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後,棺壬怒氣沖沖回到府中,伸手将桌邊的茶碗扔到地上,頓時摔得粉碎。
逢蒙也聽說了宴會發生的事情,知道父親正在氣頭上,便小心走進來,輕聲叫道:“父親”。
棺壬的怒火更加燒的滾燙,就連眼睛也一同燒的火紅,怒氣沖沖道:“這軒轅族真是舍得下這張臉來,見王女沒有改姓女娲,居然開口求娶,真真的舍得下這張臉面。”
逢蒙忙勸慰道:“不是說只是元妃一時起意嗎,終究不是玄帝的意思。”
“你懂什麽”,棺壬更加憤怒:“這只是為了保全帝族顏面,才以元妃之意來試探罷了,眼下元妃既然開了口,不管是玩笑還是旨意,都已然成了衆口铄金的事情。”
逢蒙這才了然,忙道:“只要王上不願意,軒轅還能強人所難不成。”
棺壬看了他一眼,怒聲道:“你沒看如今的共工,已然被他這個女兒消磨了心智了嗎,眼下他一心只顧父女天倫,倒是沒了半分的雄心壯志。”
他仰天長嘆,搖搖頭道:“靈山十巫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這神女在巫族呆了這麽久,想必得了十巫的真傳,說不定不僅不能幫助我們,也有可能成為我們的阻礙。”
逢蒙也發現了這個王女的本事,據說自從她回了軒轅族,神農王每日都要宣她見面,無事還會常去萬梓殿中看望姜王妃,連帶着對犬修也更加親善起來。
神農上下的族人提起這個娥皇王女也是極盡溢美之詞,都說她心地良善,主張平和,是上天對九州的祈願。
逢蒙想了一想,突然想到什麽,眉宇間的疙瘩慢慢舒展開來,他湊近棺壬,小聲說道:“父親放心,兒子到有一個辦法。”
棺壬忙道:“什麽辦法。”
逢蒙道:“如今這神女回歸,神農一片和樂融融,王上沉迷于天倫之樂自然不思進取,但若發生了什麽變故,我想神農王必然也容忍不得了。”
棺壬覺得有些意思,于是道:“你繼續說……。”
逢蒙嘴角一絲狡黠的笑意滑過,慢慢道:“父親忘了,我們手裏,還有柏皇氏王女這個天然的盟友呢。”
棺壬一驚,細細思索一番,突然轉怒為喜,朗聲大笑起來:“還是我兒得力……。”
逢蒙見棺壬終于眉開眼笑,也笑着道:“母親早逝,父親是兒子唯一的親人,兒子自然要為父親分憂。”
提到他的母親,棺壬眼中的光芒又暗淡下去,淡淡道:“你且去準備吧,為父還要進族宮去。”
逢蒙并未看出棺壬的異樣,只點點頭,慢慢退了出去。
神農族宮這邊,也送走了各族的使者,娥皇見璃凰和姬俊也回了軒轅去,便想着去萬梓殿看看母妃。
可巧,剛走了沒多遠,就遇上了正走過來彤妃。
彤妃也看見了娥皇,心裏滿滿都是不痛快,安嬷嬷在身後悄悄拉了一拉她的衣袍,彤妃這才換了副笑顏,慢慢走了過來。
娥皇送走璃凰的時候,聽她說了對王妃中毒的分析,心裏也覺得這彤妃嫌疑重大,正好遇見,倒是心裏更添了幾分機警。
她腦中又想起璃凰那句叮囑的話:“娥皇,雖然我托了句龍去查,但他到底是男子,不能時常出入族妃的住所,是以總查不出什麽的,如今你恢複了身份,這要緊事,便是先查出毒害你母妃的兇手,也能護得自己周全。”
正在想着,彤妃已走到面前,對娥皇一笑,說道:“王女這是要去哪啊。”
面上還是要做做樣子的,娥皇笑了笑,回道:“去看母妃。”
彤妃眼皮挑了挑,回道:“哦,沒想到王女在外十幾年,對生身母親也像日日陪在身邊一樣的感情深厚呢。”
“不過是一直長在山上的野孩子,只懂得一味讨好別人,能有什麽本事,”彤妃心裏這樣想着,嘴上功夫就更是不饒人:“說來這母女情深,真是讓人感動。”
安嬷嬷見彤妃有些過分,趕緊拉了拉她的袖子。
娥皇不動聲色的聽她嘲諷,然後淡淡笑道:“一直聽說彤妃是有巢族鄉野之女,得了臉才成為有巢氏貴女,如今一見,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彤妃最恨別人提起自己的身份,怒道:“你什麽意思。”
娥皇面色更是平靜如波,只回頭對純狐道:“純狐,我倒不知道,這神農嫡女和次妃,哪個更高貴些。”
彤妃一愣,聽純狐說道:“自然是嫡脈為貴。”
娥皇點點頭,對驚怒之中的彤妃戲谑的說道:“既如此,彤妃,本王女不得不說說你了,你說你一個小小次妃,處處這樣牙尖嘴利的,豈不是閑的沒事,給自己找難堪嗎,何況得罪了我,對你有什麽好處嗎?”
她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怕是不知道我在父王心裏的地位吧,要不要試試,若我去跟父王訴苦,你會是什麽下場?”
彤妃面色更加驚慌失措,片刻說不出話來,倒是安嬷嬷反應過來,忙跪下說道:“王女息怒,我家主子向來心直口快,其實只是不會說話而已,并非有什麽壞心。”
娥皇笑了笑,恍然說道:“哦,原來如此,那彤妃既然不會說話,以後就少開口了,省的到時候毀在這張嘴上,倒恨自己口舌太長了。”
彤妃哪裏忍的了這樣的氣,怒道:“你……。”
安嬷嬷見彤妃這般,忙大聲道:“王女說的是,還望王女看在三公子面上,不要太往心裏去了。”
提到兕冬,彤妃這才壓住心內的怒火,王上前些日子剛剛原諒自己,讓兕冬回到自己殿裏來,若是自己再不收斂,說不定兕冬就真成了別人的孩子。
彤妃面上稍稍緩和幾分,這才在安嬷嬷不斷的暗示下慢慢福了福身子,慢慢道:“王女別怪,是我說錯話了。”
娥皇見她示弱,心裏才覺得痛快幾分,便也沒再說什麽,帶着純狐大步流星的去了。
待她們走遠,彤妃才發了瘋似的怒喊起來:“她算個什麽東西,才回來三天,就跟我擺起嫡女的架子來了。”
安嬷嬷忙起來勸道:“主子你小聲些吧,眼下她風頭正盛,你實在不該無端的招惹她。”
彤妃嗤笑一聲:“不過就是帝族有意娶她罷了,得意什麽,就她這個潑辣性子,早晚也是個下堂之妃”。
安嬷嬷道:“何止于此,她眼下還是王上的心頭肉呢,失散了這許多年,難怪王上要偏寵些,你沒看,都許她不姓女娲,姓姜氏,還賜了娥皇之名。”
“那又如何,”彤妃怒氣沖沖道:“只要阻了我的路,照樣要除了她。”
安嬷嬷看彤妃口不擇言,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提醒。
彤妃卻毫不畏懼,更道:“怕什麽,成大事,就要心狠手辣。”
“彤妃果然是好膽魄”,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驚的安嬷嬷全身一陣。
彤妃自然聽得出這是棺壬的聲音,待棺壬走過來,她便轉身對安嬷嬷道:“你且先回殿吧,我與軍師有事相談。”
安嬷嬷看了眼棺壬,才不安的退了下去。
彤妃高昂着頭,怒聲道:“你都看見了。”
棺壬點了點頭,笑道:“這神女,果然是個狠角色啊。”
彤妃冷哼一聲道:“山野粗女,不過是仗着王上的寵愛。”
棺壬神秘的一笑道:“可就是因為王上的寵愛,她就是王儲除王妃外,最有力的臂膀了,畢竟,那才是一母同胞。”
彤妃眼裏升起一抹淩寒,說道:“那我就斷了他的臂膀,折了他的羽翼。”
“啧啧啧,彤妃對二公子這番情誼,真是讓老臣感動啊,”棺壬戲谑道:“說不定老臣,倒是可以幫你一把。”
“你?”彤妃想起什麽似的,說道:“對了,你曾說過,你的妻子是王妃害死的,所以你恨她入骨,也不希望他的兒子繼位,可,如今這丫頭風頭正盛,你能如何幫我呢?”
棺壬笑了笑,回道:“既然當初我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幫你拿到飛絮還春,你就應該知道,我有這個本事。”
彤妃冷聲道:“一個飛絮還春換了我的畢生機密,你也不必覺得吃虧了。”
棺壬挑了挑眉,說道:“合作嘛,必然要相互交換秘密的,不然如何安彼此的心呢。”
說罷,棺壬便湊到彤妃耳邊,将自己的計劃全然告知,彤妃聽後,嘴角一點點上揚了起來,面上盡是得意的樣子。
欲見山雨先見風,人間恩怨幾時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