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訂婚一事,還是罷了吧!”
“為何……難道那小子反而不肯?”
“玉飛這孩子的脾氣……老夫不好拗他!他現在是傷殘在身,便更不願這般增添玉禪的牽挂。手心手背都是肉,弄個不好,反讓玉禪委屈……”
“他敢!”
“那你還能一輩子守着人家小兩口不成?”
“我……蟬兒哪點配不上他,他還嫌上了!”
“也不是嫌不嫌……反正我覺得這事兒,咱還不好直接插手。順其自然,沒準兒兩孩子還有緣分。若現在擺上明面,我怕适得其反……還記得,肖炎、陳長生那兩家的前車之鑒嗎?”
“鬧得天下皆知,悔婚那兩檔子事兒?”
“可不是……咱就別幹那種糊塗事啦!婚姻本是一喜,兩位後輩的結合,亦曾兩派之人的凝聚!不妥當,咱情願不動。”
“是啊,十幾年前,要不師妹也是婚變……”
“那次真算起來,起因還是有意作梗……你也別看的那麽複雜!不就聯姻麽,難道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老夫不早就說過,給賈诩張羅張羅麽?”
“安排啦,本來都安排碧睛那丫頭招待他啦。不是玉禪私下同賈诩換了麽,結果賈诩壓根沒來我們蜀山啊。”
“這事兒怨不得玉禪,你以為玉禪想?是小貓弄的。”
“這妮子?看來,早點嫁過來也好!”
“那就還是叫碧睛跟着你師傅一塊來吧,再給兩孩子一個機會。”
“您确定賈诩不像玉飛?”
“我教的,心裏還能沒數?當然,還是得看兩孩子相處。”
“那要再不成咋辦?”
“老夫我是那麽計較的人嗎?沒緣分老夫自然也不會難為你們蜀山。再說,老二老三徒弟還有幾個呢。”
“你老……我服了,這是穩賺不賠啊。要是蟬兒和玉飛還能成,你這一下可就算挖了倆啊!”
“可你們還是不虧啊,反正上仙,肯定不會移冢!”
還是最後老者的話說到了點子上。三妖忙活了那麽久,不就為了個将死的罪仙麽?如今鮮活的神仙就坐道伏龍觀近百年,雖少有見得真身者,但絕對還是值得攀附的!當然,這番熱切張羅,伏龍觀也同樣有着他的需要。
……
“二哥。”
賈诩沒有搭理。
“叫你呢,二哥。”
終于不耐煩吭聲了,“沒看見我在忙嗎……挂彩燈!”挂彩燈三字,說得重,有那麽點別的味道。
玉飛不樂意了,一把搶了過來:“挂什麽挂啊……我要是你,寧願去後山掃地,也不在這兒挂彩燈,又不少你一個!”
賈诩還是一把又拿了回來,“那樣不好……怎麽說,也是一起長大的,我不想弄得大家生分。師姐嫁得好,我替她高興。”聲音有氣無力,哪有丁點高興的樣子?
“你幹嘛不早對師姐說!”
賈诩便又已“忙碌”起來:“現在說這些,還有勁嘛……”
但玉飛再接再厲:“我要是你,就肯定得早早明明白白告訴她,那樣死心也死心得舒坦!”
賈诩聽後,終于停了停,卻只白了玉飛一眼:“現在是木已成舟,我不死心也得死心了。你也別站着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你現在再去對師姐說個,讓我看看。”
“我……”玉飛讪讪,“我又對師姐又沒意思,我幹嘛去啊……即便是有過,不也早讓給二哥你了麽。”
便聽賈诩一聲冷哼了:“咱倆一塊兒長大,別拿這話來糊弄我。你連認都不敢認,有什麽資格說我!”
終于,讓玉飛無語了。想反駁來着,卻還真反駁不出口。因為他心裏,确實是喜歡過毛傲的!即便是現在,師姐也是他心裏的标尺。“至少我沒你那般上心吧……算了,皇帝不急太監急。”
“對了,你和玉禪怎樣了?”玉飛剛一轉身,賈诩就突然又來了這麽一句。
讓他一愣:“我和我妹?沒怎麽樣啊,不一直都那樣嘛……幹嘛也問這個!”
然後,賈诩卻又縮了回去,繼續他的忙碌。玉飛讪讪,只得走了。
“你對玉禪到底有沒有意思?”剛走兩步,賈诩卻又再來。
玉飛自然就煩躁起來了:“你這樣問又是啥意思?……你當我叫她妹妹是叫得好玩兒?”
賈诩聳聳肩,不答反問:“但如果玉禪,叫你哥哥一直都有別意思呢?那麽長的時間,別告訴我你真什麽都不懂!”
“但是……但是……我怎麽可能,對妹妹有二心。”
“那就明明白白告訴她!”
“什麽?!”
“我說,那就告訴她。我的下場你也看見了……我只是不想,到時候玉禪也像我這樣。”說完,賈诩便已挪地,準備下一處了。
玉飛在身後追問:“至于嗎?”
賈诩并未回頭:“怎麽不至于?其實師姐便也是像你這樣想的……”
玉飛停下,沒再追上去。杵在原地良久,才緩緩回身離去。
……
“小飛哥!”
“你又要吓死我……幹嘛?”
“喏。”
“這是什麽?”
“嘗嘗啊,剛熟,我在山上摘的,專門給哥哥留的。”
嘗就嘗呗,玉飛接過,一口咬下。但下巴,瞬間就凝固了。一張俊臉,都要擠成團了:“你怎麽又去摘那玩意兒呀?!”
“哈哈……”玉禪已在一旁笑翻了腰。
玉飛便篤信了,這又是她的惡作劇。
“哎呀,別吐啊……”
“這麽酸,還沒熟呢!”
“這是青梅,再熟還不是一樣酸,熟啦熟啦。”
便猶疑着,再咬了一口,細細嚼了嚼,卻表情仍舊豐富。
“我沒騙你吧!”玉禪微有得意,“哎……”。
未想,玉飛還是把剩下的幾顆,塞還了回來。“但我還是吃不慣……我更喜歡桃或者李,直接是甜的!”塞還完,便已自顧前行了。
“哎,你別走啊……還有事兒呢!”玉禪還是又追了上去。
玉飛并未停下:“你能有什麽事兒?”
然後,玉禪便拿出了當初拿走的石頭:“喏。”
“喲,還記得還哥啊。”
玉禪狠狠別了他一眼:“說得像我真稀罕似的!”
玉飛嘻嘻笑過,第一眼,便看見了那用紅繩編織的墜子。心裏突然就咯噔一下,但還是下意識的略過:“還真刻上字啦!”
玉禪如何能發現異樣,只當刻字更能吸引他。然後順理成章地,還是來表功了:“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成的,前後好幾天呢。”
玉飛也确實對石上的字更為上心:“妹妹用的什麽辦法?”
玉禪逮住了機會,自然便要挫挫玉飛銳氣,吊吊他的胃口了:“哼,這你就別管了,本姑娘自有本事!”
而玉飛,立刻便口軟轉為央求:“妹妹,好妹妹,你就說說嘛……”
兩聲妹妹,倒沒啥。關鍵是語氣,直喊得玉禪羞紅了耳根子。心立刻便軟了,美滋滋道:“不過是琉璃天火液罷了……是劍癡師祖的主意,以柔克剛。”
如此樣子,玉飛哪能真不知,玉禪會有想些什麽?但玉飛并未自覺,又随口一問:“你拿給劍癡師祖看了?”
玉禪臉皮偷偷一紅,趕緊道:“沒!只說了我有一塊硬的石頭,紫金法器留不下痕。師祖便叫我用琉璃天火液試試。然後一試便成了,雖然也挺費勁。”
“如此正好,淺淺的,看得清,也不是很明顯,我還怕你又是瞎忙活呢!可是拉着勾勾答應你的,總算兌現了……這麽一看,更像兄妹了!”
“哼!虧你還記得拉過勾勾……”
玉飛似無意地重申着“兄妹”,玉禪同樣似無意地充耳不聞。
便要往懷裏一揣暫行作罷,對玉禪一瞥,正對上玉禪的眼。玉禪趕緊低頭咬梅,別過。可是,青梅酸酸,臉立刻便皺成一團。玉飛樂得幸災樂禍,玩笑話,還是如平常般脫口而出,“酸兒辣女……”剛吐出四個字,又立覺不妥,還是止住。
“什麽?”玉禪下意識便追問,但一問也覺不妥,同樣止了。
玉飛趕緊打個哈哈,先行走開。不讓兩個杵在一塊,讓此發酵。
但這一切,卻反而更能讓人篤信,二人的确已同往日不同了,不是麽?玉飛那一往如故的心裏,終于掀起了漣漪,不是麽?
半會兒,玉禪又已從後面追來。也翻過此事,言到了其他:“我不是給你編了墜子嗎?幹嘛不挂着?”
玉飛讪讪,終究是沒躲過去。便不由得不想到:興許,賈诩說的沒有錯吧。但還是糾結着,只是吱吱唔唔了:“編得……編得好醜……就不挂了吧!”
而玉禪,還當真了,趕緊又拿了過去細看:“哪裏醜?我編了好久,拆了好多回呢!”
“……這裏,好像大了。”還好玉飛眼尖,還真讓他看到一處。
玉禪真蠻沮喪的:“啊……這裏是拆過一次的,竟還是沒編好。那我幫你拆了,再重編吧!”
玉飛趕緊一把拿回,“不用麻煩,我不挂出來就成。”說着又已揣入懷中。
玉禪自然要生氣了:“你嫌棄我做的?”
“沒,沒有……”
“你分明就是有,不然幹嘛不願挂?”
玉飛只得委婉道明了:“不是……紅繩墜子……弄得像定情信物似的,我怕人說閑話。”
而玉禪的反應,還是出乎玉飛的意料了。并未就此退去,反而抵死不認了,“這哪就像……哪就像定情物啦!”吞吞吐吐了一合,還反擊了起來,“玉小飛,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是你…….”想脫口而出的一個詞生生止住,自然氣勢立馬也焉了去。
但只一頓,怒火還是接上了,“鬼才送你定情物!你嫌醜,我還不願送了呢!”說着,又已伸手,直接往他懷裏摸了。
玉飛沒止住,讓她得逞。而事情就是這麽巧,玉禪一把抓出剛剛的石頭,卻也牽着另一根紅繩把另一塊石頭也扯出來了,自然順手也拿在了手裏:“這是什麽?”
玉飛趕緊去奪。
玉禪警覺躲過,看了眼玉飛急切的臉,終于生疑了。又躲過玉飛的一次搶奪,不由得,輕輕放在自己的鼻端聞了聞。然後莫名的,心頭燃起了火焰,憤憤盯着玉飛,酸溜溜道,“原來是有了更好的,怪不得不稀罕我的!”說着,便一把扔還了回去,扭頭就走。
玉飛慌忙接住,又自顧查看起來,便沒去攔她。
而玉禪沖了幾步,猛然想起,手裏卻還拿着那塊凝結着甜蜜回憶的火靈石,立刻停住。委屈湧上心頭,一手拿着墜子一端,手上靈力一加,生生扯成了兩段。懷裏的兩顆青梅,随之抖落。然後,又将墜子與石頭一起,扔在了玉飛面前的地上,走了。
而玉飛在背後看着她走遠,終未追過去。
良久。緩緩拾起那刻着兩個人名字的火靈石,以及那損壞的紅繩,內心百感交集。又拾起那兩顆掉落的青梅,默默,在衣服上擦了擦,緩緩咬下。滋味又已不同,難以言喻……
作者有話要說:
先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