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小說首發
聯想到淩霜之前的種種行徑，昭華實在不能不這樣想。除此之外，她幾乎想不到別的理由可以解釋淩霜對她做的一切。
聞言，淩霜眸光顫了顫，迎上昭華灼灼的目光，她輕聲：“昭華，其實我的本意從來就不是真的想要去傷害你，我只是想要喚醒暗月幽蘭，拯救族人，僅此而已。”
話畢，她看着昭華臉上淡淡的冷漠，知道她并不像繼續與她談論此事，于是便輕輕嘆了一聲，話鋒一轉道，“至于到底怎麽樣才能讓暗月幽蘭重新盛開，我原本以為自己知道，可是後來才發現，我以為的并不對。”
昭華擰眉看向她，像是沒聽懂她的意思，甚至覺得有些可笑：“什麽叫你以為的并不對？你籌謀了這麽多，兩次害我，難道現在卻要告訴我，你并不知道喚醒暗月幽蘭的法子？
“淩霜，你不覺得這有些荒謬嗎？”
面對她的質問，淩霜沒有反駁什麽，而是嘆了一口氣，眉宇間浮上了一抹揮之不去的愁緒，她緩緩開口，終于将事情的始末對昭華和盤托出。
原來，自從她當年多番試探過後确認了昭華的身份，她便開始想辦法喚醒暗月幽蘭。
據她推測，昭華之所以周身上下察覺不出明顯的魔氣，不僅僅是因為她後來修了仙道，更有可能是文昌元尊當初将她帶回上清境時在她身上施了術法，将她的本體封印，使得暗月幽蘭沉睡。
文昌元尊乃是仙族少數的幾位上神之一，其修為靈力莫說是在仙族，就是在三界之中也少有敵手。
若說能勝過她的，恐怕也就只有天生神骨的臨淵了。
但是很明顯，在這件事上，淩霜是不可能找臨淵幫忙的。
而且面對暗月幽蘭，想來不可能施加普通的封印，若是文昌元尊以自己的本命靈力加以封印，恐怕就算是臨淵也探不出來。
是以，說到底，此事沒辦法硬來，能夠破除封印将暗月幽蘭喚醒的法子只有兩個。
其一，令昭華心神大傷，或許能令封印有一絲裂痕，到時再試着以外力摧之，約莫也就成了；
其二，也是最為徹底的法子。就是将昭華肉身魂魄盡數毀去，到時，不死不破，她殘存的靈識則可重新凝聚成暗月幽蘭盛放永存。
只是這樣一來，恐怕今後世間便再無昭華此人了。
有的，只是魔族聖花，暗月幽蘭。
因此，起初在魔域，淩霜暗中使了法子讓君照提前恢複為神時的記憶，便是知曉以君照對魔族的仇視，加之天帝之劫非同小可，他定然會因此斬斷與昭華之間的情分。
只是淩霜沒想到，昭華那時并不懂何為情愛，對君照也未曾動過真心，更別提會因此心神大傷了。
她與君照決裂的那點痛，約莫都趕不上靈識被碎的痛。
當然淩霜也沒想到，君照竟會狠心到一劍刺碎了昭華的靈識。
她與昭華畢竟也曾相交多年，心中總是不忍，不願真的傷了她的性命，卻不想君照在無意間替她做出了抉擇。
可是，她到底還是沒能如願。
昭華被君照碎掉靈識之後，殘存的魂魄四處飄散，多虧文昌元尊及時出現，将昭華救了回來，昭華也因此陷入了一場莫名的情劫之中。
也是因為這場劫數，淩霜迎來了第二次機會。
當初昭華劫數将至之時，她之所以會幫君照拖住臨淵，便是覺得昭華是對臨淵動了真情，心神大傷是難免的了。
卻沒想到最後還是生出了波折，昭華以劍自戕，魂飛魄散。
可也是這一次，讓淩霜開始意識到，她一直相信可以喚醒暗月幽蘭的法子好像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
昭華是用臨淵的斬魄自戕的，魂魄四散不存，縱然之後重回上神之位，所謂魂魄肉身也是重聚過後的。
而在她當初魂飛魄散後，暗月幽蘭并沒有蘇醒。
那時淩霜也慌了，折騰了這麽久，一切竟又回到了原點。
淩霜聲音裏帶着些許沉重和痛苦：“所以我如今也不知曉到底用什麽辦法才能喚醒暗月幽蘭，雖然翻看了一些浮冥一族舊時的典籍，卻也沒能從中找到辦法。”
她一席話說完，昭華心中的那些疑惑已經解開了大半。
她此刻心中五味雜陳，竟然是說不出的感覺。她以為自己會憤怒，會生氣，會怨恨……
可是在聽完淩霜的話後心中卻沒有自己料想的這些情緒，反而是出奇的平靜，或者說，可怕的平靜。
昭華彎了彎唇角，臉上帶着一絲苦笑：“淩霜，你瞞了我那麽久，騙了我那麽久，如今突然把一切告訴我，我竟覺得倒不如瞞我騙我。”
淩霜面上閃過一絲愧疚：“昭華，是我對不住你，來日就算是用我這條命償還，我也不會有半點怨言。只是——”
“淩霜。”昭華開口打斷了她未說完的話，“你今天把這一切告訴我，你就不怕我有了防備，你更難達到目的了嗎？”
未等淩霜開口，昭華又道，“你可別告訴我你已經放棄了想要喚醒暗月幽蘭的念頭。你可不是個會半途而廢的人，更何況事關浮冥族人，你更不會就此罷手。
“至少這點我想我還是沒有說錯吧？”
淩霜苦笑道：“你如今是否防備，對我來說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她此刻的面容忽然變得極為平靜，目光甚至都給人一種令人心驚的沉穩。
昭華心中閃過一絲古怪的情緒，她還沒來得及弄清那是什麽，就見淩霜平靜地走到昭華面前，忽的“撲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
昭華擰了擰眉，身子不自覺往後避了避，她面上雖然微微詫異，卻始終沒有伸手扶她。
她目光深邃地看着淩霜，靜靜地等着她開口。
淩霜深吸一口氣對她道：“昭華，事到如今，我已別無他法。
“我原本想要破開周游山鎮壓怨靈的法陣，利用怨靈的力量多些依仗，或許能夠提升我的靈力，再将那些魔氣暫時壓制住也未可知。
“卻不想最終還是功虧一篑，被你與臨淵聯手将裂縫修補。
“如今我求你，求你看在浮冥一族也是你的族人的份上，救救他們吧。”
淩霜往日總是一副高傲得讓人仰視的模樣，在昭華心中，她似乎應該永遠這樣。她是魔族公主，不該向任何人低頭，她應該永遠保持着她的驕傲。
可是今日，淩霜卻為了族人，跪在了她的面前。
昭華心裏一點兒也不好受。哪怕面前這個人幾乎殺了她兩次。
她別過眼，不願看她，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她道：“淩霜，不論是何原因，你今日對我坦白。我想問你，你在一開始可曾有想過把一切都告訴我，問我是否願意幫你的族人？而不是在背後害我利用我。”
淩霜愣了一下，如實道：“沒有。”
她說得是那般幹脆，昭華眸光輕動，又問：“為什麽？”
“因為我知道，那時的昭華上神，是從來不解他人疾苦，甚至不知何為疾苦。”
昭華的呼吸因淩霜的話輕輕一滞，又聽她輕聲道，“她仙資非凡，神力無雙，高高在上，目下無塵，三界之中甚少有誰能入她的眼。
“她不會知道，甚至根本不曾想過這世間還有很多人沒有她那樣的天資可以一路仙途順遂，擁有任性妄為的資本，輕而易舉便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更多的人只不過是在艱難地活着，甚至可以說是備受折磨，茍且偷生。”
淩霜說着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那個昭華上神是真心把我當朋友，是真心對我好，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裏。
“可是我也知道她是絕不會犧牲自己來救我的族人的。”
昭華沉默地坐在那裏，靜靜地聽着淩霜的話，這些話讓她有些難堪，甚至覺得無地自容。
其實歷劫的這段日子以來，她也曾想過從前的自己是什麽樣的，也時常覺得從前的自己實在太過差勁。
可是從來沒有人在她面前将過去的那個她赤裸裸地攤開給她看。
将她的自私、任性、冷漠盡數攤開，展露無遺。
昭華閉了閉眼，心口處只覺得難受得厲害：“你怎麽會覺得不過幾百年而已，如今的我就會和以前不一樣？如今的我會答應你的要求？
“自私、冷漠、不知憐憫同情——過去近萬年不曾改變的東西，這短短幾百年又怎麽會變呢？”
“會變的。”淩霜卻不知是從何生出的篤定，“昭華，你和從前不一樣，我看得出來。從前的你根本就不會在意這清越殿裏的布置是否合我的心意，可是現在你的會。”
昭華聽着她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短暫的沉默過後，她緩緩睜開眼，眸中是一片漠然。
她的聲音帶着幾分涼意，就像深秋的風一般打在人心上：“淩霜，恐怕我要讓你失望了。”
她淡淡道，“其實，就算你現在還沒有找到一定能夠喚醒暗月幽蘭的法子，想必對我來說，最後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吧。
這本文應該快寫完了，會盡量保證和之前一樣的更新頻率，但是收尾的時候可能會有卡劇情的情況，所以我盡量更，如果更不出來會挂請假條，和大家說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