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秋風瑟瑟,大風卷起千堆土,顆顆粒粒的鑽入帳中,給人不覺添了幾分寒冷。
玄帝靜靜思忖良久,才慢慢擡起頭來,冷冷道:“這棺壬罪大惡極,必要受到嚴懲的,但月厘身為柏皇氏王女,這件事情,我覺得還是要通知柏皇王一聲,看他如何解釋。”
老者笑了笑,捋了捋飄飛胡須道:“這事,只告訴柏皇王一人可不行。”
見老者這樣說,玄帝不禁鄭重的問道:“不知伯父有何良策?”
老者又是淡淡一笑,拱了拱手道:“請帝尊發布帝令,将此事曉谕九族,收攏人心,引發輿論,否則一旦讓他搶占了人心,那時就會很難辦了。”
“但,”玄帝有些猶豫:“如此一來,共工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老者深深嘆了口氣:“帝尊以為,我們還能救得了他嗎?再拖下去,恐節外生枝。”
老者看出了玄帝的為難,問道:“帝尊是顧念璃凰吧。”
玄帝點了點頭:“共工是他的兄長,又是娥皇和句龍的父親。”
老者笑了笑,笑聲中明明含着無限的掙紮,他慢慢仰起頭,對天長呼道:“我神農一族,既然出了兩任神女,就該肩負起大地之母的責任,為了蒼生萬民,沒有自私自我的權利。”
他轉了轉頭,望了望一言不發的句龍,又道:“句龍……你可明白?”
句龍的眼裏聚集了一層一層的水氣,他淡淡的擡起眸子,苦笑着回道:“句龍明白。”
玄帝陷入了沉思,片刻過後才擡起頭來,緩緩的回道:“既如此,便只能按伯父的意思去辦了,只是,其餘幾族會信嗎。”
老者的面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苦笑,只嘆着聲道:“那便是老朽的事了。”
玄帝似懂非懂,便沒有再問。
是日,軒轅玄帝發布帝令。
與此同時,老者親自出馬,帶着句龍游說于七族中間,七族立馬明白了棺壬的陰謀,加上句龍的證詞和姬俊收集到的證據,萬民立刻将矛頭對準了棺壬。
柏皇王被辱罵聲擾的茶飯不思,不得不親自發函,斷絕了和月厘的父女關系,并稱要親自捉拿她來為神農王妃謝罪。
神農戰敗後,棺壬曾密函給七族首領,請求共同讨伐軒轅族,七族首領本來是應了下來的,可如今,帝令一出,加上老者炎帝身份的號召力,一時之間其餘幾族紛紛響應軒轅族的擒賊之戰,棺壬沒有了希望,心內十分不安。
神農族的兵士們雖然退居不周山,但到底也能聽見些許風聲,兵士中有不少共工的親信,心裏都打起鼓來。
逢蒙看出了一些端倪,不得不親自來報告棺壬。
此時棺壬正在關押共工的地方,月厘也跟在一旁。
看見逢蒙急匆匆的樣子,棺壬心裏暗暗有些不耐煩:“你慌什麽?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時候。”
“可是父親,”逢蒙有些慌張:“如今八族沆瀣一氣,我們該如何是好。”
棺壬深深吸了口氣,聲音有些憤怒:“真想不到,炎帝那個老東西還活在世上,如今壞了我的大計,真是罪該萬死。”
“還有你,”棺壬狠狠的看了一眼月厘:“連一個被廢了筋脈的句龍都抓不住,真是沒用。”
月厘忿然的擡起頭,剛要說些什麽,便被逢蒙一把拉住,她這才稍稍平息了怒氣,冷冷道:“是我沒用,那軍師如今可有有用的法子?”
棺壬又狠狠瞪了月厘一眼:“若沒有,我就不是神農大軍師了。”
他複看了逢蒙一眼,問道:“大羿何在?”
逢蒙趕緊回答:“聽了父親的話,給他的解藥都是不全的,他的功力沒有恢複自然逃不出去,眼下還在營帳裏。”
棺壬松了一口氣,回道:“去帶了來。”
逢蒙點了點頭,看了月厘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大羿就被逢蒙帶了來。
“義父,”大羿輕聲叫着,眼神瞥過棺壬身邊的月厘時,視線立刻變的陰冷寒涼。
月厘也沒有給他什麽好眼色,眼神也是一樣的鄙夷。
“羿兒,來義父這裏,”棺壬叫道。
大羿擡了腳緩緩走過去,随着棺壬的一聲“擡起頭來,”他才望到了被困在籠子裏的共工。
到底是做戲做久了,大羿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棺壬走到大羿身邊,伸手拿出一把尖刀來,聲音中滑過一絲陰狠:“去,殺了他。”
“義父,”大羿有些遲疑。
“羿兒,你可別忘了,他是你的仇人,”棺壬冷冷道。
大羿顫抖着雙手接過尖刀,只聽棺壬又對逢蒙道:“逢蒙,去把王上叫醒。”
逢蒙走到籠子邊上,從懷裏掏出一個青色小瓷瓶,将其放在共工的鼻子下晃了晃,便重新放到了懷裏。
只一瞬間的功夫,共工雙眼便慢慢張開了。
他眼中盡是仇恨的神色,身體因為極度的憤怒而驚顫不止,他猛然抓住籠子的鐵棍,嘴裏發出嘶喊的聲音。
症狀似曾相識,大羿猛然看向月厘,他的聲音含了幾分怒意:“月厘王女,這又是你的傑作吧。”
月厘并沒有回答他的話,只嗤笑一聲,轉了頭過去。
棺壬笑着走到籠子身邊,半跪下來,裝作恭敬的樣子道:“王上,委屈你了。”
“羿兒,來,親自解決你的仇人,”棺壬邊說邊退到了一邊。
逢蒙不動聲色的走到棺壬身邊,眼神中盡是不解的神色。
棺壬小聲翼翼的回道:“不過是測試他的忠誠,怎麽可能真的讓共工死呢。”
逢蒙這才點了點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羿。
大羿慢慢走到籠子邊上,雙手因為緊張而不斷的顫抖,他不敢擡頭去見共工的眸子,生怕自己下不了手。
事實證明,他果真是下不了手。
尖刀慢慢伸向籠中,共工已經做好了赴死的可能,他驀然閉上了雙眼,腦海中全是王妃、犬修和靜妃的影子。
大羿突然一個猛烈的轉身,拿着尖刀直直的刺向棺壬,逢蒙一驚,慌忙擋在了棺壬的前頭,一腳踢開了大羿進攻的手臂。
大羿身上雖然沒有什麽力氣,卻也是十分矯健,他一個伏地轉身拿起尖刀,揮手就沖自己的脖子紮去。
“不要讓他死,”随着棺壬的一聲驚叫,逢蒙已将大羿緊緊的擒在了手裏。
“你們這對狼子野心的賊人,”大羿雖然被壓在地上,氣勢卻是十分強悍。
“你果然是背叛了,”棺壬嘴角升起一抹陰狠,慢慢走到大羿身邊,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你都知道了什麽?”
“是你殺了我九黎一族,”大羿聲嘶力竭:“你這個衣冠禽獸。”
棺壬怒沖沖的看着他,突然撲哧笑出聲來:“原來你都知道了,不過你知道了也好,省的我想盡辦法的哄騙你。”
月厘一驚,倒是沒想到二人之間還有這等恩怨。
她緩緩走到大羿前面,笑道:“原來是認賊做父了啊,哈哈,大羿,你也有今天。”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月厘的臉上,刺骨的疼痛立刻鑽入她的腦海中。
是棺壬打的。
“誰是賊,你倒是說個清楚,”棺壬冷冷問道。
“父親,月厘只是一時口誤,不是有心的,”逢蒙立刻替她辯解。
“那就閉嘴,”棺壬冷冷道。
月厘吃了一巴掌,雖然心內不平,但到底也不敢說什麽,只能看着逢蒙的眼色,乖乖閉了嘴。
“哈哈哈哈,”大羿突然笑起來:“狗咬狗,看着真是有趣。”
“有趣?”棺壬眼神裏射出一抹神秘的光線:“還有更有趣的呢。”
說罷,他又慢慢站起來,走到共工身邊說道:“王上,如今八族聯合,想要除了我為你們神農除害,可是,我怎麽會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所以,要借用一下您的身體了。”
說罷,他突然打開了籠子的大門,将奄奄一息的共工從裏面拖了出來。
“你要做什麽?”大羿突然驚呼道。
“羿兒,你急什麽,很快就到你了,”說完,他便徑直走向大羿,拿起尖刀在他的胳膊上劃下一道血痕,然後拿了一個小白瓶,将大羿胳膊上滴下來的血一點點的收集起來。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大羿猛然叫了出來:“你……你瘋了,攝魂蠱會毀了九州的。”
棺壬笑的更加癫狂:“這九州都這樣對我了,我還留着他們做什麽?”他慢慢直起身子,朗聲道:“當初救你,不過就是看中你們九黎血脈的特殊,如今,我終于研制出了攝魂蠱的蠱蟲,是不是,要喂飽了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