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娥皇傳 — 第 1 章 巫族霸王

巫溪寧丁古鎮有座寶源山,高聳巍峨,終年青翠,山頂與雲海相吻,周身有靈煙環繞。

山上靈草遍布,珍奇走獸終日嬉鬧不止,很是熱鬧。

巫溪是巫族世代久居之地,巫族與其餘八大部族——軒轅族、華胥族、神農族、九黎族、燧人族,柏皇族,有巢族和庖犧族并立于天地間,世代以卦蔔、行醫為己任,深得其他部族的尊崇。

其實說是九族并立,但軒轅族于百年前打敗實力超凡的神農族,于帝尊之争中一舉奪魁,成為名副其實的帝族,其餘八族不過是臣族罷了。

巫族雖也是臣族,但其餘八族若有祭祀或祈福等重大事宜,勢必要請巫族的靈山十巫到場指導,而各王族也紛紛讓公子王女們到巫族學藝,如此可見巫族之地位。

巫族以靈山十巫為尊,居住寶源山上,巫鹹居首,主卦算,巫彭其二,主行醫,其餘長老輔之助之,彼此倒也各司其職,相得益彰。

雲裳,就拜在了二長老巫彭門下。

這一日,五色天蒙蒙泛亮,日頭自東方探出了紅冠,識趣的圓月自不敢多加逗留,灰溜溜的躲到了日頭後,伸了個懶腰,準備小睡去了。

寶源山的萬靈皆已醒轉,叽叽喳喳的尋水覓食,花兒草兒也不甚吝啬,準備了雨露泥蟲供鳥獸們豪飲和充饑。

唯獨一座梧桐樹下的小屋內,絲毫沒有被熱鬧的景象打擾,還在香甜沉沉的夢裏陪着周公下棋。

細細看來,這小屋雖不大,內裏卻是有滋味的很。

天茶色的桌案茶幾幹淨整潔,青碧色的帳慢簾绮随風飄起,襯着樹影将日光篩成一地碎玉。

屋頂上一圈彩色小風車自顧自的轉動,誰也不曾打擾了誰。

唯獨屋內狹長的櫃中最是稀奇,上面井然有序擺放着各類泥塑小像,形态逼真,十分逗趣。

小巧如玉的床榻間,乎乎然睡着一個圓滾滾的身子,其實并不是此人身圓體潤,而是她把自己裹成了粽子一般。

想是大抵昨晚風涼,才如此這般疼惜自己。

這女娃雖然睡着,卻看得出生的十分不錯,只見她眉眼如畫,兩魇紅紅,鼻如懸膽,唇似櫻桃。

一頭烏黑長發沒規沒矩的灑落一床,成全了一番明媚無邪的模樣。

這樣精怪的小屋,這樣可愛的小人,不是那古靈精怪的雲裳,還能有誰。

“砰砰砰”,忽而傳來幾聲溫柔的叩門聲。

無人回應。

只是那風車搖動的更加厲害,仿佛扯着嗓子要喚醒床上的睡美人。

于是敲門聲也變的急躁了一些。

“師兄,我這就起,”雲裳猛地坐了起來,突然意識到什麽一般,三下五除二的就穿戴整齊,然後一把拉開了屋門。

“今日是什麽日子,你全然忘記了麽,”大師兄川穹背手而立,不怒而威。

川穹乃是巫彭座下第一弟子,也是衆弟子之首,玉樹臨風,溫潤如玉。

雲裳是最不怕川穹的:“大師兄,師父可有生氣?”

“火冒八丈,仔細你的皮,”川穹最是疼愛這個小師妹,即使是斥責,言語裏也盡是寵溺。

“我睡醒才想起來今日是術業審查的日子,怎麽就睡得這樣死。”

川穹看着這張無辜扮冤的小臉,心便是妥妥的軟了:“快走吧,到了師父跟前悉心認錯,再拿出你這撒嬌耍賴的本事,想來師父也不忍心過分苛責你了。”

雲裳靈機一動:“師兄稍等,我拿些東西”。

說罷遂回屋取了個東西,随着川穹一道去了。

待二人來到詹靈宮大殿,雲裳一向趾高氣揚的頭彼時卻悄悄的低了一低。

一衆長老和弟子都在殿內,看這神情和時間,想必審查已經完結,就等她一人了。

殿內雖有衆人卻鴉雀無聲,雲裳心內暗暗不安:“想是一場暴風雨要來了”。

果不其然,雲裳一踏入大殿,巫彭長老便冷冷的來了一句:“跪下。”

雲裳像做錯了事的小白兔一般,聳拉了耳朵,跪了下去。

川穹有些不安,但旁邊一個美人的臉色倒是歡喜的緊。

“知道哪裏錯了嗎?”巫彭長老問。

“弟子,貪睡。”雲裳的眼睛滴溜溜的轉着,像是在醞釀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這是這個月第五次了,以前貪睡錯過早修也罷了,今日術業審查,竟也這般憊懶麽,”巫彭長老提高了嗓門。

“師父,這一個月中休沐之日不過四五日,其餘時候皆要早起修習,實在是累得很,修習也要勞逸結合啊,我們日日睡不足,如何提得起精神修習啊。”

雲裳這話道出了所有弟子的心聲,大家雖不言語,內心卻是為雲裳熱烈的鼓動雙掌。

“你……”,巫彭長老未說完,就又被雲裳搶了話頭:“更何況,師父要審查的內容我都熟記于心了,想考我可随時,何必挑一個大早起呢。”

“師父恕罪,雲裳出言頂撞,乃是川穹身為師兄教導不善之過,求師父看在她年紀尚輕,饒恕于她,川穹回去定當好生責罰她,”川穹跪了下來。

看到川穹為雲裳擔責,那美人的臉也跟着黑了一黑。

巫彭被氣得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此刻也全然聽不進別人的話,正欲申斥雲裳,結果一口氣順不上來,竟止不住的咳嗽。

川穹等弟子剛要上前安慰,雲裳卻突然躍起,一溜煙竄到巫彭身邊,一邊拍着巫彭的後背一邊掏出了一顆芝梨:“師父最近總咳嗽,這芝梨徒兒日日戴在身上,以備師父的不時之需,師父快吃了,免得受一番罪了”。

說完強行塞進了巫彭的口中,不出一口茶的功夫,巫彭長老已然不再咳了。

巫彭的面色方才有了幾分歡喜。

大長老巫鹹本來笑而不語,看着巫彭對雲裳的審問,眼下看這小丫頭與巫彭鬥嘴鬥智,眼裏更是堆滿了笑意,這明明是她氣得別人,反而把自己說成這等孝悌之人。

巫鹹緩緩開口問道:“雲裳說你将藥理藥經都熟記于心了,那,師尊來考考你,巫彭,你且先坐下歇息。”

雲裳得意的說道:“但請師尊審查。”

但凡學過的藥經藥理,雲裳都能對答如流,一字不差,巫彭長老的臉色此時已逐漸放晴,各長老也是十分滿意。

“雖然審查過關了,但雲裳你貪睡誤時也是有錯在身,如若本座罰你,你可有異議?”

巫鹹長老總是要給衆弟子樹規矩的。

“雲裳有錯,但憑師尊懲罰。”

師尊的面子總是要給的。

“就罰你去後山,采得七色堇,給衆長老煮茶入藥吧。”

巫鹹緩緩的開了口。

“師尊這懲罰,未免太輕了些。”

巫羅之徒月厘突然開口,這便是那個之前歡喜雲裳受罰的美人。

靈山十巫座下這十幾個弟子中,川穹為長,巫羅長老弟子月厘和雲裳分排六、八之位,她倆本是一對年紀相當的小姐妹,又是十幾個弟子中唯獨的女弟子,關系本應十分融洽,無話不談,但這二人卻貌合神離,常常鬥嘴。

女子若争,無非就是其中一方的嫉妒心在作祟。

月厘自認平日勤苦修習,又對師尊和長老們畢恭畢敬,又自認才情技藝皆在雲裳之上,況且自己又是柏皇族王女,是柏皇王唯一的女兒,身份何其尊貴。

可為什麽衆長老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這個憊懶又放肆的雲裳身上,就連大師兄,也滿心的幫襯着她,半分不曾顧及自己。

所以,才對這個所謂的懲罰甚不滿意。

雲裳目光一斜,掃到了月厘寫滿嫉妒的臉:“師姐,這是何意?”

“你無視族規,頂撞師父,不忠不孝,怎麽可以輕饒。”月厘的臉有些扭曲。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千倍還之。

雲裳可不是個好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