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子惡
楊盈心收到了一份靈信,是合道山上的天機尊主寫的。
這位傳說中神秘莫測的尊主好像有點……莫名其妙的熱情。
不知為何他似乎總覺得自己會愛上雲徙。
在信中反反複複叮囑自己在這次洞墟境內一定要遠離雲徙,以及千萬不要進入一處地下□□,要是不慎進入,也千萬不要點燃那裏的蠟燭。
面對擁有預知未來能力的尊主事無巨細的警示,她雖然心大,但還不至于不當回事。
四人同其他門派裏的精英弟子一同乘船行駛在一片星藍大海上,
船上挂着玄黃色旗幟。
總共有十幾輛船,數千人。
洞墟全稱為洞墟玄地。
是上古大能的修煉秘境,位于臨星海底,支撐秘境的秘寶經過上萬年的運轉已經變得相當脆弱,只能容納築基修士進入。
而秘境內的一方天地裏的天才地寶經過上萬年的野蠻生長,簡直取之不盡,靈氣濃郁,還有上古大能的洞府存在其中。
可以說從裏面獲得一只半爪的東西就完全能夠改變一個修士的命運。
因此在風息衆生門裏這次的選拔名額也是經過層層篩選,選出了實踐、理論各方面都相當優秀的十幾人。
而玄洲內的弟子比他們要寬松的多,各大宗門足足能送幾十人進入。
畢竟是在別人地頭上發現的秘境之地。
盈心雲徙朝月王言四人和衆生門其他弟子只在船只上一小塊地方,而其他南疆宗門修士更是不知發配到哪個船裏去了。
他們在這裏也看到了玄洲修士有多繁榮奢華。
各個衣着華錦,珠光寶氣,身上都不是凡寶。
寶船上的女修簪玉滿頭,華衣逶迤,裙上镂金,額上花钿,淡妝濃抹,真真是美人如雲,香風襲人與身邊玉樹瓊枝的翩雅公子垂首交談。
“在我們這些人裏也只有小師姐有資格上去和他們攀談了。”王言開玩笑說道。
“和他們說話有什麽意思?”楊盈心根本沒有主動其中參與的意思。
朝月若有所思地說,“剛才路過聽說船頭有賣星膏蟹。”
四人點了大餐吃着,旁邊在吟詩作對行令,賭注是一塊靈器。
他們在旁邊看熱鬧,有人來邀請他們參加。
“去就去呗!有什麽害怕的!”楊盈心爽快點頭。
四人過去,參加這些娛樂活動的宗門弟子數十,其中一個軒裳華胄的年輕男子坐在上位,身邊也是侍奉着兩個修士。
朝月看他們簡直和透明人一樣,侍奉在年輕男子身邊的表面看上去是兩個築基修士,但其實都是元嬰期強行壓制修為的。
雖然也有其他壓制修為的但兩人修為是船上最高的。
說起來玄洲宗門貴子身邊确實有這樣的人來守護他們。
那看來是不簡單了,她略略看了一眼年輕人,他眉骨突出,眼睛狹長,鼻挺唇薄,有幾分熟稔。
他曲肘撐颌,眼皮半睜着,臉有乏意。氣勢隐隐有幾分淩然衆人的意思。
貌似是某個熟人的青春版。
她心裏想。
“歡迎幾位道友參與,我們正要開始下一輪呢。明兄看起來好像都有些不感興趣了,不如我們下把玩個大的,由明兄來出題如何?”
明兄就是這年輕男子,他聞言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打了個呵欠,“我來出題?那就玩個盡興。”
他拿出一只銅盆,“這是覆靈盆,乃是一件極品聚靈寶器,有它放在洞府中修煉可事半功倍,參與游戲的,每人一個。”
衆人眼珠子粘上,極品寶器!每人一個?
這是說能拿出來就能拿出來的嗎?
“有人要退出嗎?”
衆人沒有動彈。
他嘴角似乎有些輕蔑地往上勾勒,他手縫裏随便洩出的一點資源都夠這些修士掙破頭了。
“那麽游戲開始。”
他随意的在銅盆裏灑滿了彩珠。
“你們圍繞成一個圈,由我來決定誰上來取珠,珠中含話,取珠之人必須把話上的事做到。”
“若是做不到又如何?”有人問。
明褚歪了歪頭看他,“做不到就扔下船。”
那人頓時吶言了。
船上有法陣保護,扔下船,裏面可是有海獸妖物的。
他們這些築基期修士扔下去跟說去死也沒區別。
剛才還活躍的氣氛隐隐有些冷卻。
“這人誰啊?怎麽這麽嚣張?”楊盈心有些不爽。
旁邊邀請他們加入的弟子低聲說:“且聲量小些,他是明霄宮青川真人關門弟子明褚,你聽名也知道了,他是明帝的直系血脈,身份尊貴,真正的帝子。”
難怪能壓衆人一頭了。
衆生門弟子之所有不感冒,是因為雲靈仙尊雖然武力冠絕,可始終孤寡一人,并沒有生出什麽高人一等的兒孫來。
天道追求順應天道,繁衍血脈本就是天道人倫,帝君子嗣衆多,開枝散葉,這些人天生掌握最優質的資源,修為速度非常快。
然後這些人再同他人結合,開設宗門,發展壯大,如此形成玄洲長盛不衰的修真體系。
這是個非常錯綜複雜,盤根錯節的關系網,整個玄洲大大小小的門派如果追根溯源都能聯系到五帝頭上。
“既然你問了,就從你開始吧。”明褚指着提問的人說。
那人邁步出來從盆中取出寶珠碾開取出字條,臉色變得不對勁起來。明褚身後走出一個修士,拿住字條讀到,“自掌十下。”
修士冷然,“請吧。”
那人臉色幾度變化,最後茍住了,賠笑,“明褚公子,能不能換一個?”
“剛才是你們自願參與游戲的那就遵守游戲規則,現在反悔是想拿我尋開心?”明褚不冷不熱地說。
“不敢不敢。”那修士思忖,看着覆靈盆,然後咬咬牙,揚起巴掌扇自己的臉。
而且沒有心存僥幸糊弄,扇出啪啪的響聲,扇完臉都腫了,“不是明褚公子可滿意?”
明褚撫掌哈哈大笑起來,“滿意滿意。”
于是那修士退回原地。
旁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許多沒參加游戲的人都發出了笑聲。
那人若無其事的站立着,受些侮辱就能拿到覆靈盆,旁邊看戲的幾人手裏能有極品靈寶?呵,到時可別嫉妒他,就是臉可真疼啊!
王言咋舌,“真扇啊!”
這種在大庭廣衆之下自辱的舉動,可是相當影響道心的,他們六行堂課上說過修士現在看起不起眼的行為将來都有可能會成為影響修道的心魔。
做一件事一定要做到問心無愧,因此他不理解,下山來能見到很多無法理解的事,難怪要外出開闊眼界。
“那是,明洲小霸王的名頭誰敢忤逆他下場都是極為凄慘的,哎,剛才不應該拉你們玩游戲的。”
明褚坐正了,看得出是對這游戲方式很滿意,又拿出一件器物擺放中間,“指針指到誰就來拿珠吧。”
明褚輸入一道靈力,指針開始轉動起來,圍成圈的衆人大部分心都提起來,誰都不想轉到自己。
指針最後停下。
沒想到這次倒黴的不是雲徙了,而是王言,指針不偏不倚正好指向他。
“我?”他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幾十號人裏居然正好是自己!
雲朝昭看得明白,這珠子裏的紙條內容和指針都可以任由明褚控制,他就是故意挑中王言的,恐怕是剛才他們的讨論讓他聽到了,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一個公平的游戲。
參與的衆人全部都是他拿來取樂的戲子。
不過……這點小事不至于讓她出手。
正好可以看看自己門下弟子的應變能力,她也樂得看熱鬧,和周圍圍觀人一個心理。
王言一臉我怎麽能這麽倒黴的表情往前走,還反複回頭看雲徙。
光是讀面部表情都能讀出來他的心理活動。
一定是他傳染的!!!
雲徙很無辜地眨眨眼。
王言從裏面取出了一張紙條念出上面的字,“取下自己左位第七位的頭顱。”
他有點懵,取什麽?頭顱?意思是要他殺人?
他看向明褚。
明褚說:“若是不取,方才已經說了會如何。”
其他人都把目光集中向了他,想看他會怎麽做,同時也讓其他人清楚了,并不是不上去取彩球就就可以沒事的。
拿到彩球的人竟然被要求對別人行動。
王言硬着頭皮說:“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明褚:“在我這裏沒有好不好,只有做不做,”他揚了揚下巴,“玩不起就下船。”
此時正飄在海中央,如何能夠下船。
王言數到了一個男子。
那男修臉色一白。
王言思索片刻,走上前去,“這位道友,那我就失禮了。”他拿出了劍。
“不,不。”那道友往後退去。
明褚在後面笑開了,很欣賞這出逼人殺人的好戲。
王言邁步往前,一劍劈下。
那人太過驚慌,也不知道是不是懾于明褚權勢,居然忘記了抵抗,任由劍刃劈下。
他看着劍刃停留在自己的脖頸處,王言停劍。
明褚不滿,“怎麽停了?不忍心下手?”
王言從地上撿起削下的頭發遞上,“自古以來就有削發代首的慣例,我與這位道友無怨無仇,确實無法痛下殺手,便取其發代首了。”
他說:“船上也有規矩不得挑事私鬥,否則會失去進入洞墟的資格。”
明褚興致闌珊地垂下狹長眼眸,沉默不語。
王言心裏略提了提。
最終他擺擺手說道,“下一個。”
看來他對把事情鬧大還是有些顧忌的。
游戲繼續。
王言走回來,“還好我機智……”
接下來都是随機指針了,完成的大多都是有點小難堪,但不傷及性命的事,明褚靠後戲谑看着。
“自解外衣,仰天長嘯。”
“趴在地上打滾,學習狗叫”
“剪光右數第十七的頭發。”
這正好是一女修,那女修抱着頭哭着跑了。
如此種種荒誕的行為一一做出,而且無人覺得不對。
明褚在笑,全部人都在笑。
只有少數幾人不笑的,到像是不正常似的。
只是到底是奉承笑,刻意笑,暗自苦笑還是嘲諷的笑……
誰說得清。
這華糜之風,使這蘭桂之芳香都越發膩了。
船上亮起燈籠,衆人面目影影重重,似鬼似魅。
這指針,終于還是指到了雲徙。
此時船上數百人都已經聚在這裏,烏泱泱一片,多新鮮有趣的游戲啊,以看到別人的醜态為樂。
他邁步而出,白淨秀清的面容使周圍女修頻頻相看。
好俊的少年郎!
紛議聲傳耳,明褚擡眼,
明褚自負俊朗,只是給自己加了一百分的情況下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光從面容上說,确實比起雲徙落色些。
這讓他心頭不悅,于是手指勾動了一下。
雲徙上去取出一個彩珠,他道一瞳細縮,清楚看到彩珠裏面字條變化,他捏碎,讀出上面要求:
“請君下海捉妖歸來。”
這句話的翻譯是:
請你馬上去死,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