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就被大哥耳提面命的去給那老青龍賠禮道歉,好不容易折騰完了,南袖終于可以回自己寝殿好好睡一覺了,卻又被南澤這一嗓子爆吼直接給吓醒。雖然大哥經常吼她,但這無疑是吼的最厲害的一次,不對,南袖暗叫不妙,肯定又是那個愛倒是非的老青龍在暗戳戳的搞事情…
不行,不能讓大哥受了他蠱惑,思及此,南袖立馬翻身下床,周正好了衣物趕去了孟闕廂房。
隔着院子,老遠聞見一陣刺鼻的糊味兒,這該死的孟闕,一把年紀了,告狀比小朋友都快…已經可以想見兄長陰霾重重的臉,南袖咽了咽口水,雖畏畏縮縮的進了屋,但還是緊挨着門框,一副準備随時落跑的模樣。
“大…大哥,你找我啊?”南袖小心試探道。
“你就是這麽伺候人的嗎?”南澤指着桌上正源源不斷散發着死亡氣味的砂鍋,痛心疾首道,“你能不能跟你二姐學學,你這樣子以後誰敢要你啊?”
孟闕在一旁,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哼,死孟闕,明明只是臉上不好看而已嘛,有手有腳的,搞得跟凡人坐月子下不了床似的,又是穿衣又是做飯的分明就是捉弄她,她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怎麽就不對了?
“那西王母不也還在等周穆王嗎,她都不着急嫁人,我幹嘛要着急?”南袖氣呼呼說道。
“你能跟西王母比嗎?西王母娘娘可是開天辟地以來的遠古上神,穆王于她而言無過是一場娛樂一份消遣,你當她真還在等?那只是她不願回中土天宮的借口托詞而已。”
“兄長你總是,用如此功利的眼光看待別人的感情,”南袖争辯道,“你怎麽就知道西王母不想念穆王,興許她苦守昆侖就是為着再等他一個輪回呢?”
等等,這對話怎麽越聽越不對勁兒?
我是讓你來教訓你妹妹的,不是讓你倆在這讨論西王母到底愛不愛周穆王的!
“那個,神君啊,這個西王母她喜不喜歡穆王,都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孟闕試圖将話題拉回正軌,“這個皮蛋鹹魚粥呢,也是南袖仙子一片好意,你也別太責難她了。”
“對了,我叫你過來就是為了這皮蛋鹹魚粥的,差點被你帶偏了,”南澤恍然回神,異常嚴肅道,“你頑劣張揚莽撞無禮,害得閣主受困府中,不僅不全心挽回着力彌補,反而不知悔改變本加厲…你真的是,真的是…”南澤氣的發抖,終是想出了懲治她的辦法,“從今天起,我罰你禁足一個月,省得你又到處給我惹是生非!”
“大哥,不要啊~”南袖撲身,一把抱住南澤的大腿,傷心欲絕,“你不能把我禁足啊,我還要去青丘勾搭…不是,去青丘看望二姐呢!”
想起南煙一個人遠嫁青丘,定是想家的,南袖能過去陪陪也好,南澤有些動搖。
“南澤兄,南袖仙子還小不懂事,你別太嚴苛了,一個月是長了點,我這才困在房中半日便是渾身難受,悶得發慌,可別讓南袖仙子也遭這份罪…”可不能讓南澤動搖,孟闕鉚足了勁的添油加醋。
南澤豈能聽不出這話裏有話,弦外有音?無奈,看來不讓南袖吃點苦頭,孟闕是斷然消不了氣的…
他心一橫:“這是我的命令,沒得商量,立即執行!”說完,便告辭離去了。
“大哥…不要被小人撺掇呀…”南袖望着南澤拂袖遠去的背影,那叫一個欲哭無淚,回頭狠狠瞪着孟闕,要是眼神能殺人,這老青龍早就投胎無數回了。
“你看我也沒用,南袖仙子,請吧~”孟闕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雙手環胸,俨然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哼,還想去青丘勾搭我的白钰,做夢!
而正在聽雪樓吃茶的白钰莫名打了個噴嚏,是誰念起我了嗎?他不由地環顧四周,未見任何異常,正欲低頭繼續品茗時,驀然得見一襲水藍裙褂的姑娘緩緩上樓來。
心髒怦然一動,這不是,那位名喚婉露的仙子嗎?
呵,白钰不禁輕笑,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緣分?他還沒想好用怎樣的方式接近她,然而人便就這樣自然而然的,如同命運親臨一般出現在他面前…
狐族最擅改面易容,就算是神仙也分辨不出原本面目,白钰的美貌稀世罕有,出門在外都會精心喬裝改扮一番,好讓自己不那麽起眼。沒有因就身份差別而産生的客套和拘謹,想必能更容易相處一些吧,如是想着,便施施然湊上了婉露靠窗的茶案。
不知有何心事,婉露點了茶水,便憑欄遠眺,凝望着窗外燈火煌煌的街景,對于他的到來竟毫無知覺,無法,他只得主動出聲。
“好巧,在這裏遇上仙子。”他悠然落座,笑得和善。
婉露将才把視線收回,略帶迷茫的與他對視,“我們…認識嗎?”對面的神君仙氣醇厚,并且隐藏極深,讓人看不出真身,但絕非是道仙。
“在下認得仙子,但仙子不見得認識在下,”說着,将小二端來的茶水細致與她倒好,擱置她跟前,補充道,“仙子常随天帝身側,自然是人人都曾得見。”
身側?婉露自嘲一笑,确定不是身後?
“流連人間,就別再仙子仙子的稱我了,喚我婉露就行。你呢?如何稱呼?”
“婉露可喚我玉郎。”白钰有一絲羞赧,這稱謂的确是親密了一些,有占人便宜之嫌。
“玉郎?”婉露有些錯愕,“怎得好似情人間的叫法…”
“婉露若是不喜,喚我阿玉也行。”怕她為難,白钰立馬澄清道。
憑空得見的陌生人,都能如此為她着想,不免讓婉露心生幾分好感,莞爾一笑:“玉郎很好,不用改的。”
不過寥寥數語,但婉露真的一如他想象中的一樣,一樣的溫和有禮,一樣的安良娴靜,一樣的…讓人喜歡。
“方才見你睇着欄外長街許久,可是有什麽心事?”
“你看看外面的街燈,再看看這連綿細雨…”婉露失神道,“像不像那句詞,長街冷雨千番,閣樓燈花萬盞…”
“很像,但更像它的下一句。”
婉露投來不解的眼神,白钰款款一笑,不作言語,只是有夜風貫入,吹起他青絲袅袅,一時間茶香四溢,水汽朦胧,漸欲迷人眼。
誰都知道長街冷雨千番,閣樓燈花萬盞的下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曾想會在這失意低落的雨夜,聽見如此婉轉令人心動的表白,婉露幾乎都要以為這吃的不是茶,而是酒了。
莫名便想起了那遠在天邊的白衣仙君,忽而兀自一笑,語氣頗為感慨:“是啊…”
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