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館裏一片嘈雜熱鬧,只是那份吵鬧在我們這張桌子附近消聲,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緘默……罪魁禍首則是……我托腮看眼前一盤子一盤子用力吃着飯菜,吃得狼藉殘雲,吃得風雲變色的兩個大男人,再低頭看看自己面前吃了半盤不到的咖喱,然後繼續擡頭看看自己兩邊堆的兩座小盤子山。
其實,作為一個海賊,果然只有我擁有不正常的食量,對吧?
捧起琥珀色的果酒喝了幾口,我眯起眼。還算不錯的味道,酸酸的果味多于酒本身的甜美香醇味,果味比較濃,算是中上等。
走的時候帶一些給小家夥嘗嘗。
說來奇怪,這是它除了融化的純金外唯一願意喝,并喝得相當歡快的液體。不過它喝醉了就會開始打嗝,帶着一個一個小火花……很燙手……
将酒杯放在老舊的木桌上,重新看向帶草帽吃得恨不得風雲變色的某人。其實路飛和艾斯說是兄弟,長得并不怎麽像。艾斯臉上有雀斑,路飛的卻幹幹淨淨。艾斯的眼睛偏狹長,眼角在笑的時候輕輕上挑,而路飛的偏圓一些。膚色,鼻子,嘴,體型…….都沒有特別相似的。難道說一個長得随母親,一個随父親嗎?不過從長相來看,他們的媽媽年輕時候一定是個美人。這兩兄弟唯一說得上相像的,是沒心沒肺,自信肆意的笑。
餐館老板站在櫃臺後面看這裏,眼睛都直了,眼神幾乎算得上恐慌,明示暗示地看這邊,咳嗽着,但粗線條的路飛沒有察覺,卓洛則繼續悶頭痛吃。
我表情平靜地對老板笑笑。
見怪不怪,其怪自敗。老板,你道行還不夠深。
路飛終于滿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卓洛舒爽地往後靠到了椅子背上,一臉吃飽了大爺我很滿意的表情。一個笑得陽光疑似天然呆犀利一針見血的船長,一個謹慎小心不愛說話的魔獸劍豪先生,吃飽了就這樣面對面地坐着,氣氛一片和諧。
也許,無論是哪裏的或是怎樣的男人,只要在餐桌上吃飽喝足就會無條件地達成共識吧……
羅羅諾亞單手舉着木質的杯盞,痛快地喝了幾口,看向路飛,聲音之中有着僥幸:“幸好遇上了你,路飛,不然我身上沒錢吃午飯。”
路飛笑得燦爛,與剛才的表情毫無區別,嘻嘻的:“卓洛你沒帶錢嗎?我也沒帶。”
卓洛原本喝到一半的酒就那麽哽在了喉中,噴也不是,咽也不是,瞪大了眼。他艱難地将酒液吞下,把酒杯重重撂到木桌上,表情尴尬,壓低了聲音,生怕老板聽到:“喂,沒帶錢我們怎麽辦?”
那邊的老板瞪大眼了,真是直覺敏銳的男人啊……
路飛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笑得依舊燦爛:“直接告訴他們的話,會不會原諒我們?”
“笨蛋,怎麽可能!”卓洛咬牙切齒地将聲音擠出,臉色陰沉沉的很不好看,有些着急,“到底該怎麽辦!”
路飛開心地笑着,眼神純粹:“嘛,無所謂吧。”
我看着憋屈的魔獸先生想起以前船上幾只吃霸王餐,跑得狼狽的樣子,竟忍不住悶笑一聲。
綠藻怪立刻偏頭看向我,陰沉的臉上忽然嘴角上揚,笑得極不懷好意……
我不自在地往椅背上靠了靠,羅羅諾亞,你這麽看我背上有點發涼啊……
“你不是說只要我讓你跟着,你就給錢嗎?”羅羅諾亞挑眉,身體再次後仰,舒适地靠在椅子上,臉上的笑越發邪氣,“怎麽,只是說說的?”
我還以為剛才胡扯的那些話他都當成耳邊風,不會記住當真的……
雖然我不是個重諾重得可以毀天滅地也不回頭的人,但言出必行,還是可以做到的。
不過以後除了養一條龍竟然還要養一只綠藻怪……果然禍從口中……
我垂頭喪氣地耷拉着腦袋開始掏錢,只是指尖剛夠到自己挎包裏的錢夾,一個裝滿什麽的小布袋從空中落到路飛的草帽上。路飛感覺到草帽上沉甸甸的,驚訝地動了動,一枚金幣就這樣掉出了錢袋,被他準确接住。将金幣舉起對着光線看了一眼,路飛臉上的笑容加大,轉過頭去,語氣友好:“什麽嘛,原來你要請我們呀。”
路飛站起,走到穿了深褐色鬥篷,低着頭的兩人身旁,将那一袋金幣擱在桌子上,把自己手中的用拇指一彈,在空中翻出了漂亮的軌跡,然後接住,笑得開懷:“謝啦。”
羅羅諾亞似乎不是很滿意的樣子,但也走到了那個人身邊,将自己的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表達感謝:“真是謝謝了。”
被觸碰的那人一直低着頭,聲音悶悶的,似是盡量壓低了原本音色:“不客氣。”
這個小插曲讓我買酒的心都消了,眼睛發亮地看兩個神秘人,眼中有着掙紮。
那枚金幣的成色陳舊,帶着磨損的痕跡。上面的樣式并不是現今通行的貨幣,我曾經在書籍中看到過相應的紋路。那是二百年前曾經存在的一個小國的貨幣,而那個國因海賊的入侵被搶掠一空,逐漸落敗,消失在了歷史的冥冥長河之中。有那麽大的一袋,十有八九是海賊的寶藏。特意遮着面頰,低着頭,盡力掩飾聲音,也只能是海賊。
關鍵是那個小國,以他們的金礦出名。
推開椅子跟上路飛和卓洛,我戀戀不舍地又回頭看了幾眼,陷入了搶還是不搶的鬥争中。
剛出餐館大門,店門前的那頭乖乖伏着,粉紫色的鬓毛被紮成了滑稽發辮的巨獅讓我眼神越發明亮,手甚至搭上了自己別在頭頂的墨鏡,然後放下,強忍着把它戴到臉上,遮住眼中思緒的念頭。
他們穿着馬戲團的荒誕打扮,怪人齊聚。這是對東海巴基海賊團的描述。而他們的船長是小醜巴基,有着紅鼻子,賞金1500萬貝利,并不算高。但我聽過傳聞,巴基以熱衷于收集寶藏聞名……現在看來,這個傳聞真實度極高!
如今我在偉大航道入口遇到巴基海賊團,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如果能布下幾個簡單的陷阱,聲東擊西,也許可以摸進他的海賊船裏。拿了寶藏後分給路飛他們一些,然後直接進入偉大航道。那片海域裏能被追擊的幾率又小之又小…….
路飛頭上的草帽突然被狂風吹起,他啊了一聲,追着明黃色的草帽跑過拐角。卓洛抱怨一聲,快步跟了上去,脊背筆直。
我眼中亮光頓時熄了幾分,也加快了步伐跟卓洛向前走去,沒有回頭再看一眼。“不能離他左右”,這是物靈的原話。如果我要取寶藏還得拽着卓洛一起去,他會乖乖合作?
不可能的。
我看着卓洛挺拔的背影,又瞥了三代鬼轍一眼,有些沮喪,怏怏地跟着。
卓洛在一個岔路口停住了腳步,大概是随便選了一條路,繼續前行,我們走了幾分鐘,還是沒見到路飛的蹤跡。
看吧,路癡的直覺果然是靠不住的。
“喂。”卓洛轉身正對着我,皺着眉,眼神犀利。低沉的聲音中染上了幾分危險,不再是之前
略帶威脅的口吻,滿是肅殺,“還是那句話,要是讓我知道你打算做什麽……”
我還真沒看出來羅羅諾亞的忠誠度還挺高,要是玩起游戲一定是攻略後死心塌地的忠犬。不過啊呀呀,下馬威什麽的可以理解但還真是不爽。
“我保證我絕無惡意。”我盡力讓自己面上淺笑,語氣平和,“你家船長還等着我上船呢。”
卓洛整個人此時的氣勢像把出鞘的刀,寒光乍現,如高原稀薄的風,冷冽狂肆。他嘴角勾起一個嚣張的笑容,眼神毫無溫度:“到時候說你迷路跟丢了不就是了?”
我啞然,你這家夥倒還真是不喜歡我。本來就是被要挾強押跟着的,卓洛的咄咄相逼實在令人惱火。要知道,泥人也有三分血性。
況且明明是你家刀魂要挾我要跟上啊混賬!
“不會的。”我握着袖中銀刀,對卓洛微笑,語氣溫吞,“我會努力跟上。”
你說,打敗宿主,那把刀的物靈還會執着于我跟着卓洛嗎?
卓洛只是眼神沉沉地看着我,不說話,似是在權衡。
一觸而發的微妙氣氛被慌亂湧出的人流打斷。他們跑得狼狽,表情驚恐,有人尖叫着,有人崩潰哭泣,有人驚懼大喊:“草帽小子要被小醜巴基公開處刑了!”
我和羅羅諾亞一怔,意識到事件的嚴重性。
我腦中閃過羅格鎮地圖,幾步上前,将将猛地拉住即将逆着人流跑去的卓洛,在混亂中大吼:“跟着我,這邊有近路!”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卓洛冷豔高貴了…(捂臉)
還有,要不是Rain,他差點走錯了。(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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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還是我。沒錯。對不起…
會盡力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