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伴随着九阿哥的話, 董嘉柔腦中突然生出新的想法,如煙花般炸開。
若是她能包攬下京城的鴨子的供應,她是不是就走上了一條競争相對小了很多的商業大道?
當然, 這前提是, 她還得先去了解下這個時代鴨子的批發價格, 畢竟府裏采買的價格只是零售價。
董嘉柔腦子裏已經勾勒出成為京城鴨子巨頭, 壟斷京城鴨子的畫面了……
“嘉柔?想什麽呢?這麽出神?”九阿哥出聲提醒。
董嘉柔回神的時候, 屋裏伺候的婢女和內侍已經被九阿哥遣散出去了。
生意上的事情, 還是關于養鴨子的, 将來還得用莊子和府裏的人,左右這事情也瞞不過九阿哥,董嘉柔便直接同九阿哥請教道:“九爺,您說,我要是去莊子上養鴨子,給京中各大酒樓供應鴨子,是不是能發財?”
“噗~”九阿哥噎了一瞬,終是沒憋住,被嘴裏的茶水嗆得直咳嗽。
董嘉柔趕緊遞上帕子, 一邊“關心”道:“爺, 您沒事吧?”一邊在心中可惜這方新帕子, 這塊帕子她今天頭一回帶出來,沒想到就這麽被“糟蹋”了, 沾了這麽多口水, 她是沒法再用了, 哎, 都是銀子啊!
九阿哥接過帕子胡亂擦了下嘴角的茶水,嘴唇卻是怎麽都壓不下去, 笑道:“嘉柔,你這是愁鴨子愁瘋了,還是想掙銀子想瘋了?”
“自己去養鴨子?”
“還給京城酒樓供應鴨子?你怎麽不順便将宮裏的鴨子供給也一并攬下?”九阿哥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董嘉柔聽到後面這個,卻是認真道:“真的可以攬下宮裏的鴨子供給?九爺有路子?”
九阿哥原本還滿臉的笑容,這下笑不出來了,伸手摸摸董嘉柔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額頭,“沒燒啊!”
董嘉柔正色道:“我沒說胡話,真心同九爺請教。”
九阿哥坐正了身體,嗯,他不能打擊董鄂氏經商的雄心,不能傷害她。
九阿哥在心中告誡自己。
重新擦了擦嘴邊的茶水,九阿哥語重心長道:“嘉柔,首先,你出來吃個飯就能想到養鴨子這個商機,爺很欣慰,你是個可塑之才。只是,這商場如戰場,不是你看到了就能打勝仗的,你沒有合适的兵馬,人家城池的城門年久失修你也攻不下來。”
這麽同她說,應該能消除些他方才對她造成的打擊吧?他同額娘當年不一樣,額娘是不相信他可以經商,他是因為養鴨子這事情太難了,給董嘉柔分析利弊。
“爺這麽說,你能聽懂吧?”九阿哥努力壓制笑意,可那上揚的嘴角與鳳眸根本壓不住。
“爺就直接說妾身不會養鴨子就是了,何必說那麽複雜。”董嘉柔一把搶過九阿哥手裏的帕子道。
瞧不起誰呢,前世董嘉柔的舅舅可是養鴨子的,她小時候寒暑假都會去舅舅家,後來舅舅的養鴨場越幹越大,還做成了發酵床養鴨場。
舅舅經常會說一些養鴨心得,早些年也有不少血淚史。
關于養鴨子,可以說,董嘉柔還是懂挺多的。
前世,若不是困于雞肋工作,她大概真的就去養鴨子了。
董嘉柔甚至想過辭職去養鴨子,但最大的問題是雇人方面,鴨子養多了,很多事情不可能自己親力親為,舅舅那邊尚有舅母和兩個表弟一起幹,在幫工接不上的時候,一家人總會忙得腳打後腦勺。
那時候,農村合适的勞動力可不是那麽容易找的,畢竟村裏留下的大多是老人和小孩,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
留下的少部分年輕人,不是家裏要忙這,就是要忙那,當然,還有一小部分純粹是因為懶。
如此一來,想要長期雇合适的人,真的太難了。
但是現在,人手問題對于董嘉柔來說已經不是問題了,畢竟九阿哥手底下能用的人不少,就是原主的陪嫁莊子上也帶了不少人手。
最開始,董嘉柔一個打工人突然搖身成為九福晉,難免報複性直接躺平,享受上輩子夢想中的退休生活。
一朝覺醒,意識到九福晉這份差事并不能終身富貴,她才想着做點買賣,因為原主的鋪子在美食街,她這才想着将胭脂鋪子改為小吃店。
可在小吃店的籌備中發現自己的這個經營模式沒有穩定的供貨難以支撐,這便又生出了別的心思。
九阿哥見董嘉柔一副不罷休的模樣,便道:“成,你想試試就試試吧,左右爺這趟回來能有不少銀子,随你折騰,爺給你兜底。”
有銀子果然底氣夠足。
董嘉柔有些動容,不過最讓她覺得難能可貴的是,九阿哥舍得為他的福晉花銀子,這是她上輩子從未感受過的,來自丈夫對妻子施展的鈔能力。
這感覺,嗯,還怪好的!
“九爺,您就認定了我幹不成?”
九阿哥想象着董嘉柔頂着雞窩頭,頭發上身上還沾着些許鴨毛,揮動長竹竿狼狽地趕鴨子的畫面,努力忍住笑,好一會兒才平複了心情,道:“嘉柔,我信你。”
才怪。
兩人正說話,外頭響起熟悉的聲音:
“讓?本福晉還得撿別人的不要的?”
是八福晉的聲音。
董嘉柔無語到差點翻白眼,真是冤家路窄,她穿越以來也就跟八福晉不對付,怎麽出來吃個飯還就偏偏碰上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冤家路窄”?
董嘉柔的小表情九阿哥看在眼裏,這是九阿哥從未見過的鮮活表情,真實又特別地惹他憐愛。
九阿哥伸手拍拍董嘉柔擱在桌邊的手,輕聲道:“沒事,有我在。”
“在”字還在耳邊,包間的門就被人從外面“哐啷”一聲推了開來。
門口赫然站着八福晉。
“九弟?”八福晉眼中閃過意外,顯然沒想到九阿哥也在。
她轉頭對不敢靠近的夥計喝道:“不是說是九福晉嗎?怎麽九阿哥也在?”
夥計“撲通”跪在地上,朝八福晉磕頭,嗫嚅着不敢再開口。他倒是想說,可八福晉沒給他機會啊。
“八嫂這是怎麽了?”九阿哥起身,朝八福晉揚起禮貌的微笑。
董嘉柔看得出來,九阿哥這次的笑容,真的只有禮貌。
顯然也是聽出了八福晉方才話裏的意思,再看向八福晉怒氣沖沖站在門口,身邊還跟着個抱着鞭子的婢女,九阿哥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尊重八哥,因此也尊重八福晉,往常只覺得八福晉驕縱些,到底鞭子沒落在自己身上,九阿哥沒太多感覺,但現在,八福晉顯然動了對董嘉柔動鞭子的心思,不管這事成沒成,九阿哥都覺得臉疼得厲害。
虧他往日還對八福晉敬重有加,沒想到八福晉竟然這般不将他放在眼裏,但凡多想想,也該考慮下,董嘉柔是他的福晉……
九阿哥越想心裏越不舒服,幾個呼吸間,竟然連禮貌微笑都沒法保持了。
到底是阿哥,天潢貴胄,與生俱來的氣度,八福晉心中有些犯怵,橫行多年,八福晉倒也沒有立刻服軟,強撐對跪在地上的夥計喝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說九福晉賞了鴨子給我?”
說完朝那夥計甩了一鞭子,轉頭強顏歡笑道:“九弟,九弟妹,你們慢慢吃,我方才也是被這小人挑唆的,現在看來都是誤會,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也不等九阿哥和董嘉柔說話,轉身就帶着人離開了。
一通鬧騰,已經不少人在看這邊,那挨了一鞭子的夥計跪匐在地上,直到八福晉走遠了才跪行至董嘉柔她們的包廂外,磕頭道:“九爺、九福晉明查,小的并沒有挑唆,求九爺、九福晉饒命。”
說完又“砰砰”磕起頭來。
董嘉柔輕輕扯了下九阿哥的袖子,九阿哥一個眼神,金寶立刻驅散了看熱鬧的人,“都散了都散了,趕緊散了,九爺還要吃飯呢,看什麽看,不要命了?”
聽說包廂裏的人是九阿哥,衆人自是不敢再看,立刻各自散去。
九阿哥擋在董嘉柔身前,對跪在門口的夥計道:“起來說話。”
夥計又磕了幾個頭,感激涕零道:“多謝九爺、多謝九福晉。”他就知道九爺是個厚道的。
九阿哥冷聲道:“到底怎麽回事?”難得與福晉出來吃個飯,還碰上這樣的事情,真是晦氣。
夥計“撲通”再次跪下,朝九阿哥和董嘉柔磕了頭,便直接俯身在地道:“回九爺的話,今日九爺府上來定包間的時候,剛好将店裏最後一只鴨子定下了,八福晉來店裏的時候,要吃鴨子,店裏當時因為沒有鴨子了,八福晉正在教訓小的們,九爺和九福晉剛好趕到,九爺讓了鴨子出來,原本這事情也便解決了,卻不知道店裏哪個客人說了句九福晉人美心善,将鴨子讓給了八福晉,差不多就是這樣的話,八福晉聽了很生氣,問清了九福晉的包間,就沖了過來。”
夥計說完,又“砰砰”磕了幾個響頭,說話的聲音都帶了顫抖的哭腔,“小的句句屬實,不敢欺瞞。”
話說完,夥計已經癱軟在地上了,大概是覺得自己這把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真正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董嘉柔在九阿哥身後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後腰。
九阿哥繃緊了一下身體,反手就握住董嘉柔的手指,輕輕捏了捏以示安撫,很快又松開。
九阿哥從腰間的荷包裏摸出一小塊碎銀扔在夥計面前,冷聲對地上的夥計道:“起來吧,去外頭醫館看看背上的鞭傷,不夠的話就記在爺的賬上。”
夥計雙手捧起碎銀,感激涕淋,“多謝九爺、多謝九福晉!”說完又磕了幾個頭。
九阿哥揮手道:“趕緊下去,讓人給爺催催菜,再這麽耽擱下去,爺都沒胃口了。”
夥計應下,連忙退下。
等人都走了,包間重新恢複安靜,董嘉柔笑着道:“原來,九爺是這樣的九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