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淵罪
衆生門外門弟子裏有個煞神,長得文秀,出手卻特狠。
區區煉氣七層就能拿下外門弟子比試第一,所有外門弟子都被揍得懷疑人生。
你說要他修為吧,連築基大圓滿都沒有,你要說他實力吧,肯定不是這個水平啊?
所有外門弟子都求神拜佛指望他盼着他趕緊升到內門去。
自從雲徙次次拿下第一後就再也沒有人來找過他的麻煩,甚至連曾經的仇敵也變得好說話了。
胡顯都來找過他好多次,說是感謝他救了他的爺爺,胡顯雖然小人心腸,但是孝順。
他的宗門生活越發如魚得水,當然,這也和另外一個人有關系。
那就是楊盈心。
從合道山回來,兩人一起挨了罰,楊盈心就也不對橫眉冷眼了,态度還算不錯,偶爾還會來找他一起去仙靈山上。
楊盈心是掌門女兒,她無形中也是庇佑雲徙不會成為衆矢之的。
衆人漸漸發現雲徙的好心腸,是個非常善良勤奮的人,比試時能手下就更好了、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又是一年多過去,他已一步步成長為一名足以打動少女心扉的少年郎。
不少門內女修對他頻頻示好,可他心頭只有練功,媚眼全抛給瞎子看了。
也有人說他是已有心儀之人自然不假顏色。
這不,身邊不就有一位。
很多人也都私下揣測他和楊盈心的關系。
兩人時常出雙入對,看起來也确實般配。
當年的那些流言全都不翼而飛。
一日。
“雲徙。”
楊盈心長得越發明豔漂亮,好像夏天裏盛開的石榴花,在陽光下簡直燦爛奪目,只是卻奪不去底下少年的目光,他在訓練中目蒙有白布,對這聲嬌喚恍若未聞。
雙手持槍,落地橫掃,一整塊的青金石竟然被打出細微裂縫,緊接着槍頭橫掃,碎石子飛出,發出摧金斷石的響聲。
屋頂上閑坐的楊盈心朝着底下吐出口中棗核。
雲徙側臉聽聲,橫下,槍杆打在棗核上。
棗核頓時如同槍子一般直接射出,嵌入了牆體中。
這威力哪怕是不使用靈力,一般築基初期修士沒有好的法寶,恐怕都不是他對手。
只能說,這就是體修。
少年被攪,終于停下。
楊盈心驚訝了一下,撅嘴說,“喂,我喊你,你聽不見嗎?”
“聽見了。”雲徙收槍淡淡問,“盈心師姐喚我何事?”
“呵呵,沒事了。”楊盈心拍拍手說,“本來請你吃棗,現在我已經吃完了,走了。”
本來衡山棗子甜,她想叫他上來一起吃的,可他這态度莫名就讓人生氣。
“遲早練到走火入魔。”楊盈心翻下屋頂嘟囔,“就是這招式怎麽有點眼熟?”
雲徙閑來無事接了個宗門發布的閑散委托,消滅山中精怪後山民殺了只雞感激贈予。
東西不大重要,主要是有宗門積分,積攢起來可以兌換不少東西,他攢了很多積分,都還沒花,修煉不出頭緒,就索性不如多做一些任務去。
任務做了三四天回來,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儲物袋。
用的還是舊的,雲朝昭給的他沒舍得用,貼身放着。
任務主事在集市裏開了家玉器店,此刻店內十分清涼,只有邊角有一男子手裏正拿着玉器把玩,正背對着,長身而立,戴着一頂黑色圓帽。
那人沒有穿風息門內的衣物,看起來也不是山上的居民,風祁山不像其他地方管理嚴格,時常有外邊人來。
“你又來交任務了?”執事擱下筆,見到他也是見怪不怪了,要數接任務接的最勤快的就是他了。
雲徙交出了山民的感謝信,上面有個大大的紅手印,主事接過核實,把任務底下給他打了個對勾,宗門玉牌裏添了積分。
主事把象征宗門弟子的玉筒遞回去,笑眯眯地問,“你應該攢了不少積分吧?我店裏的玉器要不要看看?”
雲徙接回來把玉筒放回了儲物袋裏,“你太貴。”
這也是他店裏如此冷清的原因。
主事頓時笑不出了,哼一聲,“我打造的玉器可是有法器功能的,看你臉熟,給你個八折友情價,再免費送你個天法器,你這積分不花,打算留着在玉筒裏長蘑菇呀?”
“可我暫時還用不到。”即便主事如此說,他還是婉拒了。
“六折。”主事面無表情。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想賣出東西了,雲徙非常勉強的用二十靈石拿下了一只價值不菲的大玉盒用來裝奇花異草。
等到雲徙走後,店內的男子拿着一只玉蓮花來到了主事面前,“此物何價?”
主事掃了一眼,“八萬銀兩。”
男子眼皮都不眨一下伸手就掏了。
主事面色好看一些,“你是玄洲人?”
男子含笑點頭,“我是玄洲商人,來采購玉石,見你店內玉飾華美,忍不住駐足。”
“我這店內玉器不适合凡人購買,你去前頭其他玉器鋪裏看看吧。”主事聞言對他說。
法器凡人買來無用。
男子頓了頓,“好。”
他出門去卻沒有按照主事的指點去,而是負手朝着雲徙離開的方向閑步走去。
“怎麽又是你!!?”靈兵鋪的器修看到雲徙,表情微微裂開,“你又來修兵器啦?”
雲徙熟練地掏出了斷成兩半的風靈劍。
他頭搖成撥浪鼓,“修不了,修不了一點!”
雲徙也不急,“你上次都修好了。”
“上次是上次!”
“上上次也修好了的。”
“你放過這把劍,重新買一把吧!”
“能修好嗎?”
“能……”器修郁悶。
雲徙丢下靈石,“我三天後來取。”
風靈劍一年免修期早就過去了,弟子紛紛換了法器,就他還用,這是宗門羊毛薅到底啊!
風祁靈市是南疆,乃至整個大洲都遠近聞名的大靈市。
修凡混雜,熱鬧非凡,摩肩接踵,不勝繁華,喧鬧是喧鬧了一些,但也充滿了人情味道。
雲徙是不喜人多的,但是這裏的熱鬧卻恰到好處,大約是因為每個人的臉上都有生活的希冀,也不會有人因為外貌他有所不同而指指點點。
他正走着。
“小兄弟。”有人走上來問,“風息山脈真是太大了,你可知臨淵崖怎麽走?”
他回過頭,是剛剛主事玉鋪裏的男人,他的帽子很特別,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男子穿着海青色衣裾,脖下系着黑色綏帶,官商打扮,一派儒雅和氣。
“臨淵崖在風靈山東北,你是去看風景的?”
風靈山是風祁和風息九脈的交界處,也是內門弟子所在之處,每年只有三個月對外開放。
“正是,在下姓肖,名海清,是一名玉石商人,聽聞萬妖血淵乃風息三大奇景之一,故來瞻仰。”
“你一個人去有點危險,跟我來吧。”
肖海清說道,“那就多謝小兄弟了,小兄弟是外門弟子?”
“嗯。”雲徙領着他過去,一路上男人問題不斷。
他能回的回,不能回的沉默以對。
肖海清好像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問題有點太多了。
終于把人送到地方。
“請在此處止步,不要走過陣法石,前方血煞之氣太重,沒有修為不可靠近。”
“多謝小兄弟提醒。”肖海清說道,只見還很遠的深淵下有紅色流動,看起來就像是巨大的地表岩漿正能夠醞釀魔神出世的胚胎。
不遠就是陣法石,刻畫紅色紋路。
“一會有內門弟子來巡邏,你可以跟他們一起回去。”雲徙提醒完走出幾步,他回頭看肖海清已經不顧他的勸告邁入陣法石界限內了。
他只得掉頭跟上,可奇的是,以他的腳程竟然跟不上前面那個毫無修為的凡人?
日黃昏落,天邊燃燒餘燼燦爛天晖,他無心欣賞,跟着男子來到懸崖邊上,空氣中滿是腥潮之氣。
“這裏很危險。”
肖海清負手悠悠說:“小兄弟,你可知道血淵是如何形成的嗎?”
“仙尊清除妖禍。”
“你可知,此地本是南荒妖族地盤。是雲靈仙尊屠殺了它們,從它們手裏奪下這塊地方的,你過來看。”
雲徙并沒有過去。
臨淵崖底下火紅翻湧,簡直像是地獄。
肖海清耐心而緩慢地說,“你跟在她身邊那麽久,能看出她是這樣的人嗎?”
“你到底是誰。”雲徙擡起臉問。
肖海清笑了一下,“你這魔種看起來倒是不錯。”
魔種,他已經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眼前的這個男子絕對不是普通商人。
“好了,景也看完,人,我也該帶走了。”
說罷他從袖中拿出一只玉碗,輕輕敲擊了一下。
須彌間,雲徙落入玉碗中,他往上看,肖海清的臉出現在上空,他回答了剛才的問題,“吾乃清天尊主,如今天下有不平,天機已顯,汝為禍首,吾受黎天帝君之命捉你回去。”
“此番回去,好好贖罪,還人間一個太平吧。”
雲徙說,“可我在這裏什麽也沒有做過。”
“你可知曉,”肖海清低眼,“身為魔種,你生而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