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經過綿長的沉睡,終于迎來了萬物複蘇的時節。
族宮上方的冰刃一點點融化成柔光四射的春水,滴滴答答落在鑽出輕輕嫩芽的土地上。
太陽不再僅僅包裹着重重玄甲,将自身的熾熱與滾燙一股腦的抛到人間來,和風亦變的溫柔起來,不再扯着嘶啞的嗓子吼叫,轉而變成柔聲細語的模樣。
春天來了,仿佛一切都美好了起來。
娥皇的香包也已經做好了,這日特命人給各殿裏送去,可以替大家免了飛蟲滋擾的麻煩。
為了滿足羽鷺的心思,句龍那裏,娥皇還是讓羽鷺去送。
羽鷺自然十分欣喜,想着自己也做了一個香包的,于是便把自己和娥皇做的都送去給了句龍。
句龍只以為都是娥皇做的,便一起收下了,平日裏都是挂在腰間的。
這一日,王妃身子又顯得虛弱了許多,衆人都在萬梓殿裏陪着說話,娥皇和靜妃彤妃都在。
王妃吃了藥,精神才稍微好了一些。
彤妃先不鹹不淡的說道:“見王妃身子好些,妹妹心裏也安了。”
娥皇撇了撇嘴道:“沒有小人陷害,母妃自然好的更快些。”
彤妃一愣,到底沒說出別的話來。
靜妃亦笑着道:“如今娥皇陪在身邊,王妃姐姐更要趕緊養好身子,才好享兒女之福啊。”
王妃笑着點點頭道:“娥皇有心,日日守在身旁,我倒是覺得好多了。”
靜妃點點頭道:“娥皇的孝心自然是有目共睹的,就連我們也很是受用,你瞧,這不是将娥皇準備的藥包時刻戴在身上,真的覺得沒有小蟲叨擾呢。”
正說着話,犬修和句龍便自外面走進來。
見王妃沒有大礙,兩人才放了心。
自句龍進來,娥皇便仔細觀察着彤妃的神情,果然見她面色十分歡喜,心裏只覺無限鄙夷。
犬修因見句龍腰間別了兩個香包,便對娥皇道:“娥皇,你也太偏心了,怎麽句龍的香包有兩個,我卻只有一個呢。”
娥皇覺得十分納悶,于是道:“我是人人送了一個的,兄長可錯怪了我。”
句龍也是一愣,突然說道:“這……這兩個都是裳羅殿送來的啊。”
娥皇更是納悶了,說道:“二哥把你的香包給我看看。”
看過後,娥皇方才明白了來:“哦,原來是這樣。”
犬修忙道:“到底是哪樣啊。”
娥皇笑笑道:“沒什麽啦,二哥風流倜傥,自然有的是傾慕者,你羨慕不來的。”
犬修道:“切,我才不羨慕呢。”
句龍倒是不知娥皇所指,只當是開玩笑,于是也笑而不語。
這話旁人聽不懂,彤妃卻是立刻明白過來,這多出來的一個,肯定是羽鷺那個丫頭送去的,想到這裏,彤妃只覺氣憤不已。
王妃笑着說道:“說來,你們也确實到了成婚的年紀了。”
娥皇看了眼彤妃,看她十分不自在的樣子,便知她萬分介意哦,添油加醋道:“不如明日求了父王,給你們每個人賜婚吧。”
彤妃一震,便聽靜妃笑道:“犬修是兄長,又是王儲,想來應該成婚在前才是。”
句龍也忙随聲道:“句龍如今,也并未成婚之心,還是兄長先來吧。”
彤妃見句龍這樣說,心裏只覺得十分滿意。
靜妃又道:“聽說王上最近已經替犬修在張羅婚事了,不知看中了哪家王女?”
娥皇和王妃聞言皆是有些不敢相信,怎麽先前沒有聽到半分消息呢。
王妃亦有些激動,忙道:“果真嗎,怎麽我倒是沒有聽說。”
靜妃道:“我也是聽了這麽個意思,先前王上來問過我關于王儲大婚的禮儀,讓我提前準備着,所以我覺得應是□□不離十了。”
彤妃淡淡道:“靜妃姐姐掌管內族之事,想來王上若無此心,也不會詢問此事了,那,就先恭喜王儲了。”
犬修只傻傻的笑着,一言不肯說。
娥皇看犬修這個态度,只覺得他應是知道此事的,于是便問道:“兄長,你該不會知道了父王選中的是誰了吧。”
犬修咳了一聲,說道:“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現在還是先保密了。”
句龍見犬修如此開心,猜想難道是柏皇氏那個王女,于是道:“該不會是……?”
犬修忙打斷了他的話:“莫要瞎猜了,我也不知道呢,想來父王選中的,必然是位品貌極佳的王女。”
見犬修這樣說,衆人也當了真,便沒有再問。
日子一天天這樣過去,轉眼便春暖花開了,這日,娥皇正在屋內玩耍,便聽到羽鷺急匆匆跑進來的聲音。
純狐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先說道:“羽鷺,怎麽這樣冒冒失失的,發生了什麽事。”
娥皇亦轉過頭來,只聽羽鷺慌裏慌張的說道:“王女可知,犬修公子的儲妃定了誰嗎?”
娥皇漫不經心的問道:“誰?”
羽鷺大口喘着粗氣,驚聲道:“柏皇氏月厘王女。”
見娥皇突然站了起來,純狐一時間有些不解,只聽羽鷺繼續道:“已經定了日子,就在十日之後。”
純狐一驚,說道:“這麽快?”
娥皇已經拔了腿向外沖去。
恰逢共工正和棺壬以及犬修正談論大婚事宜,見娥皇怒氣沖沖的闖進來,共工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娥皇開門見山的說道:“父王,神農不可迎娶柏皇王女。”
共工道:“父王剛剛已經将消息告知了九州,不可更改了,再說,你為何如此反對。”
棺壬怕事情有變,也忙道:“兩族聯姻是要緊事,何況已經昭告九族,若是悔婚恐是不妥啊。”
娥皇怒道:“月厘其身不正,如何成為我神農主妃。”
棺壬忙道:“王女怕是多心了,這柏皇氏王女曾經被帝族看中過,想來品性不錯的。”
娥皇怒眼看着棺壬道:“她和我師出同族,難道我不比你們了解,她為人歹毒,殘害同門,栽贓陷害,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見娥皇越說越離譜,犬修也看不下去了,想起月厘曾說的話,便替月厘分辨道:“之前我聽月厘說過,你因為軒轅王儲的關心嫉妒于她,但她若是嫁入神農,就是你的嫂子了,你可不能诋毀她。”
“我诋毀她?兄長就這般看待你的親妹嗎”,娥皇一臉失望的看着犬修。
事已至此,已經不能回頭,何況共工私下只以為,這是娥皇單純的不喜歡月厘而已,便道:“娥皇,事已至此,你還是為大婚替你兄長去準備吧。”
見共工也這樣說,娥皇心裏覺得難過極了,便冷冷甩下一句話:“兄長願意娶,以後可千萬不要追悔莫及。”
然後便甩袖而去了。
共工一時間愣在那裏,不知她怎麽反應如此大,倒是棺壬又道:“想來公子說得對,王女曾傾心于軒轅帝儲,如今肯定百分厭惡曾與殿下有婚約的柏皇氏王女了。”
犬修亦在一旁幫腔,于是共工也真的以為,這一切,都是娥皇的嫉妒心作祟而已。
娥皇怒氣沖沖的走出豐農殿,正碰上前來的句龍,句龍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還笑着對娥皇道:“怎麽,是不是覺得父王的好消息來的遲了,所以你生氣了啊。”
見句龍也贊同這件婚事,娥皇更覺生氣,怒氣沖沖的跑回了裳羅殿裏。
純狐見她自顧自收拾東西,便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了,這是要去哪裏。”
娥皇仍然一臉怒氣,答道:“回巫族去。”
純狐不知發生了什麽,羽鷺卻是知道的,于是勸道:“王女就算不同意這樁親事,也不必這樣吧。”
娥皇怒道:“眼不見為淨。”待收拾好行囊,娥皇便道:“你們随我一起去,省的他們來找。”
純狐這才明白過來,她素來知道娥皇的固執,也告訴了羽鷺不必再勸,便拉着她一同随娥皇而去了。
彤妃向來關心裳羅殿的一舉一動,見娥皇因反對婚事而出走,心裏便暗暗有了打算。
旁人只當娥皇這是耍耍性子,不想見證這番婚事,于是也由了她去,否則娥皇留在神農,說不定會砸了大婚,鬧出不少的笑話來。
左右她只是回了巫族,權當她是一時出去散心罷了,等大婚過去,娥皇想開了,自然也就回來了。
至于這樁婚事,自然是:木已成舟,不得不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