裏的淚,拼命地忍着,再也說不下去。
珑兒正要對她說別誤會,雪耀塵卻忽地伸手,抱着她的肩膀,微微笑着對永樂說:“公主猜得沒錯,珑兒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因為聽到公主需要珑兒結伴上路,在下擔心珑兒在路上會遇到壞人,因此亦一起來了,公主不會見怪吧?”
“是……是嗎?那……那太好了!”永樂渾身顫抖,說完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轉過身,撲倒在驀奕身上,結結巴巴地說:“宇文哥……我累了,回客棧。”
驀奕摸了摸她的頭,擁着她向前走去。
背對着雪耀塵與珑兒,她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決堤般湧出。
婉兒站在她身後,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注視着珑兒和雪耀塵。
然而,她始終沒有說什麽,便調頭追着永樂跑遠了。
珑兒掙脫雪耀塵的手。
“剛剛不是說好了,是因為剛好雪大人也要到鷹城,所以才結伴嗎?”
“珑兒姑娘應該看得出公主對在下暫時的迷戀吧,我是不想她陷下去,無論如何,謝謝珑兒姑娘沒有揭穿,以後為了配合,希望珑兒姑娘呼喚我的名字。”雪耀塵淡淡地說。
珑兒靜靜地看着他。
半晌,她才說道:“你與我很相似。”
雪耀塵淡淡一笑,徑自向前走去,說道:“這次似乎是你有朋友來了,那麽我就先走,希望你盡快過來與我們會合。”
聽見雪耀塵的話,珑兒暗暗吃驚,随即聽到身後掠過來的勁風。
她霍然轉身,差一點就撞到驟然站在身後,那個人堅實的胸膛。
珑兒退後了一步。
夏雨辰似笑非笑凝視着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沒聽說過,若狼出現在你身後,千萬別回頭麽?”
“你是狼嗎?”珑兒問。
夏雨辰沒有回答,只是突然上前,托起她的後腦,俯身吻下去。
然而在快要觸碰到她的唇,她的身影卻驟然地在他面前消失。
夏雨辰無奈地注視着遠在一米外的珑兒。
“逃得可真快啊,珑兒就這麽讨厭我嗎?”
“沒有讨厭,只是在我心裏,你就像親人一樣,我不希望破壞這種親人的感情。”珑兒說。
夏雨辰嘆息了一聲。
“是因為不敢面對,非要承認是親情嗎?”
“當然不是!”珑兒急急地争辯。
夏雨辰唇角露出一絲淡笑。
“那麽,能被珑兒當作親人一樣記在心裏,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是真的要走了,珑兒要保重自己!”
他說完,沒有看她的表情,轉身向上躍起。
轉眼間,就消失無蹤。
珑兒的心中,有着淡淡的惆悵。
夜幕又降臨了,迷川城陷入了黑暗之中,今晚,連月亮都沒有,黑暗令人恐懼而傍徨。
珑兒很快就從短暫的迷茫之中回過神,回到了悅來客棧。
婉兒正站在客棧出入口的地上,見到她,轉身往裏面走,沒好氣地說道:“怎麽這麽久,我們住的地方是西廂,宇文大人叫我在這裏等你,快點吧。”
毫不掩飾心中對她的厭惡。
珑兒跟着她往側邊走去,似是不經意地說:“赤戬王宮的侍婢每個都像姑娘這麽好的膽識麽?”
“什麽意思?”婉兒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珑兒看不見她的表情。
“意思就是,姑娘好膽識,我曾經見過許多大戶人家的侍婢,若是不喜歡我,但都十分畏懼我,不敢将讨厭的感覺表露出來,怕被我毒死的,姑娘難道不怕死?”
說完最後那句話,她驟然已閃到婉兒面前,緊盯着她的臉。
婉兒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卻很正常,除了刻意壓抑的厭惡,帶增加了幾分畏懼。
不,那種畏懼,是裝出來的。
珑兒斜觊着她。
婉兒向後退了幾步,貌似惶惶地說道:“因為,有宇文大人和小姐的保護啊,珑兒姑娘不是答應與小姐一起上路嗎?那麽就不是敵人了,自然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珑兒唇角泛起一絲冷笑。
“是嗎?”
“自然……是這樣的,珑兒姑娘,你疑心病太重了。”婉兒說。
“或許吧。”
珑兒說完這句話,轉身徑自走了。
婉兒攥了攥雙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慢慢追了上去。
西廂是個庭院式的四合院,房子圍成了東南西北四邊,每一邊挂着兩個燈籠,照得屋子猶如白晝,每一邊都有一個房間,中間種着花草樹木,還有一個小小的涼亭。
驀奕與雪耀塵正坐在涼亭之中下棋,見到她的到來,均放下手中的棋,擡起頭來,說道:“你回來了。”
“嗯,決定好了什麽時候上路,到什麽地方去了嗎?”珑兒問。
“這要問小姐,然而這時候,她把自己鎖起來了,誰的話都不聽。”驀奕嘆了一口氣說。
“她在哪個房間?”
驀奕指了指珑兒旁邊的房子。
屋子并沒有反鎖,裏面黑漆漆的一片,門吱呀一聲打開時,永樂悶悶的聲音也随即傳過來,帶着幾分愠怒。“都說不吃晚飯了,你們別再煩我好不好?”
珑兒找到點亮了油燈,見到永樂趴在床上,頭深深埋在枕頭中,悶聲地哭泣。
珑兒在桌子上坐下,說道:“女孩子該矜持一點的,就算真的喜歡人家,也不要表現出來。”
聽見珑兒的聲音,永樂霍地坐起來,一只手胡亂地擦了擦淚,一只手拼命地擺着,模樣顯得很慌張,說道:“沒有這樣的意思,珑兒姑娘你不要誤會,其實我是在想自己的事情,所以才會不開心的。”
珑兒看着她。
永樂心虛地低下頭。
半晌,她才納納地說:“對不起,珑兒,我知道我不應該喜歡你的未婚夫,然而……然而……我真的控制不住,我心裏……我心裏真的好難過……”
說到這裏,她又哭了起來。
珑兒卻并沒有因為她的哭泣而對她有半分同情,反而更加不留情面地說:“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讓自己鑽進這樣的牛角尖裏,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的父王,不是都昏迷未醒?你的弟弟,不是正獨自一人在王宮中面對衆多的判黨?所以,你怎麽會有時間為了兒女情長的私事而傷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