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就是留戀啊,人間景物讨喜,忍不住……時常跑來。”
他一甩袖子,将廣袖展平,一邊整理腰上的青玉玉佩,青玉配火紅,給人一種極端的美感。
一邊說道:“不說這個了,說個正事——過些日子我家幾個表親過來,有可能,我會帶他們來你這裏玩。”
“那可真是歡迎,蓬荜生輝啊。”赫莉忒亞調笑着:“你那些個表親,和你一樣?”
應該是狐貍吧!他們從沒有說開過,赫莉忒亞卻如此猜想。誰讓甘宋那一身紅衣上,盡是些古樸的狐貍圖案呢。
他如水的眸子一瞪,嘲笑道:“我家表親,不和我一樣,還和你一樣嗎?”
赫莉忒亞給自己到了一杯果酒,清澈甘甜,入口清爽:“嘚!嘚!你是仙家氣派,我們小門小戶的,可比較不起。”
他冷笑一聲,一雙烏玉似的眼睛微眯:“小門小戶?糊弄鬼吧。”
他就算不知道她具體司掌何職位,多少也能感覺出來,她也不是什麽能讓人随意拿捏的。小門小戶,她可真敢說。
赫莉忒亞以‘你說呢’的表情,看着他。
……
三天後,中午吃過午飯沒多久,紫女告訴她,公子韓非過來,請她外出游玩。
赫莉忒亞就算出去,也是和熟‘人’一起,和韓非的交情也沒有多少,她不太想去。
剛過一刻鐘,丫頭雪兒通知赫莉忒亞,公子韓非有請,就在正堂。
正堂一層人來人往,人多口雜。韓非遺世獨立的站在那裏,不理會姑娘小姐們的招呼,只是靜靜的等着。
赫莉忒亞走到韓非身邊,笑道:“公子這是何必?”
“我家妹妹沖撞了你,我自然要來賠禮。”
他笑吟吟的,一派世家公子的作風。
赫莉忒亞已經知道那天的女孩的身份,只是推辭:“公主殿下身份高貴,不需要公子這麽多禮。”
“如果,是我想邀請你呢?”
她無言以對,韓非的眼睛太過溫柔多情,她只好點頭應允。
兩人離開紫蘭軒的時候,赫莉忒亞再次感嘆,他雖然是個風流公子,也是一名謙謙君子。
韓非的侍從牽來一匹白馬,和一匹棗灰色小馬。他接過兩條缰繩,笑問她:“會騎馬嗎?”
他這話問的巧了,赫莉忒亞騎過獨角獸,坐過巨龍。要說到騎馬,可要追溯到很多很多年以前了。
赫莉忒亞挑挑眉毛,拿過韓非手中的缰繩:“我想我可以。”
“嗯?”韓非利落的翻身上馬,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眉目含笑:“我拭目以待。”
赫莉忒亞何等資質,翻身上馬對她而言,再簡單不過。
這下輪到韓非挑眉輕笑。
兩人一路騎馬,來到靠北邊的一處山林小溪邊,這是貴族野游的好地方。
一起捉魚、架火,兩人玩的不亦樂乎。
“我不吃了,剛吃完沒多久。”
經過一個小時的相處,赫莉忒亞漸漸放開,不像是在紫蘭軒的時候,總是疏遠禮貌的樣子。
“嗯?我也不吃了,都吃兩條啦!”
韓非抛開公子哥的架勢,就像一個性格開朗的書生,有時候毫無形象可言。
赫莉忒亞看了一眼火堆旁邊生下的兩條魚,難道要浪費嗎?
她向火裏扔一根樹枝:“咱們可以拿着它,遇到饑餓的人,就分出去。”
“好主意。”韓非笑哈哈的。
回程的路上,韓非還是忍不住問她:“夭夭想要的東西,是什麽?”
他居然還記得!她想要的東西……小羽幸福、自己能回家。可是,這兩個目的,沒人可以幫她達成。她對韓非搖頭,嘴角抿着笑意。
“你不說?那我可就瞎猜了?”韓非騎在白馬上,搖頭晃腦:“我猜猜……思慕君子了?”
赫莉忒亞差點噴出一口老血,這話說的,竟然和甘宋一個味道。
在他們不曾留意的地方,韓國權傾朝野的大将軍——姬無夜問身邊的手下:“韓非身邊的女人是誰?”
能在大将軍身邊當差的,自然有長處。一身墨色衣着的手下收斂眉目,低聲說道:“恐怕是紫蘭軒的夭夭。”
“嗯……”姬無夜的右手拇指擦過下巴,狀似無意的說道:“不錯,不錯。”
赫莉忒亞回到紫蘭軒的時候,天空看起來霧沉沉的。總有一種要下雨的感覺!
她回到房中,拿出前兩天甘宋給的青梅酒,端出一個托盤,将酒壺和白銀酒器放在托盤裏。端起托盤,身形悠閑的下樓。
紫蘭軒的後院,除了兩側小樓是他們休息睡覺的地方,後院大部分都是人工修葺的小型林園。鵝卵石小道,清脆竹林、幾株月季,兩處供人休息賞玩的小亭子。
兩個亭子之間被郁郁蔥蔥的植物和半大的小假山擋住,赫莉忒亞随意挑了一處,端着托盤放在涼亭中的石桌上。
不過一會,天空中降下淅淅瀝瀝的小雨點,雨點敲在竹葉上的清脆聲音;有風拂過,竹子互相溫柔撞擊時,發出的幹淨輕靈聲。
這些景象都讓赫莉忒亞靜下心來,她低頭,近乎于出神一樣看着手中的酒杯。她所在的地方成了安靜的畫,但是被一個腳步聲打斷。
聞聲,她擡眼看去,是個陌生的男孩?少年?年齡不好判斷,總之不是青年。
少年俊目高鼻表情沒有溫度,蓬松的銀色碎發顯得他更加冷酷。最醒目的還是繞過銀發和額頭的三指寬的發帶,黑金花紋,很俊俏。
年紀輕輕,卻盡是殺氣、邪氣、霸氣集于一身。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衛莊。此時,他認識她,她卻不認識他。
“青梅酒?”他的聲音有些邪肆,攔住赫莉忒亞想要離開的腳步。
她在衛莊眼中,只是一名有些神秘的年輕女子,在這個時代中過分美麗、過分吸引人。就像韓非說的,她是人生的一個遺憾。
她就像是稀世珍寶,得到她你會開心,但是其他人也會觊觎她;失去她你會難過,但是你會安全。她就是這樣的人,衛莊感到有趣的是,她還能安生多久呢?
“沒錯。”赫莉忒亞放下酒杯,她的聲音如同水流一般,與空氣中的水氣和絲絲甜意融合:“要不要嘗嘗?”
“可以。”
本來沒報希望的問話,她沒想到對方會同意。
衛莊對于自己會應允,也有一些意外。
她卻驚訝的說道:“呀,沒有多餘的酒杯了!”
眼唇輕笑:“真是可惜。”
原本衛莊不打算喝的,卻因為她的戲耍,此時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直沖向她。赫莉忒亞毫不誇張,這樣一雙吓人的眼神——可治小孩夜哭。
她無辜笑道:“真是可惜,這酒很甜。”
衛莊勾唇冷笑,一雙修長的手指捏起酒壺,壺口放在鼻尖輕嗅。覺得沒問題之後,他仰頭灌酒下肚。
赫莉忒亞難得像個小女孩一樣,右腳輕輕跺地!這壺難得的好酒——甘宋送來的!她只倒出一杯而已!剩下的就全進了這毛頭小子的肚裏了!
“你!你真可惡!”
“可惡?”衛莊一手捏住空了的酒壺,左右搖晃:“味道不錯,可惜沒什麽勁頭。”
送給自己的酒,能有什麽勁頭?赫莉忒亞一雙眼睛盯着他,可惜美麗的眼眸噴不出火來!最後她連酒器也不要了,不顧其他沖進了下落的雨滴當中。
“哼。”衛莊冷笑一聲。
不過,那壺酒可真是好東西。周身暖洋洋的,似乎有不知疲倦的精力——他暗暗運轉內力,似乎溫厚了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雲朵~撒花!!感謝各位收藏~
下章預告:
衛莊——是不信那些鬼神的說辭,不過,那壺佳釀确實難得。
屋裏面說什麽?青丘國?
☆、秦時明月:狐族酒釀
赫莉忒亞濕着一身衣服跑回房中,玲珑的曲線纖毫畢現。她關上木門,回身卻看見讓她驚訝的組合。配合而來的,是外面瞬起的瓢潑大雨和電閃雷鳴。
斜卧在她架子床上的勝畫眉目含情,此時正逗弄卧在他身邊的一只紅毛灰爪的火狐。
至于那張青木矮榻上,甘宋更是妖嬈的躺着,身邊是三只顏色不一的小狐貍,他身邊還坐着一名她沒見過的黑衣男子。
看了一圈,就屬坐在鼓凳上的尤裏斯最好,最是端端正正的模樣。尤裏斯看她一眼,本就禁欲無情的眉眼,如今眉毛輕鎖,卻沒說什麽。
赫莉忒亞嘴角抽搐,這才多久,她這屋子就成了這樣?
“夭夭!”甘宋一個打挺坐起來,他身邊的小狐貍被掀了一個跟頭,狐貍亮晶晶的眼睛正恨恨的盯着甘宋。
“夭你個頭!”赫莉忒亞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她這千年來還沒有過男人呢!如今她這屋子裏面就聚滿了雄性生物了?這是要鬧哪樣?
甘宋身邊的的黑衣男子勾唇輕笑,并不作聲。面前這女子,身材美的……讓人愛不釋手~
他一臉窘迫,幹笑道:“夭夭,這不是提前和你說好了嗎……”
聲音漸漸輕飄:“我那幾個表親……”
衛莊不過是覺得好奇,雨季當中沒事閑逛。來到東側的小樓裏,本來想找紫女,卻聽到了奇怪的談話。竟然還有男人?
赫莉忒亞在尤裏斯的身邊拾了一個鼓凳坐下,臉色微妙變化,她忽而笑吟吟的問他:“甘宋,你是狐貍變的?”
提到這裏,甘宋一臉驕傲:“沒錯。”
赫莉忒亞笑容加深,看他一身萬年紅衣,火狐貍吧!她又問他:“你一個狐貍精帶着一群小狐貍,往這裏跑什麽?”
甘宋撇嘴:“小爺願意。”
赫莉忒亞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你不在你那深山老林裏面呆着,跑來這風月場所,是要哪樣?”
不經意的,她打了一個冷戰。
尤裏斯站起來,冷聲說道:“去換衣服。”
他眉頭緊皺,她身上淋濕的衣服全都貼在她的身上,那一身的玲珑身段……尤裏斯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到這房間的屏風後面,冷冷的留了一句:“換衣服!”
赫莉忒亞還算聽話,老老實實的将身上濕噠噠的衣服全脫下來。倒不是她故意以這樣濕漉漉的形象對人,實在是因為她一進門就見到那樣的景色……給氣的忘記了。
好吧,主要是——冷與不冷,她雖然能夠體會,卻不能影響她太多。
甘宋挑眉:“深山老林?哼,小爺那裏好歹也是……”
他靈動的眼珠一轉,眼中隐含驕傲:“青丘國,聽說過沒有?”
她胡亂擦拭頭發,換了一身淺青色的交領襦裙出來,走動之間,腳踝上的樹枝腳環青翠依舊。腳環上的木栾果實顆顆圓潤光澤,如同黃玉,夾雜着幾朵嬌嫩的花朵,惹人眼球。
她随口問他:“那是什麽?”
尤裏斯接過她手中的布巾,拿下她盤頭發的細簪子,輕聲告訴她:“妖精山怪的國度。”
“我們這些日子,時常過去打擾。”勝畫從她的床上坐起來。
尤裏斯不言不語,只是用幹淨的布巾為她擦拭長發。
赫莉忒亞腦子一轉,青丘國……她問他:“那你來這裏做什麽?實話實說。”
他幹脆利落的和盤托出:“過雷劫。”
雷劫?就是外面驟起的這些雷雨?赫莉忒亞不是很了解,她只聽過天劫。
甘宋繼續解釋:“主要是我這幾個弟弟年歲太小,雷劫對我而言雖然是不痛不癢的小雷。但是,幾個雷下來,還不得劈傻他們幾個。”
‘劈傻’都說的輕了,小狐貍崽子道行尚淺,真要是幾個響雷下來,這幾個小的也就廢了。
她輕笑着:“這麽說,你是來我這裏躲劫來的?”
甘宋好歹也是狐貍,對她這個表情最是敏感,她絕對沒想好事。
果然,她又問他:“不知道甘宋公子,您是不是知恩圖報呢?”
“報什麽報?”甘宋咬牙:“送你一壺上好的狐族酒釀,你轉手就送人,還報?好心當成驢肝肺。”
嗯?他怎麽知道?赫莉忒亞心虛,那壺甘釀……她也很喜歡啊,可是被那白發小子給截胡了。她也沒喝夠呢……這也要怪她嗎?
在房間外面的衛莊——不信那些鬼神的說辭,在他看來,屋裏的幾個人就是裝神弄鬼。不過,那壺佳釀确實難得。
衛莊轉身離去。
赫莉忒亞知道外面有人,可是她并沒想到,外面的人會是衛莊。其實,就是被偷聽了,他們也不在意。
甘宋看了一眼身邊的黑衣男子,介紹道:“我表弟,墨琳琅。送給你算是報恩了,怎麽樣?”
她打趣他:“喂喂,有你這樣做哥哥的嗎?”
甘宋笑容無恥。
赫莉忒亞可不敢随意拐走成精的狐貍,而且,這名叫墨琳琅的狐貍……從她進門的時候,那雙眼睛過于肆意詭谲。這讓她見到他第一眼,就不想再看他第二眼。
墨琳琅站起身,一身漆黑配寶藍的袿衣長襦,吳羅質地看起來輕薄柔軟,領口袖口處是繁複的烏銀色秀紋。看起來……妖氣逼人……
赫莉忒亞皺眉輕笑,這一身衣服,要是換個人穿,興許能穿出飄逸若神仙的氣勢,放在這墨琳琅身上……就換了個味道。
墨琳琅忽然開口,微微輕笑,紫玫瑰似得唇輕言:“我~沒意見。”
尤裏斯将她的長發,分出三束編成松散的麻花,挑出一绺綁住發尾,并用她梳妝臺上的小夾子夾住那绺頭發。
放下手中束好的長發,他冷聲說道:“我有意見。”
坐在赫莉忒亞床上的勝畫大笑,他輕撫身邊的火狐貍。這個尤裏斯,不言則以吶!
就連墨琳琅的表哥——甘宋,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墨琳琅好像沒聽見一樣,只是笑吟吟的盯着赫莉忒亞,不再言語。
……
兩天之後,赫莉忒亞迎來一個‘驚喜’。
當時她正在自己的房中,和勝畫一起下棋。雪兒過來通知她的時候,勝畫與尤裏斯隐去身形,讓別人不能發現他們。
赫莉忒亞走在前面,她問雪兒:“發生什麽事了?”
雪兒聲音歡快:“紫女姐姐說,是大将軍派來的人要見夭夭姐。”
大将軍?哪個大将軍?她并不清楚。
雪兒知道自己侍候的這位姑娘,并不懂得‘人之常情’,看她面露異色,于是好心解釋:“是姬無夜大将軍,可是號稱‘韓國百年來最強之将’的能人呢。”
說到這裏,雪兒就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赫莉忒亞來到正堂的二層,一路走過,她竟然又看到了那名銀發的邪氣少年。一晃而過,她沒有多做停留,而是和雪兒一起,來到紫女所在的包間。
雕花镂空木門敞開,紫女和一名黑衣男子各占一角。赫莉忒亞上前招呼:“紫女姐姐,我來了,有什麽吩咐嗎?”
如此客套謙虛的話語,若是被甘宋聽到,不一定要怎麽打趣她呢。她都能想到,要是被甘宋聽到,一定會拿自己的神祇身份來說事。
“哦,夭夭來了。”紫女的笑容成熟妖惑:“這位是大将軍的使者,與你商量些事情。”
紫女話鋒一轉,語氣略微怪調:“墨鴉大人好閑情,這樣的事情也能請動您?”
被稱為墨鴉的男子,是個時刻散發黑暗特質的人。赫莉忒亞的第一反應——是烏鴉成精了、渡鴉現世。
這樣一個男人,讓她想到的,是身在王權山與錦姝作伴的渡鴉。但是,她心裏十分清楚,渡鴉不會來到這裏。
當然,面前這個名為墨鴉的男子一身武裝,依舊與紫蘭軒顯得格格不入。
“紫女姑娘何必這樣說。”墨鴉一派閑适,他看向赫莉忒亞,忍不住贊嘆她過于美妙的模樣,确實是個美人……可惜她生在這樣的時代了。
“奉大将軍之命,請夭夭姑娘,過府一敘。”
紫女的神色似笑非笑,赫莉忒亞依舊能感受到,紫女對于姬無夜的決定,并不滿意。
赫莉忒亞輕呼一口氣,問他:“什麽時候?”
墨鴉神色冷峻,死神似得冰涼語氣,淡淡的吐出兩個字:“今夜。”
她透過窗戶,看了一下外面的天空:“現在距離夜晚,還有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之後,将軍府會派人來接姑娘。”
“……”
赫莉忒亞無言以對。
他們離開之後,紫女來到衛莊的房間,安靜的坐到案幾側邊,自顧自的斟了一杯酒。
喝過辛辣的白色酒液,紫女沙啞着嗓子說道:“我紫蘭軒的搖錢樹,要少一棵了。”
“姬無夜派了墨鴉過來。”她嘲諷的笑道:“看來,大将軍對夭夭,勢在必得。”
衛莊皺眉,冷聲道:“無聊。”
紫女挑眉:“确實。”
回到自己房間的赫莉忒亞将門合上,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先不說她不知道姬無夜是何方大爺,她連他是圓是扁都不知道,他竟然要她在晚上‘過府一敘’!
敘他個大頭鬼,他是三頭六臂還是力拔山河,她才不會給他這個臉面呢!
好不容易有個安生日子,每天跳跳舞、聊聊天,就是輕松的一天,現在竟然要被那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野猴子打擾,想想就來氣!
“好臭的臉吶~”
勝畫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拐着調子打趣她。
尤裏斯則是一言不發的看着她。
赫莉忒亞突出詭異的笑容,眼神冰冷:“咱們離開,爺不伺候了。”
入夜的時候,将軍府很守時,一輛馬車停在紫蘭軒的門口。赫莉忒亞告別紫女和弄玉,蹬上将軍府的馬車。
今夜之後,衛莊并沒有刻意打聽‘夭夭’的事情,但是關于那晚的傳言,卻自然而然的傳進他的耳朵。
他一如既往站在紫蘭軒的窗前,眺望遠處。坊間傳言,紫蘭軒的夭夭,在去将軍府的路上消失無蹤,将軍暴怒,卻找不到美人。
衛莊竟然想到,他在那個雨天聽到的談話,她是不是去了傳說中的青丘國呢?但是,大将軍姬無夜何等實力,他竟然都沒有找到她。
夭夭,很有趣。
但是,這個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的女孩子,并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影響。
直到,他們再次見面,他驚訝的發現——她沒有絲毫變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很難祝大家節日快樂啊~
祝大家的母親,節日快樂!!
感謝收藏,感謝雲朵撒花!
☆、秦時明月:過客
十數年之後,墨家機關城內。
與白鳳前後腳到達墨家機關城內的,在衛莊與蓋聶交手的之後,到場的還有一名女孩子和兩個年輕男人。
衛莊抓住身高不過他胸腹的小男孩,随手甩向身後。
在衆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溫柔、清晰的聲音響起:“接住他,尤裏斯。”
在墨家與流沙兩方人的面前,是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
女孩一如她離開時,衆人心目中的樣子一樣——一身淺青色的交領襦裙,密實蓬松的黑色長發編成松散的麻花。她巧笑倩兮的模樣,與傾國傾城的雪女不遑多讓。
一身白藍裝束的雪女露出笑容:“夭夭,你回來了!”
流沙的妖嬈紅衣女子——赤練面色驚訝:“你竟然,還活着!”
赫莉忒亞的表情有些尴尬,她當初離開韓國,一路往北,就到了燕國。然後……跑到妃雪閣,幹起了‘本行’。
也因為這樣,在雪女殺死燕春君之後,她加三兒似得和雪女、高漸離一起躲避燕國追殺。想起那段逃亡的日子,赫莉忒亞只覺得——往事不堪回首,燈泡的日子不好過啊。
被墨家的老大救走之後,赫莉忒亞和勝畫、尤裏斯一起,大多數時間他們在名山大川中游歷。
衛莊面對這個多年不見的人,冷笑着說道:“你倒是沒變樣子。”
赫莉忒亞面對衛莊,尴尬的問他:“你是誰啊?”
不怪她不記得,當年那個俊美的少年,現在竟然變成……霸氣大叔,她怎麽可能記得啊。
“喝了你狐族佳釀的人。”衛莊皮笑肉不笑的好心提醒。
“是你!你倒是變化很大啊。”赫莉忒亞驚醒:“當時聽牆腳的也是你?”
衛莊冷哼,不再理會她。
赤練輕笑着,妖嬈紅唇輕啓:“夭夭可還記得我?”
赫莉忒亞端詳她許久,才發現這個妖媚的女人,竟然是當年可愛沖動的紅蓮公主,如今褪去青澀,留下無盡妩媚——像極了當年的妖嬈紫女。
赤練對她的知趣很欣慰,她可不希望這個容顏不變的女孩子,在墨家的面前,吐露自己的過去。
其實,赫莉忒亞很想問問,當年認識的人,現在怎麽樣了。她只是聽說,公子韓非已經死了,而且,她沒有打聽到關于紫女和弄玉的具體情況。
“你們……”真無聊!可是,她不知道要怎麽說出這句話。看向在尤裏斯懷中不斷掙紮的小男孩,赫莉忒亞只能吩咐:“尤裏斯,放開他。”
她從他們中間的地方離開,站到這個大房間的石壁邊上,輕佻的說了一句:“你們繼續。”
雪女無奈,她就是這樣的脾氣,自己早就知道了,不是嗎!只是,雪女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還與流沙的人相識。
赫莉忒亞在心中,有自己的打算。渾渾噩噩千百年,她不能與人類走的太近,因為……人類的性命……很脆弱。
即便他們壽終正寝,可是百年之後、千年之後,他們是白骨一具、黃土一抹,可是……她依舊會存活下去。
在他們交戰的時候,赫莉忒亞三人安靜的離去。
從機關城下山,郁郁蔥蔥的山林裏面,勝畫雙眼微眯:“來了。”
讓赫莉忒亞感到熟悉的力量波動,她面前一個虛幻的空間漸漸浮現,一名身穿青黑色冥衣的冥神來到她的面前。
“幻夢之神,伊刻羅斯,參見正義女神。為陛下傳令,陛下召您速回冥界。”
“嗯?”赫莉忒亞覺得奇怪:“發生什麽事情了?”
伊刻羅斯一雙金色的眼睛轉了兩轉,最後還是閉口不言。
“我知道了。告知陛下,我會盡快回去。”
“是。”伊刻羅斯謙卑的低下頭,他如來時一樣,身邊扭曲出一個虛幻的空間,然後漸漸消失。
她該感謝哈迪斯陛下吧!與勝畫、尤裏斯離開冥界,甚至離開希臘,來到這片大陸上。勝畫與尤裏斯不會質疑她的決定,因為他們是從屬關系。
他們只會縱容她,但是在某些時候,錯誤的決定需要有人擺正,她确實應該回去了。
……
赫莉忒亞一行人,在林中穿行一路向西的時候,沒由來的一聲驚雷,點背的他們遇上了雷雨——瓢潑大雨!還沒走出一步,他們的身上就被雨水濡濕了。
她正思考着驚雷會不會劈中山林中的他們,天空半明半暗,她緊緊地盯着前方半人高的草叢,總覺得那裏面有什麽東西一動一動,大概是野獸,或者是鬼怪?
“……”勝畫無語,他是喜歡水,可是現再淋濕在樹林裏,他又高興不起來。
思前想後,他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現在林中暴雨,一般人不會來這裏;他現出巨大的原身,盤繞起來,既可以為另外兩人遮雨,也可以好好接觸雨水。
只是,勝畫還沒有來得及動靜。忽的,天邊一亮,草叢裏倏地一下蹿出一團灰黑。“噌——”地一下就到了他們跟前。
那東西抖了一抖,緩緩放開了蜷着的身子,映着雷光露出一對尖尖的黑色耳朵,毛茸茸的四條大尾巴微微搖了搖。
便不客氣的撲進赫莉忒亞的懷中,她下意識的一接,不禁對自己的行為汗顏。人家跳她就接,這是什麽毛病!她在心裏唾棄自己。
天邊的電閃雷鳴似乎小小的緩和了,雨勢卻沒有變化。
然後,她的眼睛就對上一雙金琥珀色的——狐貍眼。詭異的是,她覺得那雙眼睛,有點眼熟。
一聲驚雷再響,懷中的狐貍一抖,她不自覺的收攏手臂,一手托着,一手扶着,将它抱緊。
金色的狐貍眼對上她通透的眼睛,她竟然想到了多年前的老兔子,牛奶。牛奶的眼睛……臨死的時候,氤氲着水汽……
情不自禁,她将頭貼近狐貍的腦袋。
“哼。”勝畫不屑的看了一眼那只渡天劫的小畜生,身形變化之間,氣勢磅礴的龍身驚現。
詭異的雷雨黃昏天氣,暖色的夕陽不受雷雲的影響,将溫暖的橘色陽光照在水綠與湖藍的鱗片上,在蔭綠的樹林中,迷霧裏的龍鱗看起來異常美麗。
金色的狐貍眼中,劃過詭異的神色。
天雷,毫無征兆地打來,帶着鋪天蓋地的氣勢。
原本的夕陽天亮如白晝,明晃晃地刺痛雙眼,眼中是滿目的白光。她耳邊只聽‘轟隆隆’的巨響,腳下居然開始顫動,她險些雙腳不穩跌坐在地上,還好被勝畫結實粗壯的身體接住。
雨點落在勝畫的身上,發出讓他覺得煩躁的密集聲音,一陣一陣火辣辣的痛感。
她下意識地收攏雙臂,抱住懷裏的狐貍。
面對這雷雨的陣勢,她恍然發現,是這四條尾巴的小家夥在渡天劫。不過,天地排山倒海,似是天崩地裂的樣子。
雷越打越兇,雨越下越大,天際的閃電一下接着一下,雷雲急滾的“轟隆”聲響,聲聲都砸入了他們的耳朵。
不知過了多久,雷停雨止。
勝畫掙動快僵了的身子,發出鱗片摩擦的‘咔啦’聲響。漸漸的,巨龍身形變小,龍爪變回修長的手指和腳掌,巨大的尾巴漸漸收回,在衣服的下擺消失不見。
龍首變回不怒自威的俊臉。
赫莉忒亞看向遠處,還是深山樹林的模樣,他們四周這一圈卻是枯木殘枝,一派凄涼、一片焦土,哪裏還有先前那些參天古木、狐貍藏身的半人高野草。
除了他們三‘人’一狐,就再也沒有任何生靈。
她嘆氣,真是造孽了。
懷裏一輕,手裏空落落的。
她愣愣地看着面前黑衣黑發的年輕男子。
“多謝姑娘相救!”
年輕男子俯身一禮,金琥珀似得眼睛淡淡地一瞥,左眼角周圍是黑藍色的焰、雲形狀的妖紋,看起來有點猙獰,他看向赫莉忒亞的眼神邪肆依舊。
她一個機靈,這不是甘宋的表弟——墨琳琅嗎!
“既然是甘宋公子的表弟,也是舉手之勞,墨公子不用在意。”
赫莉忒亞站直身子,輕拍黏在身上的一片葉子,盈盈一笑:“就此別過。”
墨琳琅怎麽會放過這次機會:“夭夭何必客氣,你救了我,我自然要回報你。”
狐貍報恩?要是別的狐貍,她就順坡下驢收了他,唯獨這個墨琳琅,還是敬而遠之比較好。
“報答的話,真是可惜……”赫莉忒亞欲言又止。
墨琳琅一雙眼睛饒有興趣:“哦?”
一直沉默不語的尤裏斯說道:“我們要離開這裏了。”
墨琳琅笑容不變,紫玫瑰似得嘴唇勾起,看得她心裏發慌:“那可真是可惜。我回箕尾山了,如果有緣,我想我們還會再遇……畢竟,我們有太多時間……”
赫莉忒亞目送漸漸離開的墨琳琅,蔥翠的綠林當中,那一抹黑色的飄逸衣服漸漸離去,赫莉忒亞忍不住輕呼一口氣,可算走了!
尤裏斯的聲音低悶沉穩:“你不喜歡他?”
赫莉忒亞驚訝的看着他:“不是你不喜歡他嗎?”
尤裏斯不再言語,天青色的眼睛看向別處。
她釋懷而笑,真是個溫柔的獨角獸!她确實不喜歡墨琳琅,他給她的感覺太危險了,僅此而已。
“你要離開?”突兀的聲音讓赫莉忒亞驚訝。
她對他微笑:“我以為你不會露面了,你是……”思考一下,她心裏蠻不好意思的,“衛莊,對吧!”
來人正是衛莊,俊目高鼻,比起過去,少了幾分文雅飒爽,多了幾分狠辣霸氣。
他不耐煩的重複問她:“你要離開?”
她坦言:“是的。”
衛莊目光深沉,殺氣席卷着撲向赫莉忒亞,惹得她皺眉:“你知道,這對我沒用。”
“确實。”衛莊發出冷哼:“我們,不會再見了吧。”
“……”很難再見了,誰知道這次冥界是不是有情況呢:“認識你們,我很開心。”
“開心?”他拿出妖劍鯊齒,以嘲諷的語氣問她:“不留下來嗎?”
赫莉忒亞釋然,她終于得知,自己行為超出預料的理由了。她釋然的笑道:“你讓我想起兩個人。”
“哦?”
“想知道嗎?”
“還可以。”
她露出懷念的笑容,溫柔娴靜:“他們是我過去的同伴。”在這裏沒人知道,我也曾經‘助纣為虐、胡作非為’過,沒錯,他們是庫洛洛和小羽。
毫不知情的衛莊皺眉,她的同伴,不是她身旁的兩位嗎?
“再見!”
赫莉忒亞的話音剛落,他們三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剛才的談話只是幻覺。但是,四周的焦土在提醒衛莊,他們确實存在過……
妖嬈成熟的紫女、清麗溫柔的弄玉、乖巧的雪兒、可愛的紅蓮、謙謙公子韓非、搶了她一壺美酒的衛莊、僅僅是一面之緣的墨鴉、傾國傾城的雪女、深情的琴師高漸離……
這些人都是赫莉忒亞心中的過客。而她,也是他們人生當中的過客。
她從沒有探究過屬于這個時代的人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