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娥皇傳 — 第 100 章 拱手讓位

這一回,玄帝沒有坐在無上殿的高臺之上,只是站在殿中的地面上。

整個無上殿沒有任何兵将和守衛,只有玄帝和姬俊二人。

共工并不想聽他們花言巧語,只想盡早了解事情的真相,于是便開門見山道:“不是說你們得到了确切的證據嗎,在哪呢?”

玄帝一向知道共工的脾氣,便也沒打算說什麽客套話的,便示意姬俊傳召證人。

姬俊拍了拍手,無上殿後面便走出來一個婦人,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姬俊先開了口:“神農王,這便是蠻兒的母親,有什麽話,便讓她跟您說吧。”

共工心頭一怒:“這便是那個賤婢的母親?”

那婦人吓壞了,趕緊跪下哭訴,聲聲皆說蠻兒是最膽小善良的人,怎麽可能做了奸細,又如何能殺的了人呢,先前她口口聲聲告訴神農派去的人,說蠻兒先前是侍奉過錦妃,不過是收了一個婢子的好處,才如此出賣自己的良心。

至于前來給自己送錢的那個婢子,那婦人并不認識,但看穿着打扮,确實不像柏皇族的人。

那婦人稱自己說了謊話,日日夢到女兒哭着來找自己,實在不想再受折磨,所以願意說出實情。

共工并不相信:“如今人已死了,你們自然可以歪曲事實。”

姬俊拿出這些年蠻兒在柏皇族宮的記實錄,上面清清楚楚的記載了蠻兒自入宮就服侍在月厘的殿閣,從未侍奉二主,怎麽可能是奸細。

共工看了,眉心漸漸擰成了疙瘩。

姬俊又拿出那日在軒轅發現的放燈籠之人的衣物,告訴他放燈籠的人并不是軒轅族臣民,何況,軒轅族上下根本都還不知道璃凰有孕之事。

至于那晚姬俊去救娥皇,是因為娥皇從神農發出來求救的信號,自己若晚了一步,後果将不堪設想。

姬俊讓共工仔仔細細的回憶之前這所有事情的蛛絲馬跡,切莫被人蒙蔽了雙眼。

仔細回想之下,共工确實發現,這個月厘,恐怕是有問題的,而棺壬和逢蒙,也有點不正常。

看共工面色蒼白難堪,玄帝便知他是聽進去了,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慢慢走到共工身邊,拿出帝尊的九龍玉佩,鄭重的說道:“若你肯收兵,不在傷害兩族的百姓,我願與你,共同做這天地共主。”

共工擡起頭來,神情複雜的看向玄帝,只聽玄帝又道:“若你想獨步天下,這玉佩,盡管拿去。”

共工更加心亂如麻:“你……你竟然肯……。”

玄帝嘴角微微上揚了三分,緩緩道:“俊兒說得對,這天下,這尊位,都是虛的,終究敵不過你想要保護的那個人,此生,我有璃凰足矣。”

共工定定的看着玄帝,突然笑出聲來:“颛顼啊颛顼,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人……,”他思忖了片刻,複換上一副超脫凜然的模樣,笑道:“本王已經失去了想要保護的人,要這天下,還有何用呢?”

說罷,共工堅定的轉過身去,朗聲道:“我自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在此之前,絕不傷害無辜。”

他最後只慢慢說出一句話:“殿下,請你照顧好我的女兒,”然後,便擡腳邁出了無上殿。

不知為何,在他高大偉岸的背影中,姬俊讀出了滿滿的心酸和無助。

而此時,棺壬和逢蒙也正謀劃了一個驚世駭俗的陰謀。

共工此次去了軒轅族宮,卻唯獨沒有帶着自己,棺壬隐隐嗅到了一絲不安的味道,他仿佛察覺到了共工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跡象。

逢蒙早就已經按捺不住自己這顆狂躁的心,眼下見父親有了想法,便不住的慫恿他當機立斷。

兩人合謀了一番,便決定今晚下手。

逢蒙帶父親去見了大羿,此時的大羿已被灌了藥,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只能靜靜的躺在地上,一點也動彈不得。

棺壬慢慢走到大羿前面,蹲了下去,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大羿慢慢有了意識,這才擡頭看見棺壬。

棺壬假裝十分關心他的樣子:“羿兒,你醒了,”又冷冷對身後的逢蒙道:“逢蒙,為父讓你請義兄來,你怎麽将他關起來了……。”

未等逢蒙開口,大羿便嗤笑了一聲:“義父何必再做戲,你們要做什麽,我一清二楚。”

棺壬眼珠轉了一轉,猛然站起身甩了逢蒙一個巴掌:“瞧瞧你幹的好事,居然把你義兄關起來,害我們父子失和,趕緊過去,給你義兄賠禮道歉。”

說罷,便給逢蒙使了個眼色。

逢蒙立刻意識到這是父親的計謀,忙跑過去跪在大羿面前:“兄長莫怪,之前都是逢蒙被豬油蒙了心,竟以為兄長被軒轅策反了,如今看來,兄長那日救人不過是顧念和王女的舊情,是逢蒙的錯。”

說罷,便從胸口掏出一顆解藥,給大羿喂了下去:“先前封了兄長的功夫,不過是權宜之計,如今逢蒙認了錯,兄長可莫要生氣了吧。”

大羿早已明白了這對父子的狼子野心,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假裝失望道:“我只是寒心,我對義父如此忠心耿耿,蒙弟卻要這般誣陷于我。”

逢蒙一聽,心裏更是裝作無限後悔的樣子,急忙道:“兄長,都是逢蒙的錯,逢蒙再次二度賠罪,”說罷,就把頭狠狠的朝地上撞去,直撞出響聲來才作罷。

大羿也趕緊裝作釋懷的樣子扶起他:“好了,誤會解開就好。”

棺壬見二人兄友弟恭的樣子十分滿意,忙開心道:“這就對了,這才是我們一家人應有的和睦嘛。”

他慢慢走到大羿身旁,伸手将他扶起,小聲的問道:“羿兒,你在軒轅兵營中呆了那麽久,可熟知軒轅的兵力部署和作戰計劃?”

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了一角,大羿這才明白了棺壬的目的,事到如今,他居然還是将自己當成一顆棋子。

那自己何不将計就計呢?

大羿笑着點點頭:“自然是懂得。”

棺壬大喜過望,忙問道:“可否與義父詳談?”

大羿知道,如今的神農已經被棺壬和逢蒙所控制,月厘也被他們收買,他們明顯是沖着天地共主的尊位去的,這種不義之師,本就該全軍覆沒。

至于神農王那邊,只能日後再去請罪了。

想到這裏,大羿又點點頭:“好,一會兒孩兒就為義父畫下圖來。”

棺壬已經滿意的不能再滿意,連連道好。

正在說話之時,一隊守衛突然走進牢裏,稱王上要見軍師,要棺壬單獨前去,棺壬點了點頭,便若有所思的囑咐道:“逢蒙,照顧好你義兄,為父去去就來。”

逢蒙雖有擔憂,但到底只能聽命于父親的安排。

共工此時站在營帳裏,背手而立,不怒自威。

陣陣寒涼的秋風吹過,帳簾微微飄揚,遠處看去,更覺得他的影子是那樣寬厚,仿佛整個人都洋溢着巨大的氣場。

棺壬大抵能猜到今日共工和玄帝談話的內容,知道軒轅一定是極力的在撇清關系,無妨,他的心中早就有了對策。

棺壬慢慢走近共工,還未說話,便聽得共工怒喝一聲:“跪下。”

棺壬全身猛然一震,然後慢慢跪了下來:“不知王上為何生氣,是否軒轅那颛顼今日惹了王上不痛快。”

“你說得對,”共工慢慢轉過身來:“今日在軒轅,本王确實不痛快。”

棺壬低着頭恭敬道:“王上不妨與臣一說,或許臣依舊可以為王上出謀劃策。”

共工冷笑着坐下來道:“好,那我便與軍師說上一說。”

見棺壬神色慌張,眼神飄忽,共工已然覺得他十分可疑了,他略略壓制住自己就要噴薄而出的怒火,淡淡的說道:“說吧,你兒子做的這些事情,你究竟知不知道。”

棺壬一驚,忙低頭辯解:“王上這是從哪裏聽來的話,逢蒙做了什麽?”

共工猛然站起身來,聲嘶力竭的大吼道:“事到如今,你還想隐瞞本王嗎,犬修被殺的時候你兒子在場,誰能證明他是無辜……。”

棺壬聞言忙解釋道:“王上,公子乃是蠻兒所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