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金寶往裏進來的時候, 九阿哥面色脹紅，嘴裏的蘿蔔條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董嘉柔連忙将帕子遞到九阿哥嘴邊。
乘着金寶跪在地上垂頭說話, 九阿哥連忙接過帕子, 将嘴裏的蘿蔔條吐在了帕子裏, 胡亂将帕子一團, 就扔在桌上。
直接抓起茶壺, 對着壺嘴猛灌了幾口。
聽見動靜的金寶偷偷看了眼九阿哥, 只見自家主子提着茶壺一臉脹紅地往嘴裏灌冷茶, 一旁的福晉有些慌張地看着九爺……
金寶趕緊低頭，他進來的太不是時候吧？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果然，九阿哥有些惱怒地朝金寶艱難開口，道：“狗奴才，還不趕緊說！”
金寶連忙磕了個頭道：“回九爺的話，方才八爺派人過來請九爺過府，說是有要事商議。”
九阿哥擺擺手，再次艱難道：“爺，知道了, 趕緊, 去給爺備馬車。”
金寶連滾帶爬出了主屋, 生怕速度慢了九爺突然想起來罰他，罰他出現的不是時候。
金寶剛離開, 九阿哥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董嘉柔連忙上前給他拍背。
九阿哥擺手, 将董嘉柔拉到身前, 雙眼通紅，還蓄着眼淚, 不可思議道：“嘉柔，這就是你最喜歡的霸王鴨蘿蔔幹？”
董嘉柔點頭。
九阿哥轉身将那碟子蘿蔔幹拿起，“你別告訴我，你那個霸王鴨也是這個味？”
董嘉柔再次點頭。
九阿哥将那碟蘿蔔幹重重放下，不可思議道：“辣成這樣，這是給人吃的？”京城這些人什麽時候口味這麽獨特了？
董嘉柔這才恍然，九阿哥不吃辣！
董嘉柔知道九阿哥不吃辣，但沒想到這麽不能吃辣。
“沒有很辣吧？”她知道京城這邊不怎麽吃辣，并沒有用太多辣椒，何況，她想做出個特辣的來滿足小部分人群，奈何辣椒太貴，這邊其實并不好采買。
難不成是這次的辣椒油做得太辣了？瞧着這蘿蔔幹外面的顏色也不像很辣啊。
說話間，董嘉柔略帶疑惑的拿起筷子吃了一條，“挺好吃啊！”
“好吃？”九阿哥瞪大了眼睛，“嘉柔，你什麽時候這麽能吃辣了？”
董嘉柔心裏“咯噔”一下，差點被嘴裏的蘿蔔幹噎到。
在董嘉柔還沒想好說辭的時候，九阿哥皺眉，有些擔心道：“不會是你這些時日天天琢磨吃食，胡亂試吃，把舌頭弄壞了，不辨味兒了吧？”
“咳咳…”這次董嘉柔終于被嗆到了，因為是辣味的，董嘉柔覺得那辣油嗆進了肺管子裏了，眼淚止不住地往外飙，比九阿哥還狼狽幾分。
九阿哥連忙給董嘉柔倒了杯茶，一邊揚聲道：“綠芹、紫蘇，快給你主子送壺熱茶來！”
說完，一邊給董嘉柔順背，一邊嘀咕，“這些奴才都怎麽伺候的，屋裏連壺熱茶都被備，爺喝點涼茶就算了，怎的還讓福晉也沒熱茶。”
九阿哥的這聲嘀咕，讓董嘉柔猛然想起，方才九阿哥可是對着這茶壺嘴猛灌，之後被嗆得猛咳嗽，好像還噴出來些……
所以，現在她手裏的茶水是九阿哥喝過，甚至還加了點料的？
雖然她方才情急之下已經喝過一口了，但現在是怎麽也喝不下了。
董嘉柔一臉為難地将茶杯放回桌上，九阿哥又往裏續了水，重新遞給董嘉柔。
董嘉柔……好想拒絕……
“福晉，茶來了！”
天籁之音啊，董嘉柔滿眼感激看向綠芹，扔燙手山芋般将九阿哥重新遞給她的茶水放回了桌上……
喝完茶，緩過勁兒的董嘉柔忽然有些小愧疚，她是不是太嫌棄九阿哥了？
董嘉柔有些心虛地偷眼打量九阿哥的神情，發現九阿哥好像并沒發現什麽，依舊滿眼關心道：“好些了吧？”
董嘉柔點頭，“嗯，我沒事了，你先去忙吧，省得八哥等着急了。”
“嗯！”九阿哥起身，“那我先走了，晚膳不用等我了，我若是那時候沒回來，必是同八哥他們一起用膳了。”
同八阿哥一起用膳？那豈不是又拉近了關系？
董嘉柔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是很随意道：“嗯，妾身明白。”
說完一臉不舍地看向九阿哥，扯了扯九阿哥的袖口狀似感嘆道：“九爺才剛回來呢，妾身還有許多話想同九爺說，也不知道八哥怎麽這時候巴巴地來尋九爺，難不成是知道我們爺發財了，想分銀子不成？”
“哈哈哈哈”九阿哥爽朗的笑聲響起，“你将八哥想成什麽人了？”
“不然能有什麽事情，你一回來他就要把你叫走的？”董嘉柔将後宅女人的無理取鬧拿捏得相當到位。
九阿哥忍不住伸手捏了下董嘉柔的臉蛋，“放心吧，爺會護着你那份銀子的，不影響你成為京城最大的鴨販子。”董嘉柔揚言要養鴨子的事情，他雖沒太當真，但也記在心裏的。
綠芹見九阿哥對自家主子這麽親昵，喜得直咧嘴。
到底是臉皮薄了些，董嘉柔這個當事人還沒怎麽地，綠芹先羞紅了臉，垂着腦袋，趕在九阿哥出門前，先溜出去了。
九阿哥離開後，他帶回來的那一食盒有間食肆的小吃，悉數落入了主院的幾個婢女肚子裏。
得了最近最火的有間食肆的小吃，一下午，主院裏的氣氛都相當輕松愉悅。
董嘉柔原本只是瞎說一嘴，“八阿哥要分九阿哥銀子的”，意圖嘛，十分明顯，就是為了讓九阿哥同八阿哥不要走太近，也沒想着能立馬有結果，只想着先種下種子，待以後慢慢生根發芽。
沒想到，還沒到晚膳的點，九阿哥就黑着臉回來了。
這結果，好像比預想中早了不知道多少呢。
董嘉柔看見九阿哥這狀态，心中一喜，依舊不妨礙她面色擔憂，關切道：“這是誰惹惱了九爺了？怎麽連和八哥的晚膳都不用，就回來了？”
董嘉柔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
九阿哥沉着臉，朝屋裏伺候的幾個丫頭揮手道：“都下去！”
綠芹、紫蘇以及夏荷、冬雪均看向董嘉柔，董嘉柔點頭了，四人才退下。
九阿哥一時間氣笑了，“嘿，怎麽的，這屋裏，爺說話已經不好使了？”綠芹和紫蘇這樣倒也罷了，怎麽連夏荷、冬雪也這樣？
不過九阿哥內心其實并沒有因此生氣，只覺得董嘉柔這是禦下有術。
九阿哥說話的時候，四個婢女已經退至門口，聽見這話，立馬腳底生風，速度之快，堪比原地消失。
“哈哈！”九阿哥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指着門口婢女們消失的方向，道：“哎，你院子裏這些奴才們都是屬耗子的？”
董嘉柔一本正經道：“還不是因為九爺是屬貓的。”
九阿哥笑容一頓，“你，竟然敢編排爺了？”
“妾身不敢，還不是因為九爺一會兒黑臉，一會兒又大笑，妾身都被九爺弄得精神錯亂了，也不知道爺今兒個到底是不開心還是開心了，腦子一亂，嘴巴說了什麽，妾身也管不着了。”
九阿哥起身，圍着董嘉柔轉了幾圈，“啧啧，如今真是越發厲害了，你倒是跟爺說說，你是怎麽做到這麽一本正經胡說八道，還不笑場的？”
董嘉柔見九阿哥心情明顯好了些，這才重新露出笑容，“還不是被爺給吓的，爺到底怎麽了，怎麽出去一趟跟丢銀子似的，難不成爺這趟出門沒掙到十萬兩？”
董嘉柔不怕死地偏偏不讓九阿哥跳過這個不開心，從八阿哥府上回來，就這幅樣子，顯然是在八阿哥那邊遇到了不開心的事情，這麽好的機會，董嘉柔怎麽願意放過？
九阿哥的笑容果然消失，甚至蹙了眉頭。
“怎麽了？莫非八哥真的要你分銀子？分多少？分多了我可不同意啊！”董嘉柔再接再厲。
九阿哥苦笑一聲，“若真是你說的這般，那還簡單些。”
“莫不是，八哥要你将銀子都給他？”董嘉柔繼續裝傻。
九阿哥擡眼，眼神莫測地看向董嘉柔，直到看得董嘉柔不自然了，才輕笑一聲，挑眉道：“怎麽不繼續裝了？”
董嘉柔心中一慌，垂下眼睑，“我，我……”
沒想好怎麽說的時候，董嘉柔決定支支吾吾地拖延着。
“好啦！”九阿哥語氣一松，“爺知道，是八嫂先給你不痛快的，所以你才不想爺同八哥走太近，爺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朝堂和後宅不能完全混為一談，何況，你和八嫂之間也并非什麽大事，無非是婦人之間的口舌之争。”
董嘉柔低着頭，不讓九阿哥看清自己的表情，默默在心裏對九阿哥說，聽我說謝謝你，謝謝你幫我找了這麽好的借口。
再說了，九阿哥莫非忘記了，那日在一品居，八福晉來勢洶洶找麻煩的場景了？
那也叫口舌之争？
或許是感受到董嘉柔情緒的不滿，也或許是有那麽點的心有靈犀，九阿哥也想起了一品居搶鴨子的事情，輕咳一聲，道：“八嫂就那性子，往後你離她遠些，別吃眼前虧就行。”
董嘉柔終于擡眼看向九阿哥，忍不住道：“九爺，八嫂就那性子，八爺願意忍就成了，憑什麽還要你我也忍着？是不是往後就算八嫂給了我一鞭子，你也會說，八嫂就那性子，讓我別計較？往後見着八嫂繞路走？她是福晉，我難道不是？”
九阿哥坐直了身子，“我什麽時候讓你挨鞭子也忍着了？她要是敢抽你，我一準找機會讓你抽回去，不，得雙倍抽回去！”
說完這話，九阿哥有些莫名其妙，“我幹嘛同你說這些？”面上露出些許懊惱神色，“哎，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去八哥那邊發生了什麽嘛，爺告訴你就成，省得在這裏同你說些有些沒的。”
董嘉柔也坐直了身子，就差把椅子往九阿哥身邊挪一挪，再催一催九阿哥“快點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