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人看上去很簡單,但是你永遠都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譬如布衣,就在向晚戰戰兢兢地擔心着會不會被布衣虐的時候,布衣卻出人意料地從戒指空間裏摸出來了一大盤美食,遞了過去。
頓時一股香甜的味道便散發了出來,彌漫在石室牢房中,誘惑着衆人的味蕾。那是一盤色澤光鮮的糖類食品,金燦燦的顏色格外誘人,乍一看就會讓人食指大動,想要将其一口吞下。
向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狐疑地看向了布衣,見布衣正對着他一臉奸笑,他不由得一陣脊背寒涼,顫抖着聲音開了口,“喂,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難不成是想…收買我?”
布衣并不答話,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向晚,盤腿坐了下來,用手指點了點那盤美食,示意向晚趕緊吃,別客氣。
向晚的心裏更加不安了,布衣這表現實在是太反常了,讓他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咕嚕咕嚕…小肚子正好在這個時候華麗麗的發出來了一連串惹人懊惱的聲音,他尴尬得漲紅了臉。
“這盤東西該不會有毒吧?”向晚繼續問道,輕咬舌尖,忍住了想要大快朵頤的沖動,又咽了咽口水,冷汗不自覺地滴了下來。
布衣搖了搖頭,依舊笑靥如花,安靜地托腮坐着,并未答話,只是用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眼神直視着向晚,看得向晚頭皮發麻。
紫色的眸子由淺轉深,透露出三分警惕、三分驚慌、三分不解,外加一分莫名的喜悅,他倔強地別過頭去,不再看擺在面前的美食。可是那沁進心脾的香甜卻不依不撓,持續挑逗着他那薄弱的意志力。
咕嚕咕嚕…是吞口水的聲音。亦是小肚子敲鑼打鼓的抗議。
“你到底想怎樣啊?姑奶奶,別玩兒了,你倒是說話呀!或者你打我一頓也行啊!你這樣真的很恐怖诶!”向晚警覺地向後縮了縮。
布衣一愣,旋即暴跳了起來,“奶奶的,我長這麽大了。還沒見過這麽賤的要求呢!你果然是求虐狂嗎?對你稍稍好一點兒,你丫還有意見啊?真夠賤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但是你以前都是那樣,現在突然這樣,反差實在是太大了,一時間我還适應不了……”向晚支支吾吾地解釋。偷偷觀察着布衣的一系列行為。
此刻布衣正一手叉腰站立在離他約有兩尺遠的地方,臉色扭曲,似是惱怒又似是窘迫,兩只眼睛直愣愣的,瞪得渾圓。鼻孔不住地喘着粗氣,頓了好幾個呼吸的空檔,她才手指着向晚的鼻子吐出來了八個字。
“別吃了,餓死你活該!”語氣裏飽含着濃濃的怒火,卻也有掩飾不住的關懷,她很明顯是氣過了頭,在說反話。
向晚呆呆地看着布衣,嘴角輕揚,低頭拿起了一塊糕點,塞進了嘴裏。頓覺一股清甜深入了骨髓。布衣她居然學會了關心人,而這個人居然是我,受寵若驚啊有木有!
兩個“居然”,雙倍的震驚,化作了一縷濃情的笑意,挂在了向晚的嘴邊。他咀嚼的動作奇慢無比,好似在品味着世間獨一無二的頂級佳肴,生怕一不留神錯過了那精美糕點的滋味兒。
甜而不膩,清香爽口,遇到舌尖便輕輕化開。浸潤了整個口腔,在舌齒間回旋萦繞,如甘露瓊漿,令人回味無窮。
這糕點還真是極品,也不知道制作過程如何,以後還能不能吃到!向晚一塊緊接着一塊,不緊不慢地将那一整盤糕點全都吞入了腹中。
吃完後,他只覺得神清氣爽,看向布衣的眼神也溢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誼。他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糕點呢!看來布衣這次真的沒有坑他,的确是下了血本。
“怎麽樣?好吃吧!”靜坐在一旁觀察着向晚進食全過程的布衣緩緩開了口,宣告了她雕像模式的終結。
“嗯,實在是太好吃了,堪稱世間第一美味啊!嘻嘻,這是你第一次沒有跟我搶,還主動給我提供美食!”向晚粲然一笑,心滿意足。
“是吧?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布衣雙手托腮,語氣突然變得神秘兮兮,兩只大眼調皮地眨了眨。
“什麽話?”向晚不解地追問道,眼神微不可查地閃爍了一下。
“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軟。”布衣應道,語氣很輕很輕,仿佛只是從嘴裏呼出來了一口仙氣,卻如同天雷般打進了向晚的心裏。
轟隆……向晚只覺得眼前一黑,全沒了主意,掙紮着又向後退了幾步,提高了警惕,似是在給自己壯膽,厲聲喝道:“你想怎樣?”
“哈哈,別這樣嘛,我們這叫互惠互利!”布衣奸笑着擺了擺手,沖着向晚挑了挑眉,見向晚瑟縮成團,好心的安慰道,“放心吧,我不會吃了你的,我只是想要你手上的乾坤禁魔環而已!”
“什麽?你要乾坤禁魔環?你……還真是無恥到極致啊!虧我還傻乎乎地以為你善心大發,給我好吃好喝的呢,沒想到你居然是在打乾坤禁魔環的主意!你簡直了,跟飛虎有得一拼!”向晚咆哮道。
“別把我跟那種人相提并論好嗎?我是有原則的,從不欺淩弱小,只是交換而已,你吃了我的頂級美食,難道不應該拿乾坤禁魔環來交換嗎?難道你想吃白食?”布衣步步趨近,咄咄逼人。
向晚啞口無言,低頭看了看套在手腕上的乾坤禁魔環,又看了看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的布衣,不禁哀嘆了一口氣,“唉,布衣,你知道嗎,如果你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只會覺得你還不如飛虎!”
布衣渾身一怔,笑容僵在了臉上,腳下的動作也凝滞了,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停在了一個将動未動的階段,分外詭異。
向晚輕輕撫了撫乾坤禁魔環,由于一直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只有恨鐵不成鋼的聲音漸漸飄出。
“飛虎他至少不會趁人之危,也不會玩弄如此令人不恥的詭計,他雖算不上善良,但貴在真誠。而你呢?你有沒有想過,你有什麽?你從來都不曾相信過任何一個人,只想着自己,你的占有欲太強了,什麽都想要,卻什麽都不想付出。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他的聲音铿锵有力,擲地有聲,環繞在布衣的耳畔,經久不衰,宛如聲聲擂鼓,驚天動地,嘭嘭嘭,振聾發聩,直接抨擊到了布衣內心深處的軟肋,焚毀了布衣在心間築起的防禦高牆。
“我真的有那麽差勁嗎?”她輕聲呢喃,似是在問向晚,又像是在問自己,堅毅的雙拳緊握,骨骼因用力過猛而咯吱咯吱作響。
那一刻,她的眼神是黯淡無光的,渾身上下都失去了活力,似乎是受到了很致命的打擊,将她的魂魄都給打散了,呈現出失魂落魄狀。
向晚心頭微震,嘟嘟哝哝了半天,都沒能說出來任何一句有意義的話語,他只是那樣窘迫地呆立在原處,擔憂的看着她,心急如焚。“對不起”三個字醞釀了半天,始終都沒能說出口。
他開始後悔了,無論如何,他都不該用這樣惡毒的話語去打擊布衣啊!畢竟布衣是他最好的朋友,雖然布衣一直以來都在欺負他,但是他能夠感覺得到,布衣絕對不是出于惡意的,他竟然……
唉,其實她也只不過是個脆弱的女孩子而已,并沒有那麽堅強。
紫色的眸光漸暗,向晚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傷感了。如果布衣真的只是停楓的複制體,那她需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夠活下去啊!她現在還能夠笑得如此開心,都只是僞裝吧!
她的心裏明明有那麽多的苦水,卻從來都不曾向別人透露,她将自己包裹得好緊好緊,就像是一只刺猬,橫沖直撞,将所有人紮傷,強取豪奪,也只不過是為了找尋存在感吧!
“你是不是覺得,像我這種人根本就不應該活在世上?”布衣淡淡地開口道,語氣平穩,聽不出來一絲情緒。
向晚再次目瞪口呆,看着布衣躲在陰影裏的容顏,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撫弄着腕間的乾坤禁魔環,呆若木雞。
“我只是停楓的複制體,本來就不應該活在世上,也許我死了對大家都好,死了就不用活得這麽累了!”她繼續說道,情緒陡然變得分外激動,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尖刀,字字刺骨。
“你們都想要我死,不是嗎?那我就死給你看!”
說罷,她徑直舉起了俘月彎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抹向了自己的脖子,嗤嗤,鮮血四溢,噴湧而出。
向晚根本就來不及阻止,只能夠眼睜睜地看着布衣在他面前自刎,四射飛濺的鮮紅液體瞬間充斥了他的眼眸,紫色紅色妖豔的糾纏在一起,折磨着他的各方神經。
叮,俘月彎刀失去力量支撐,掉在了地上,布衣的身體亦是搖搖欲墜,在空中飄飄忽忽,就像是一只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向晚飛速沖上前去,在她倒地之前扶住了她的嬌軀。鮮血污了她的衣衫,她緊閉着雙眼,臉色蒼白如紙,将全部的體重壓在了他的身上,也将一種難以言說的分量壓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