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凰醒後發現自己中了嗜睡散,便想到了雲裳替她做了引,心想若是被人發現雲裳的神女身份,十幾年的隐瞞将功虧一篑了。
幸而大凰殿的婢子仆役都遣下去了,沒有人發現,璃凰便急忙趕到了這裏。
看到滿身創傷的雲裳,璃凰心痛極了,又見她拿劍刺傷自己,便急急攔住了。
璃凰心疼的看着雲裳道:“你這是做什麽,不要命了麽?”
雲裳舉起沾滿鮮血的劍道:“用這個,可以對付它”。
璃凰看着雲裳氣若游絲的樣子,既心疼又自責,萬千言語此刻只彙成一句安慰道:“好,你放心,我去對付它。”
雲裳聽了此話,沉沉的吐了口氣,終于又撐不住,再次暈了過去。
璃凰來不及将雲裳帶回,大難當前,便義無反顧的走向了城門。
姬俊見到璃凰頗有些意外,驚訝道:“嬸母……?”
璃凰忙道:“來不及解釋了,俊兒,我需要将這柄劍插到猰貐的身上,你來助我。”
姬俊道:“我去吧。”
璃凰搖頭道:“不行,只有我能做到。”
姬俊見璃凰如此堅定,這一波波進攻的兵将又死傷無數,只好答應了。
大羿得了示意,在底下試圖分散猰貐的注意力。姬俊運功用手将璃凰的身體高高托起,企圖偷襲猰貐,但試了幾次均不得手。
璃凰想起什麽,于是靜心打坐,嘴裏不停的念着咒語,于是漫天厚重的雲彩都一點點消散,連狂風也停止了咆哮。
此時月亮漸漸從雲裏冒出,一點點發起光來,似乎将全部光亮都集中起來,只向猰貐射去。
猰貐被月亮的寒光刺了眼,終究顧此失彼分了神,璃凰姬俊看準時機,一舉将塗滿雲裳鮮血的長劍直直刺入了猰貐的背脊。
猰貐痛的狂性大發,一把扯住璃凰的手臂,璃凰當機立斷在自己身上割出血痕,猰貐沾到璃凰之血,更是狂痛不止。
它滿眼都是血紅的絲,大口大口喘着氣,兩個大翅一揮,便将周圍的兵将打倒在地,趁着下一波未進攻,便直接騰空,沖破了天網,哀嚎着一點點遠去了。
窮寇莫追,何況是發了狂的猰貐。
姬俊急忙查看璃凰的傷勢。
璃凰都是皮外傷,大抵是沒什麽事的,于是吩咐姬俊:“快去看看雲裳,她傷的實在厲害。”
姬俊見璃凰無礙,急忙跑到雲裳那裏,将她一把抱起,對大羿道:“你來善後。”
大羿重重的點了點頭,吩咐人打掃了戰場,又派人禀告了玄帝。
姬俊抱着雲裳随璃凰回了披雲閣,不一會兒,十巫長老和川穹就齊齊到了。
巫彭幫璃凰料理了傷口後,急忙去給雲裳看診,其餘長老和姬俊、璃凰等在外殿,臉上均是一派擔憂神色。
過了好一會兒,巫彭才從內殿緩緩走出,大家忙圍了上去。
“雲裳如何”,璃凰和姬俊一同問道。
巫彭長老面帶隐憂:“脈象時緊時虛,好像不大好。”
姬俊有些着急,忙追問道:“什麽意思?”
巫彭長老看了眼他,緩緩道:“失血過多,身上又斷了幾處經脈,腿骨也似有錯位。”
姬俊聞言,心中之痛驟然猛增。
巫鹹面色凝重道:“要緊嗎”?
巫彭道:“腿骨正了位,經脈剛也續上了,只是雲裳沒有叫痛。”
川穹皺眉道:“雲裳平日裏最怕痛,想來定然是失去了意識。”
巫彭寬慰大家道:“只要雲裳能夠清醒,這些都好說,我這就去開藥,混了七色堇給她喝下去。”
川穹急忙拿出袖中的一瓶草藥道:“我随長老去煎藥,七色堇我這裏有。”
巫鹹想着這一晚上大家也是折騰的夠累了,便對璃凰和姬俊道:“元妃和殿下也累了,先去歇着吧,這裏我等會守着。”
璃凰剛要開口,姬俊便重重道:“我守着她。”
川穹怕他一個人應付不來,也道:“今夜我也在這裏,彼此有個照應。”
姬俊看了看他,回了一個感激的微笑,便向內殿走去了。
巫鹹和璃凰互相對視了一下,璃凰看得出姬俊的深情厚誼,便對巫鹹搖了搖頭,巫鹹不再說話。
川穹送一衆人等退了出去,随着巫彭去煎藥了。
走至門口,巫鹹忍不住停了腳步向內望去,璃凰走在最後,也看出了巫鹹的擔心,寬慰他道:“師父,若是雲裳知道俊兒守着她,想來也能好得快些。”
“只是猰貐逃了,帝尊哪裏……”,璃凰欲言又止。
巫鹹道:“聽說那猰貐遍體鱗傷,況且你又用神女之血傷了它的根本,估計猰貐也命不久矣。”。
璃凰看了看巫鹹,巫鹹接着道:“你只要記住,傷了猰貐的,是你的血”。
璃凰明白,重重的點了頭:“帝尊現在估計在大凰殿等我,師父放心,我知道如何解釋。”
巫鹹心事重重的看了看璃凰,終究一言不發的退了出去。
姬俊守在雲裳的榻邊,眼睛不曾在她臉上移開一刻,他緊緊抓住雲裳的手,祈求道:“雲裳,你可不能有事,你不會有事的……”。
彼時川穹端了藥進來,見姬俊握着雲裳的手,面色閃過一絲驚詫,但依舊沒有表現的太明顯,對姬俊道:“給雲裳喂藥吧。”
姬俊點了頭,接過藥,親嘗了一下,試試溫,才慢慢給雲裳喂了進去。
川穹幫不上忙,只好立在一旁,待姬俊喂了藥,他才慢慢開口問道:“殿下……是中意雲裳嗎……?”。
姬俊只一個字:是。
川穹沒想到他的答案這麽幹脆,腦中竟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他是知道雲裳的身份的,深知師尊和元妃并不想讓雲裳卷入各族王室之中,又覺得可能只是姬俊一時興起,便試探道:“雲裳生性活潑,殿下一時心動,也是雲裳的福氣。”
姬俊沒有轉頭,依舊緊緊盯着雲裳蒼白的臉,幽幽道:“姬俊從不是貪圖新鮮之人,亦不是多情公子,雲裳既入了我心,就永遠不會離去。”
川穹愣了片刻,又道:“雲裳雖身份微淺,但心性頗高,恐怕不會願意給殿下為妾。”
姬俊聽見這話,慢慢放下雲裳的手,轉過來對川穹道:“川穹兄不必試探,我對雲裳是真心,只會以正妻之位待之,我亦知九族王室的婚娶素來講究身份地位,但我願意為了雲裳去破一破這規矩,就算艱難困苦也在所不惜。”
川穹沒想到姬俊對雲裳的感情到了這種地步,這種感情他不明白,但是他卻很想成全。
可造化弄人,無論雲裳何種身份,他們之間也絕無可能。
除非神農王死。
除非九族盟約作廢。
川穹苦笑道:“若無緣,何苦強求。”
姬俊卻倔強道:“只要雲裳能好全,姬俊再無可怕。”
川穹知道姬俊此時是聽不了勸的,何況雲裳又躺在那裏,只好道:“我守着外殿,有事殿下叫我。”
川穹剛欲轉身而去,姬俊卻突然問道:“川穹兄,姬俊有事想問……”。
川穹點頭,示意他開口。
姬俊緩緩道:“你我都知,這神女是神胎轉世,是九族敬仰的神,自小便可呼風喚霧,懂鳥獸之語……”。
川穹不知道姬俊何意,問道:“殿下想說什麽?”
姬俊十分疑惑道:“我随叔尊和十巫站在城樓上,見到了一群鳥雀繞着雲裳飛舞,似是在交流什麽?”
見川穹未說話,姬俊又道:“而且,那猰貐也是碰到雲裳的血,雙手才似被火焚過一樣。”
川穹言語中帶了一絲慌張問:“此事,還有誰看見了。”
姬俊一愣,面色一驚道:“鳥雀繞着雲裳之時,城牆上見到的只有我、十巫、帝尊。”
繼而回憶道:“不過猰貐是否沾了雲裳之血,無人看見,是我猜測的,難道,我猜對了?”
含驚帶淚求因果,不解何意;
蒼天不語凡塵事,心意難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