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瞳

黑貓變成少年，把我囚禁起來了。

……

當他說完那些話以後，我雖然迷茫了一陣，可還是很快就清醒起來，把冰冷無息的他往一邊推開。

他帶着臉上的笑容順勢後退，融入到了黑暗當中消失。

我往周圍看，無論怎麽調用五感，都無法察覺到任何氣息，就好像他真的不存在一樣。

我一邊想着他到底是什麽，一邊探查情況。

從剛才開始就太寂靜了，連一聲蟲鳴聲都沒有，我把光源放近了看，微小的地方，連螞蟻都沒有，被清理的幹幹淨淨，只剩下了植物。

我用手觸摸在這些藤蔓植物上，那鮮活真實的觸感令我稍微有些放下心來，自己不是處于什麽虛幻的空間裏。

當我的手指捏過一片葉子摩擦時，它突然扭動起來，像舌頭一樣舔了一下我的手指。

我立刻松手，那片葉子化作一縷不起眼的黑色煙霧消失。

我朝着廟門往外走，外面濃霧重重，伸手不見五指，看起來就很危險，但這裏就并非安全。

廟門在我面前關上。

“我已經把這裏的威脅都清除幹淨了，幹嘛還要往外跑。”他又不知從哪裏出現，牽住我的手帶着我往裏面走，口中還在抱怨，“這麽點路你都會走錯~”

有沒有可能我是不想在這裏待的。

我很沉默，他一時跟在我的身邊，一定是有什麽目的存在。

這次再進入廟門，和剛開始進來時破落肮髒已經完全不一樣了，雖然損毀的地方沒有修複，可至少沒有積累的灰塵，還添置了家具？

黑貓變成小桃花妖的樣子，微笑唇上翹着，一臉的求贊揚，“這裏是不是比剛才好多了？”

“嗯。”

“是我弄成這樣的哦~”

“嗯。”

“親愛的，你喜歡嗎？”

“……”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徹底轉回了身來，臉色有些差，似乎是想對我說什麽，可他馬上就自我釋然地微笑起來，“沒關系，你對我的冷淡只會是一時的，你很快就知道離開那個一無是處的小妖怪是對的，我對你才更有用處。”

他一揮手變出了一桌菜來，一盤烤蟲蛹，還有肉湯等，香噴噴，熱騰騰。

“餓了吧，”他卷袖，來為我夾菜，“剛才去弄的，附近沒什麽好的食材，先将就一些吧。”他眼眸彎彎，笑得甜情蜜意，“等明天我再去給你找些好吃的，親愛的。”

我發現他不只長相，就連一舉一動的細節都和小桃花妖極為相似。

它曾經跟在我們身邊生活過一段時間，要模仿起來很容易。

真沒想到它竟然還有這樣的本領，除了變成武器，還能夠變成人型……竟然一直在藏拙。

“我不是很餓。”我對他的好意敬謝不敏，“你自用吧。”

雖然我并不怕這菜中有毒，可他全方面模仿小桃花的行為讓我很不舒服。

“不想吃飯，那就睡覺吧。”

他臉上笑意不改，就好像那是是畫上去的一具美麗面皮，實際的內核是空洞的，什麽都沒有的。

我屁股底下的板凳突然變軟，不知不覺的變成了床榻，我手裏一摸，竟然成了錦被，接着周圍黑霧一卷，四周黑色絲幔緩緩垂下，遮蔽住我的視野，只有燭光隐隐綽綽的。

他伸手撥開一邊的黑紗簾幕，一張蒼白秀美的臉低下，黑順長發滑落胸前，吐着微涼氣息，“你知道我等待這一刻，有多久嗎？”

“你認識我？”我對他說道。

“你不妨猜猜我到底認不認識你，我們之前又有什麽關系？”

他冰冷無溫的手指順着我的下颌，延伸向我緊合的衣領。

雖說我扮演的是蛇妖，可但從溫度上說，他才應該是。

“如果猜對了，還會有獎勵哦~”

他說話總是音調上揚的，聽起來是積極向上，快樂陽光的清亮嗓音。可他的劉海偏長，幾乎遮住了眼睛，只露出挺秀的鼻尖和一張微笑的唇，更像一只饑腸辘辘的鬼。

也正在做并不那麽陽光的事，比如挑開我的領口，想要輕薄我。

我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臉色一點也沒有自己做壞事的自覺，“怎麽了，親愛的，夜都這麽深了，還不歇息嗎？”

我望着他熟悉的臉，然後對他說，“無論多像，你不是他。”

我本以為他總應該有所反映了，誰知他只是輕笑一聲，毫不介懷我的冷言冷語，把腦袋輕輕靠在我的肩膀，然後朝着我的耳邊吹了口氣，聲音低而宛轉，“你怎知我就不是他？”

他故意往下躺，然後擡起胳膊摟住我，寬大的衣袖朝下劃，他手上使用了勁兒，把我勾到邊上，幾乎臉貼着臉，鼻尖蹭着鼻尖，他故意眨眨眼，顯得靈活而生氣，“不妨再把我好好看看，我是不是。”

我知道小桃花身上所有的細節，眼前的這只魔。他有着漆黑如墨的長發，藍色的山羊瞳，邪惡的心靈，滿口謊言的嘴。

他怎麽可能是……

可是他故意展示，我能看到他手腕上的傷口，和小桃花一模一樣的傷口。

位置，形狀，顏色的深淺。

“不相信？那就把我脫光怎麽樣？”

他看着我臉上的表情，挑了挑眉說。

一點也不羞赧，大大方方地啄吻我唇角和臉頰，拿着我的手去強行脫他身上的衣物。

眼見他扒着衣服，袒露出精致的鎖骨線條以及一大片光潔白皙的胸膛。

我感覺太陽穴附近的某一根神經跳動了一下，我蜷起手指，口吻略微發緊因而顯得僵硬，“你放開。”

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擴大，“不敢看嗎？親愛的，怕知道真相，怕那是一個你無法承受的結果。”

“什麽真相？”

“真相就是……”他慢條斯理地說，“你喜歡的那個小桃花是假的，它只是我變幻出來的假象，你其實一直都是和我在一起。和你歡愛的是我，給你洗衣做飯的是我，陪你練劍幹活的也是我。而現在，親愛的，”他微微垂下眼眸，表情傷心地說，“我只不過是略變化了一點模樣，你就不肯認我了，也不想帶我走，好狠的心。”

“你們人類好狠的心，”他手指撫摸過我的臉，眼神裏充斥着‘戀戀不舍’，“嘴上說着要把我當成伴侶來對待，心裏想得是怎麽抛棄我。”

“這就是真相？”

“嗯~”他聲音略顯撒嬌。

我面色淡淡，“那我這裏還有一種真相，你想聽聽看嗎？”

他擡起眸，盯着我看，臉上還是笑容滿面。

我說，“你被救下後生活在我們身邊，看着我和小桃花的相處，內心對我們的關系升起了好奇感。你不知道，可你很想嘗試，于是趁着我離開，變成了他的樣子，對我說一些蠱惑人心的話，你的目的只是為了體驗一下被人喜歡以及愛，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麽。你是一只不通情感的妖魔，這是無疑的。”我手指在他臉上不變的笑容上撫過，“因為你就連應該怎麽去正确表達自己的情緒都還不會，我說得對嗎？”

“啊……”他突然呻.吟一聲，雙手捂住自己胸膛，就好像那裏應該有心髒在極速跳動，眼神也同時變得很興奮，“親愛的，你能這麽認真的推敲我，思考我，那豈不是腦袋裏面已經完完全全是我了，真是太開心了，可你怎麽解釋我和他一模一樣呢？”

他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回答對不對，真是一只非常狡猾的魔。

我繼續說，“至于這些，”我的目光在他身上輕掃而過，随後落在別處，“你可能根本就沒有形體，只是暫時寄生在小桃花的身上，你用意念占據了又或者複刻了，這就是你能夠擁有他容貌和身體的原因。”

他胸膛輕輕震動起來，然後傳出一連的笑聲，“那麽到底是哪一種呢……”

“很苦惱吧，只從外表已經看不出來了吧。”他翻過手掌，變成一把匕首，聲音歡快地說，“沒關系，我可以剖開來讓親愛的親自來看呢~”

他說完就毫不猶豫的往自己的胸口刺去，我見狀連忙攔住他的動作，把匕首從他的手裏奪走。

這個瘋子。

他躺在那裏，依然笑個不停。

他看穿了我的軟肋，怎麽可能會不笑。

而與之相反，我心情很糟糕，這種把柄捏在別人手中的感覺，簡直讓人有力無處使，我煩悶地想要往外走。

他停頓下來笑聲，也不攔我，只是聲音懶洋洋地，“親愛的，只要你的腳沾到地面，我就立刻刺向自己的脖子。”

他的話讓我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