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狐跟在娥皇後面,忍不住開口問道:“王女剛剛回來沒多久,這般惹了彤妃不痛快,真的好嗎?”
娥皇回道:“純狐姐姐,若你明知此人不善,卻要虛與委蛇,豈不是太委曲求全了些,顧全大局固然重要,但該出手時也絕不能含糊。”
純狐倒是沒想到娥皇還有這樣一面,笑道:“王女說的是,純狐很是敬佩,只是……,”她緩了一緩,自言自語道:“恐怕二公子又要倒黴了。”
“二公子?”娥皇不覺停下了腳步:“此事與二哥有何關系?”
純狐這才發覺自己說錯話,支支吾吾道:“沒……沒什麽。”
娥皇聽出了不妥,于是道:“純狐姐姐,你可莫要瞞我,我都聽到你剛剛的話了。”
純狐聽了,這才嘆了口氣,小聲說道:“我也是偶然看見了這麽一次……。”
娥皇更加來了興趣,忙央求道:“好姐姐,你快說吧,莫要讓我幹捉急。”
純狐這才慢慢将自己的所見告知了娥皇。
原來,她之前一直都是在句龍的龍雨殿裏侍奉,有一次在替句龍收拾衣物的時候,不小心正撞上句龍和彤妃的談話。
族妃探望公子乃是平常事,奇就奇在,那日殿中并無侍奉在旁的婢子,純狐只覺奇怪,但也沒有多想,便轉身要離開。
這個時候,便見彤妃突然抱住了句龍,正低低哭訴什麽,句龍慌忙甩開她的手臂,自行離去了。
純狐躲在一旁驚呆了,這才猜想彤妃怕是對二公子有意,但二公子卻無心。
果不其然,她後來随句龍在花園裏閑走的時候,彤妃又迎上來哭哭啼啼的訴說了一番自己如何受了委屈。
句龍因覺身旁有人,只把她當做庶母的身份安慰一頓,便趕緊走開了。
眼下娥皇得罪了彤妃,純狐覺得,她可能又要去找句龍了。
說完,純狐忙跪在地上,大聲道:“王女,純狐冒死将事情告知,只是覺得您有肅清族宮的本事,但純狐這番猜測也實在不妥,特向您請罪。”
娥皇聽完,心裏已有了懷疑,忙扶起純狐道:“咱們不過是閑聊,聽完便忘了,姐姐快起來吧。”
純狐這才放了心,只跟着娥皇一同去了。
大羿這邊也已養好了身體,聽靈山十巫提起娥皇沒有改姓女娲氏,心裏也算是落下一塊巨石,自責內疚也減輕了許多。
這日,姬俊親自派人上山去接大羿,但大羿已然覺得對不起姬俊,不願再被當成棺壬的細作,說什麽也不肯回去。
但總要揭露月厘的真面目,是以,大羿讓人帶去了巫彭長老的親筆信,信中言之鑿鑿,斷定大羿當日是被人用過花葉萬年青的果實導致嗓子失聲。
玄帝見過信,又派人找出月厘埋在花園裏的酒壺,裏面發現了花葉萬年青的果實,這才明白,大羿果然是被冤枉的,有了這樣的事情,就連錦妃也是趕緊閉了嘴,不敢再替月厘求情。
玄帝看在錦妃的面子上,又因為自己悔婚已然有錯在先,便想着給柏皇氏一個面子,只秘密傳诏給了柏皇氏,并未公之于衆。
先前柏皇王為軒轅取消月厘和姬俊的許婚還耿耿于懷,知道了月厘做下的這事,自然不敢再有半分怒意,心裏只覺慚愧無比。
月厘受了父王的指責,也知曉了玄帝已然查清了此事,她心裏滿是嫉妒和憤恨,得知大羿被巫族所救,自然又将娥皇恨之入骨。
最讓她發狂的是,帝族居然有心求娶娥皇,想到她即将成為姬俊的儲妃,想到她高高在上的神女身份,月厘恨不能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将頭上的釵子狠狠的紮到她的心頭上。
正在她怒不可遏之時,有婢子便拿了一個伶鴿進來,将伶鴿腿上的信放在她的手裏。
信上的小字陡然間觸動了她的心:今晚不周山下,共謀動亂神農大計。
月厘緊緊攥着手上的信,眼神中射出淩厲而寒冷的光來。
晚冬的夜總是刺骨萬分,月厘如約來到不周山腳下,不多久,寫信的人便也如期而至。
“你是誰?”月厘并不認得眼前的人。
“在下神農副将——逢蒙,”信是他寫的。
月厘疑問道:“你是神農的人,那,這信是你寫的?”
逢蒙點點頭:“自然,在下是特地來幫王女對付姜娥皇的。”
月厘只覺自己像是被人看穿的樣子,驚道:“你怎麽知道我的事情,還有,你不是神農的人嗎,你又為何痛恨神農。”
逢蒙笑了一笑,大聲道:“這些你都不用知道,我自有我的道理,只不過你肯不肯讓我幫忙,就是你的事情了。”
月厘道:“你為何要幫我?”
逢蒙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我目标一致,自然是天然的朋友。”
月厘已然走投無路,父王懦弱無能,姑母也是色厲內荏,眼下要想報的此仇,也只能借助此人的力量。
想到這裏,月厘擡起頭道:“好,那你倒是說說,你能如何幫我。”
逢蒙見月厘動心了,十分滿意的說道:“姜娥皇如今是九州的神女,雖然沒有改姓女娲,但這尊貴的身份,依然是萬民敬仰,盡收民心。”
月厘不屑的說道:“我是來聽你說這些的嗎。”
逢蒙笑了笑,接着道:“若想壓住她的風頭,給她致命一擊,你想,什麽人下手最好。”
月厘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耐煩的道:“只要讓她痛不欲生,什麽人都好。”
逢蒙見月厘不開竅的樣子,搖了搖頭,心想怪不得她鬥不過娥皇,果然是個沒有頭腦的廢物,不過畢竟用得着她,也不能将自己的鄙夷太表現出來。
他慢慢湊近月厘,小聲道:“自然是他最親近的人了。”
月厘猛的擡起頭來:“可是如今她的父母将她捧在手心裏,姬俊又對她情有獨鐘,他們怎麽可能傷害她。”
逢蒙擡了擡眼:“父母不會,還有兄長,兄長不會,還有嫂嫂。”
“相比父母兄長,自然這嫂嫂與她無甚血親,可是神農二位公子并無娶妻,何來嫂嫂?”月厘不解的問。
逢蒙笑容一點點陰森起來:“王女若嫁過去,可不就是嫂嫂了。”
月厘覺得這個提議十分荒唐:“你讓我嫁給娥皇的兄長?你瘋了吧,我怎麽可能與她同在一個屋檐下。”
逢蒙見月厘生氣,便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于是再勸道:“若非如此,你怎麽還有機會可與娥皇比肩,你又如何才能報的了心頭之恨,只有嫁過去,你才能有機會高她一頭,難道不是嗎?”
見月厘臉上一點點凝重,逢蒙便知她是聽進去了,又道:“何況如今帝族退了你的婚事,知道的說是八字不合,不知道的不定怎麽猜想呢,與其将來被你父王嫁到偏遠小族,還不如到我神農當這王儲之妃呢。”
月厘細細想來,覺得他的話竟也有幾分道理,若真哪日被父王嫁到小族,以後還哪有機會能抗衡娥皇。
逢蒙見狀,乘勝追擊道:“何況我們王儲心系你已久,必然對你言聽計從,為了你與親妹妹反目也不是全無可能,到時候看娥皇衆叛親離,你豈不是更痛快了。”
月厘想起犬修之前對自己的殷勤樣子,覺得此事更加可行起來,便看了逢蒙一眼,說道:“你可有辦法助我拿下神農王儲之妃的位子。”
逢蒙臉上笑意滿滿,點頭道:“半月後便是除夕新歲,屆時王上會帶着嫡脈的公子王女入軒轅朝賀,王女自然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月厘一愣,回道:“你的意思是?”
逢蒙笑道:“我自然有辦法,屆時讓大公子能與王女單獨碰到一起,那王女,是不是也該說服柏皇王,能跟随一同前往呢。”
月厘聽他如此說,心裏只覺更加朗然,于是道:“除夕新歲,自然要去給姑母請安,本王女再不濟也是嫡女,這個資格還是有的。”
逢蒙笑着點了點頭,那麽,我們半月之後,除夕新歲再見了。
月厘重重點了點頭,大聲叫了聲:“好。”
不周山的寒風滋滋不絕的肆意亂吹,天地間蒙然一片混沌,待腳步聲遠去,狂亂的風才逐漸安然了下來,一切又安靜的沉睡起來,似乎剛剛什麽也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