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俊一路随璃凰到了大凰殿。
待璃凰屏退衆人,他才急忙不安的開口:“嬸母,你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璃凰嘆了口氣,面帶苦澀的說道:“俊兒,你不是應該猜到了嗎?”
姬俊一下子有些愣住,搖搖頭道:“竟是真的,我只以為,別人應該不會猜到的,沒想到……。”
璃凰也有些失落,只勸道:“若是我早早求帝尊做主,将雲裳收入義女并賜你為妻就好了,只可惜,竟拖到現在,怕是再無力回天了。”
姬俊見璃凰這樣自責的樣子,深知她也是為了雲裳思量,便寬慰道:“嬸母何必自責,這事,畢竟不是你能掌控的。”
璃凰道:“可是,終究還是誤了你們。”
姬俊搖搖頭,苦笑道:“天命如此,如何抗衡……”
璃凰還想問些什麽,但到底還不知如何開口,只安慰似的叫了聲:“俊兒……。”
姬俊只覺腦中亂七八糟,一時間竟什麽也不願意去想,只呆呆的轉過身去,在璃凰關切凄苦的視線中慢慢遠去。
月厘這廂也回了絲錦閣,先是聽錦妃大肆開懷了一番,才走回自己的屋中去。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大羿分明是個有故事的人,雖然自己猜不透他,但總覺得他會是個心腹大患。
眼下自己沒有如他的意,反而利用這一消息讓自己獲得儲妃之位,他絕對懷恨在心,說不定會想盡辦法破壞自己。
更何況,他肯定也不會死心,必然也會想盡辦法再度揭開雲裳的身份,而且,他呆在姬俊身邊始終也是不安全的,萬一他要對姬俊不利,自己豈不是助纣為虐。
打定了主意,月厘便悄悄拟訂了計劃。
柏皇王這廂聽使者說,玄帝有意将月厘嫁給姬俊,心裏實在歡喜極了,雖然還未正式頒诏,卻忙着替女兒準備起大婚服制來。
一時間,九族也都開始傳散着消息,皆說玄帝要替帝儲主婚,定了柏皇氏的王女,衆說紛纭,好不熱鬧。
巫族自然也不例外,靈山十巫也得了消息。
巫鹹聽說是璃凰為姬俊請的婚,自然心裏也明白了什麽的。
他豈會不知道雲裳這丫頭的心思,若她知道這個消息,說不定會惹出什麽大亂子,便讓川穹告知衆弟子,寶源山衆人誰也不許讨論這件事情,就當從未發生過一樣。
雲裳被衆人瞞着,又不曾下山,自然也就什麽都不知道的。
不過近幾日她也發現了不妥之處,因為自己每每說要去探望元妃,總要被師尊以各種理由攔下,雖然心中不滿,到底她也不敢還嘴。
而十四師弟和小十七來看自己的時候,話裏話外也總是暗暗含着一絲不平的語氣,雖然聽不出什麽來,雲裳卻也總是覺得不對勁。
最近九族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為什麽大家的表現都如此怪異,為什麽好像每個人都知道,卻故意瞞着自己似的,雲裳心裏存了疑,便想着尋個機會詐一詐十四和十七,說不定就能了解到一些東西。
這一日,午後陽光正好,日頭毒辣辣的照射到地上,因是冬日,這樣暖和的天氣倒是十分難得的。
十四和十七依舊如往常一樣,又嘻笑打鬧着尋了雲裳來玩,雲裳正侍弄藥草,看到十四和十七來了,想着套一套話,便做出一番愁苦的樣子來。
果然,十七見雲裳這樣失魂落魄,忙走上前問道:“師姐,你這是怎麽了,好似一臉不開心的樣子。”
雲裳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別人不說也就罷了,偏你們也這樣,什麽也瞞着我。”
十四和十七對視一眼,都以為雲裳是知道了什麽,便有些不安起來。
十四想弄清楚一些,便道:“師姐說什麽呢,我們何嘗瞞過你什麽?”
雲裳擡眼定定的望向十四,發覺他眼珠閃爍不定,心中只覺得他在說謊,便繼續忽悠道:“事到如今,我都聽師尊說了,你們還要裝作不知的樣子,是想氣死我嗎?”
十七是個急性子,只以為雲裳是真的知道了,便趕緊說道:“師姐,不是我們非要瞞你,是怕你知道了會傷心。”
雲裳一愣,還未反應過來,便看十四對十七訓斥道:“十七,師尊囑咐的你都忘了嗎?”
這樣一看定然是大有文章了,雲裳只聽十七回道:“十四師兄,你沒聽師姐說,師尊都已經告訴她了嗎?”
十四一驚,雲裳便趕緊說道:“是啊,若不是師尊告訴我,我還被你們蒙在鼓裏呢,不過……”,她看了看二人的神色,滿不在乎的說道:“我也沒什麽可傷心的,多大點事啊。”
十七更覺詫異,師姐竟是這麽想得開的人,便趕緊接話道:“我就說嘛,師姐何必為了這樣一個負心人傷心,就算他是軒轅的帝儲,難道這天下就沒有其他好男兒了嗎”
帝儲?負心?
姬俊!!
這事竟然和他有關,雲裳一時亂了心神,便幾步走到十七跟前,正色道:“你在說什麽,跟姬俊有什麽關心?”
十七大驚失色,原來師姐說的竟不是此事嗎,他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求救般的看向十四。
十四也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了,半天才不清不楚道:“十七、他……他是胡說的……。”
雲裳見他們此時又想蒙混過關,哪裏肯放過,便真的生氣道:“若你們不将實情告知,我便自己去問姬俊。”
說完,雲裳竟真的要轉身去問,十七一時慌亂,忙攔道:“師姐莫急,我告訴你便是。”
十四下意識的拉了拉十七的衣角,卻聽他說道:“師兄,你知道的,師姐一向說到做到,與其擅自跑出巫族,不如我們告知真相吧。”
話都如此說了,十四也沒什麽可阻攔的了,便放開了手,任由十七來說。
十七看雲裳急切的樣子,只好一字字道來:“師姐,元妃替月厘師姐請了婚,讓殿下迎娶她,成為軒轅的儲妃。”
“你說什麽?”雲裳頓覺五雷轟頂,并不是因為月厘要成為儲妃一事,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這件事情竟然是元妃促成的。
十四也安慰的看着雲裳道:“師姐,你莫要傷心,雖然殿下要迎娶旁人,但到底我們都知道,他心裏是有你的。”
這消息來得猝不及防,一時間雲裳難以接受和消化,便擡了擡手,示意他們不必說了,然後自己慢慢走進屋子裏,重重的将門關上。
十四和十七自知闖了禍,便齊齊來到詹靈宮請罪了。
靈山十巫正在研究星盤,聽見二人的回禀,都覺心內憤然,便罰了他二人各抄寫百遍的族規,以此作為不聽話的懲罰。
但事已至此,還是應該想想如何安撫雲裳比較重要,畢竟,雲裳的性子如此要強,要是做出什麽事情來,璃凰的一番苦心也就全都廢棄了。
十巫叫了川穹來,幾人暗自商量一番,左不過也沒什麽好的法子,只是看如何勸得雲裳拿得起放得下,這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川穹的身上。
川穹比靈山十巫要看的清楚,雲裳對姬俊的感情早已根深蒂固,豈是自己稍加勸慰便能釋懷的,但眼下到底也沒有其它辦法,還是先穩住雲裳的心情,慢慢再來勸說于她吧。
這樣想着,川穹便來尋了雲裳,本以為她會情緒激動反常,但事情卻并未如川穹想象的一樣。
他敲了敲雲裳的屋門,見她面無波瀾的打開門來,将自己迎進門去,然後扯出一個笑臉問道:“師兄,你怎麽來了?”
川穹卻開門見山的問道:“雲裳,你還好吧。”
雲裳呆了呆,轉瞬又笑了起來:“我很好啊,師兄怎麽如此問,”然後她好似明白了什麽,又道:“哦。師兄是說姬俊将要迎娶月厘的事情嗎,我是知道了,聽說是元妃許的婚,我想,她定然是有緣由的?”
這反應倒是川穹不曾想到的,可雲裳越是雲淡風輕,川穹便覺得事情越是不妙,便關切的道:“雲裳,你是真的能放下嗎,若不能,有什麽苦,便對師兄說出來吧,憋在心裏終是不好。”
雲裳淺淺一笑,說道:“師兄,若姬俊心中,門當戶對比我重要,我又何苦為他傷心,若他一心只想與我一處,我相信,他會來解釋清楚的。”
川穹倒是從未想到雲裳這般淡定,眼下看她想得如此清楚,心中這才放心一些,又安慰了些許話,才回詹靈宮複命去了。
雲裳看着川穹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可她依舊堅信着,姬俊一定會來的。
情之一字,雖能傷人于無形,亦能授人以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