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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安!”臨淵急急喚了她一聲,可是此刻寧安早已什麽都聽不進去了。
寧平是她唯一的顧忌,而現在,她已經不用在意了。
臨淵見她頭都不回,俊眉一擰,正要上前将她攔住,卻忽覺氣海一陣翻湧,他将手抵在胸口處,絲絲縷縷的疼痛自心口處傳來,他的嘴角漾出了一絲鮮血。
在這陣疼痛的牽引下,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一時之間竟是難以起身,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寧安持劍向前沖去。
“帝君,您沒事吧?”含章見狀大驚,連忙上前扶他,搭上他的手腕才發現臨淵身上的靈力已然失了許多,體內還有一股躁動的氣息在壓制着他的靈力。
含章幾乎立刻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這幾日他雖然被君照關在重華宮中,可是對魔域那邊的情形卻很是了解。
他離開前,無渡河邊的那摻雜着魔氣的大霧還有大半沒有散去,可是臨淵卻能在此刻趕回來,定然是用了什麽極端的法子。
看他如今這模樣,想來是因為着急,不小心沾了些魔氣入體,這才會是現在這般模樣。
原本臨淵是可以勉強維持住表面上的平靜的,但是剛才他給寧平輸了一些靈力,這才導致剩下的靈力壓制不住體內的那股魔息。
“您此刻不能再動靈力了!”含章擔憂道。
臨淵卻搖搖頭,勉強穩了穩氣息,支撐着仍要站起來。
含章知他擔心寧安,忙道:“帝君,您此刻體內有一縷魔息,将您的靈力壓制了大半,此刻真的不能再妄動靈力了,還是先讓紀玄幫您暫時将魔息穩住,小仙去護寧安!”
含章說着遞了一個眼神給紀玄,也不管臨淵是否願意,起身便往寧安的身邊跑去。
紀玄會意,忙在手中聚了些靈氣将臨淵團團圍住,用自己的靈力一點點幫他壓制住體內的魔息。
天兵實在太多,原本在周圍看熱鬧的神仙見寧安這般不管不顧,為了維護天帝,有些也加入進來,從身後将寧安圍住,想要将她攔下。
含章來得晚些,因不願傷及同族,故而下手多有留情,一時之間在重重包圍中無法靠近寧安。
寧安與君照之間隔了不少天兵,他們大都拿着相同的兵器,齊齊朝她攻來。
章華宮的天兵可以說是九重天上天兵之中的精銳,可是寧安此刻面對他們卻并無半點懼意。
她的手中揮舞着破雲,刀光劍影之下,霎時便将那些兵器一一斬斷。
此時的破雲也不似先前那般溫順,像是感應到寧安心中的恨意,破雲周身迸發出了極深的戾氣,寒氣也漸漸加重,在沾染血氣之後變得越發狠厲。
寧安就這樣拿着破雲越過了一個又一個兵士,朝着君照和聞風而去。
聞風見狀想要阻攔,可是寧安身上的氣息實在是太過駭人,讓他忍不住汗毛直立,再度想起那一夜在天獄中的恐懼。
他甚至分辨不出自己身上的冷意究竟是因為破雲的寒氣,還是因為寧安此刻的淩厲氣息。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君照之前為何會說他是不要命了。
寧安不會放過他的,就像自己也不會放過她一樣。
聞風的腦中閃過一個清晰的念頭,知曉今日若是不能殺了寧安他必死無疑。
他握了握拳,驅動靈力卷起散落一地的刀兵,雙手一揮,那些刀劍便由靈力裹挾向寧安刺去。
可是在寧安的長劍下,那些利器不過片刻便被盡數斬斷,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
須臾間,寧安已經沖了過來。
聞風身子顫了顫,看了君照一眼。
君照凝着眸子并未看他,只道:“聞風,這些年來你跟在本君身邊任勞任怨,忠心不二,旁人看不起本君的出身,背地裏多有非議,你卻從來沒有過看輕,本君真心謝你。
“陛下——”聞風輕聲道。
君照聲音沉了幾分:“本君今日會護你,但并不代表認同你的所作所為。還是那句話,今日過後你若能留得一命,就自行離開吧。”
說罷,君照仍是不曾看他,反手一握,一束金光漸漸在他手中凝成一把寶劍。他執起微光劍,迎了上去。
微光劍乃是幾近可以與臨淵的斬魄劍齊名的上品法器,加上君照的修為深厚,即便寧安有破雲在手,也不能堅持多久,很快便被微光逼退。
君照并不想傷她,将微光劍往身邊一側:“寧安,莫要沖動,本君不願傷你。”
“沖動?”寧安嗤笑一聲,似乎對他的這句話感到好笑,“天帝陛下,你如今來和我說這些,難道不覺得晚了嗎?”
她用劍指着聞風,“他殺我親人之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時今日?”
君照長長嘆了一聲,提起微光劍:“此事皆因本君而起,你若是要報仇,便沖着本君來吧。”
寧安彎了彎唇角,扯上一絲嘲諷的笑。
以她現在的能力,若是想要殺了君照和聞風實在算不上容易,她擡頭看了看陰雲密布的天色,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一瞬間便已經下定了決心,寧安環視四周,看着将她團團圍住的神仙,還有不遠處正努力想要朝她靠近的含章,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當機立斷,她再沒有絲毫的猶豫,将破雲橫在身前,擡起左手握了上去。
疼痛自手心蔓延開來,鮮血一點點浸到劍身之上,寧安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而是飛快地撚了個術法,而後将破雲往空中高高一擲。
藏在腰間的試心石見狀立刻明白了她是想要孤注一擲,于是沒有半點猶豫地從香囊裏鑽了出來:“我來助您!”
試心石在空中轉了轉,将一陣陣靈力引至破雲身邊。
寧安沖她點了下頭,擡手将自己的靈力一并附于其上,霎時間,冰藍色的劍身影影重重,一眨眼的工夫便幻化出萬千劍氣停留在空中,只待寧安一聲令下,蓄勢待發。
衆仙見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鋪面而來的戾氣和寒冰之氣讓他們後背不由地升起一股涼意。
君照的眸子凝了凝,用手緊緊握着微光劍,緩緩舉至身前。
寧安彎了彎唇角,嘴角扯上了一絲冷漠的笑意,在她未達眼底的笑意中,猛地将手一轉,空中的萬千劍氣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立刻如細雨一般沖向阻攔她的衆仙。
劍氣既密又急,來勢洶洶,可是在經過身處衆仙之中的含章時卻自動饒了過去。
然而旁人就沒這麽幸運了。
劍氣所過之處,天兵們哀嚎聲四起,面對如此強大的劍陣,他們手中的刀兵不值一提,他們再沒有還手之力。
最密集最猛烈的劍氣,刺向的是君照和聞風。
聞風護在君照身邊,可是以他的靈力根本支撐不了多久,破雲的劍氣實在太過淩厲可怖,他沒多久就被劍氣所傷,只能倒在君照的微光之後得以暫避。
寧安又在掌中聚了些靈力,緩緩将靈力逼至指尖,而後将雙指交疊翻了一翻,空中的劍氣忽地将君照和聞風從四面八方圍了起來。
她将手一握,瞬間萬千劍氣齊發,陣陣劍氣帶着揮之不去的戾氣俯沖過去。
君照執起微光,擡手布了一個結界,怎奈破雲之上沾染了寧安的血,不知怎得越發難以抵擋。
密密麻麻的劍氣之下,破雲的劍身忽的出現在他身後的半空之中,猛地将那結界刺破,劍氣順着那個撕裂的口子與破雲的劍身一起沖了進來,直直沖着君照的身體而去。
“陛下小心!”聞風眼見那劍來勢洶洶,他卻早已無力抵擋,情急之下只能一個飛撲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替君照擋下了致命的一擊。
君照的身體不可避免地被劍氣劃過,就似無數鋼針穿過般刺痛難忍。
他捂住胸口,生生嘔出一口鮮血,再去看聞風時,只見他身前一大攤血,将衣服都染成了紅色。
“聞風——”
君照輕輕喊了他一聲,聞風有些無力地扯起一絲微笑,聲音幾不可聞:“陛下,比起被您趕走,聞風——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的聲音說到最後,已經完全都聽不見了,君照再喚他時,已經沒了知覺。
君照閉了閉眼,神色悲戚,一滴清淚自臉頰邊劃過。
那些劍氣此刻凝聚在破雲的劍身之上,回到了寧安的手中。
寧安握着破雲,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在離君照還有幾步的距離時停了下來,冷冷地看着他。
“你還是想殺了我是嗎?”君照平靜地問。
“我一直都想殺你。”寧安垂着眸子,“殺人償命,不是嗎?你我之間可還有一筆血債呢,天帝不會忘了吧?”
“怎麽會忘,因為這件事情,我在心裏後悔了五百年。是我錯了,當初錯了,現在也還是錯了。” 君照面上浮上一絲淺淺的,黯然的微笑,“動手吧,若是這樣能讓你心裏好受些,也好。”
他明明還可以反抗,可是此刻卻選擇什麽也不做。
寧安擰了擰眉,可是此刻卻沒有時間讓她再猶豫了,頭頂的雲層之上,隐隐有雷聲響動。
天雷就要來了。
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舉起手中的劍,猛地對着君照刺了下去。
“嘣”的一聲,她的手顫了顫,劍尖被一道七彩靈光打中,偏了幾分。
寧安偏頭看去,一把流光溢彩的寶劍立在一旁。
她的眸光暗了暗。
是斬魄。
臨淵的斬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