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碗爛肉面,纖細的面條泡在昨天晚上開始炖的高湯中, 大塊小塊的鹵肉香濃紅豔。
花火又改成了一個女人, 一個中年的刻板女人, 完全複刻了初中後勤部的一個嚴厲的工作人員。老氣的米色工作裝, 頭發绾了一個低垂的發髻,眉毛和眼線是半永久,嘴唇的顏色頗為暗沉。臉上很瘦, 可是瘦的沒精神。
呱唧呱唧吃掉了兩碗面, 正打算叫第三碗, 猛然間想起不是所有人類都有我一樣的飯量, 立刻放下碗,一本正經的結賬走人。
她現在既焦慮,又有點多疑,好吧,多疑不是從現在才開始的,一直以來都很多疑。普通的修真者如果想要找一個人的下落,方法大概有五種:追蹤氣息、聯系官方、神識掃描, 占蔔,求神。
但是我師父要是想把我逮回去,那就沒什麽可說的, 她肯定能用出層出不窮的手段來對付我,不僅能調動整個星域的官方力量, 即使是其他星域的政府能量,也可以被她調動。然後……如果師叔們傾巢出動來抓我, 那就更容易抓到了,他們能掃描整個星系,無悶師叔的占蔔又特別準,大師伯的掐指一算據說也很厲害。幸好,禦劍在真空中前進時不會遺留氣息。
花火焦躁不安的撓頭,所有都督府出品的東西、衣服首飾玉佩都打包寄回去了,師父說過他對他自己做的玉佩有感應,不知道卓都督對于她給我的衣服有沒有感應,希望沒有,這些東西帶着我的氣息,可以算是迷魂陣。嗯,剛剛去體檢過了,我體內沒有可疑物品–雖然自己用神識檢查了十幾遍,還是感到不安。
她再次嘆了口氣,望向不遠處閃爍着紅光和禁區光帶的小星球,看起來很小,就像是在地球上看月亮一樣。那顆星球就是她離開閻墨白婚禮之後,使用機甲和禦劍交替急速趕路的目标,一顆封印着最大只暗黑魔使的星球。
這顆封印星球沒有守衛,所有試圖探險的人都有去無回,沒有人會去冒險,但花火還是給自己身上一口氣丢了幾個隐身術,掏出專門購買的隐身機甲,把自己貼在一艘将要起飛的飛艦縫隙處。
直接從地面起飛需要突破當地軍隊的空中防禦,萬一被人發現了,多尴尬。
從專門的太空測試場起飛,要留下詳細記錄。
飛艦起飛,離開大氣層之後,花火估摸着方向差不多了,悄悄松了手。在虛空中努力的用真炁推動自己前進的方向,奔赴那顆環繞着紅色圓環的星球。
在太空中沒有參照物,只是覺得眼前的星球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花火謹慎的蹲在星球表面,腳踩在飛艦上,離草坪二十厘米高,腦袋深深的低下去,下意識的貼近這顆星球,努力用神識掃描,掃描。嗯。強悍的能量,混亂繁雜的聲音,這他媽是什麽鬼聲音,握草,頭暈。
花火一個不穩,被神識掃描到的聲音攻擊到了精神,啪叽一下摔下去一米多高。
“啊!”萬萬沒想到,這裏的野草居然長到一米多高,這哪裏還是野草啊!分明就是單根的灌木叢!
花火默默的從地上爬起來,再次用神識小心翼翼的掃描……這顆星球的內核封印着魔使,但是,不能讓我挖進去吧?這得挖穿幾百公裏幾千公裏的土石層才能接近中空的內核啊?
她暗暗的嘆了口氣,自己土遁學的不好,又沒帶善于挖掘和穿透厚厚大地的機甲,唉,還是慢慢的用遁法進去吧。一個星球的剖面都有什麽啊,泥土,石頭,各種金屬礦,各種寶石礦,石油?可燃冰?鈾礦?
花火想着想着,口水都要下來了:“我要按照元素周期表上貴金屬和輻射物,都吃了。”
慢慢的用遁法穿過泥土和石頭和奇怪的化石,雖然打定主意,吞噬掉暗黑魔使再出來吞噬這個星球,但路遇的各種礦脈還是被她吃了個一幹二淨。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泥土突然消失了,震天動地的音浪撲面而來,毫無節奏感的震動着,那聲音別提有多難聽了,像是無數首鬼畜歌曲重疊播放之後又加速,在巨大的聲音讓人一聽就覺得頭暈,疲憊,精神渙散。紅藍兩色的光芒不停的閃爍交替,同樣讓人非常不舒服。
圓潤空曠的內核中,囚禁着一個半死不活的魔使,他有着一頭小卷毛,嘴上叼着一根看不清楚的東西,配上這個夜店風格的閃光燈。
花火喃喃自語:“抽煙喝酒燙頭?”
那個魔使虛弱的聲音幾乎被音浪淹沒了:“你是誰?”
“我是小黑胖子啊!”花火是個相聲愛好者。
“文澤蘭?”魔使猛地激動起來:“你個缺德玩意終于來了!殺了我,快,你們還沒研究出來怎麽殺了我嗎?”
花火沉默了一會,苦思冥想中,猛然間想起了文澤蘭是誰,那是傳說中,也是唯一一位尚膳女官,老都督的妻子,哦吼,傳奇人物,小黑胖子。
魔使掙紮了片刻,勉強睜開要被晃瞎的眼睛,發現勉強這人不胖:“你不是文澤蘭?你是誰?”
“出來旅游的老師。”花火扯着嗓子喊:“這裏的聲音和閃光是文澤蘭布置的?”真缺德。
“是!”魔使又看了她一會,渾濁混亂的大腦猛地一震,興奮起來:“你想要什麽?你現在很煩惱吧?我能看出來,你的家庭和愛情關系都令你感到痛苦。”
花火要不是學過各種騙術,就真的被騙了:“唔?你怎麽知道?”你就是蒙的。
“你想要聽一點過來人的建議嗎?”
花火習慣性的裝成純潔無知:“嗯……你看起來是個壞人。”
“是音樂和燈光,這些東西讓我鬧心,太煩躁了。更可悲的是,我是個音樂家,我卻要聽着這些荒腔走板的東西,已經過了很多年。我心裏也很痛苦。”
“哎呀,那我能幫你解脫麽?”花火假惺惺的問着,伸手貼在囚籠上,開始吞噬他的能量。
暗黑魔使的腦子已經被幾千年的噪音折磨的呆滞了,不僅是神經衰弱,還有點傻,下意識的把自己的能量灌注過去,打算把這個人控制住,奪舍。“多吸收一些能量,所有的事情都能用武力來解決。”
“謝謝,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這裏太鬧了,美麗的小姐,你去把聲音關掉,我們安安靜靜的聊天,好不好?”
“好啊,很快你就聽不見這些聲音了。”花火猛地增強了吞噬力度,很快就把這團靈魂中的能量都吃光了,只剩下一縷幽魂。然後飛快的用神識籠罩了整個空間,頓時就被音浪砸的腦袋疼,逮住了立體聲環繞的64個喇叭,關掉了開關。
“呼……好家夥,我師父她媽真厲害!”花火揉揉耳朵,腦子裏還是嗡嗡作響,好像出現了幻聽。趕緊用真炁運行一周天,安撫自己的神經和耳朵。接下來,吃空了這個星球中所有的能源和礦産。
“嗝兒~我變強了!”
然後,坐飛艦去往另一個星球,再轉飛艦,就可以禦劍跨越兩個星球,抄近路坐另一艘星際飛艦,到達下一個目的地附近,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如法炮制了。關起來的暗黑魔使對于花火來說,如同是自助餐中的大灌湯包,雖然要長途跋涉才能吃到一顆,但是,超美味呦~……
閻墨白有點頭疼,雖然沒有人追究他的責任,但是花火的确是赴宴之後消失了。多虧花火本身的實力強悍,要不然一定會有人認為花火被殺了,或者是被抓走了。
他悄悄的問曾祖父:“不是龍傲天把她抓走了吧?”
閻星主慢條斯理的畫着工筆美人圖,對面坐着盛裝打扮的外孫女:“嗯?不是,你想太多了。”
“真不是吧?我還得回去上學呢,我最近正在研究自動化丹鼎。”
閻星主伏案畫畫:“自動化丹鼎不是早就研究出來了麽?”
“有新的研究項目,現在的丹鼎只能按照既定程序煉制丹藥,不能分辨藥材的産地和微細的屬性差異。山陽和山陰的藥效不同,現在需要別的機器檢驗才能确定,我想做一個一體成型的機器。”
閻星主微微一笑:“小心你老婆打你。”
閻墨白睜着眼睛說瞎話:“不會的,機器永遠比不上手工煉制的丹藥那種微妙的情感和細致的操作。”
一時間,在場三人都笑了起來。
“若不是卓都督寬仁,越祚早已死無葬身地。”花鳳凰委屈巴巴的紅着眼圈,垂着頭站在地當間兒,手指頭抓着自己的袖口。卓都督的目光讓他如芒在背,十分不安,而花火的不告而別,更讓他有種不妙的預感:“花小姐出發之前,沒跟我說什麽,只是讓我整理行囊,多放點錢。”
易重生下意識的隐瞞了花火的話:“有越祚,咳,花鳳凰在,小姐從來不跟我說話。”
李少白嚴肅的都快出皺紋了:“都督,主公她出門之前要了一套我的衣服。主公一向胸有溝壑,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綢缪了一段時間的決定。”
花火到底是多麽的不相信我呢?
一點暗示都沒有,要是卓都督叫人把我們拉下去嚴刑拷打怎麽辦!
卓都督暗暗的生氣,這當然是她計劃了一段時間的決定啊,從開始到處吃宴席就開始準備了,越跑越遠,是在我打過她之後做的決定嗎?應該更遠,她并不是溫順乖巧的小可愛,而是被她舅舅培養的無法無天的小混蛋。
她應該是去找龍傲天了,殺掉龍傲天,她就算功成名就了,再去不去上學都行–這小笨蛋為了逃學,竟然如此的不遺餘力麽?在殺掉龍傲天之前,她應該先去吞噬封印暗黑魔使的星球,我給她看過星域圖,那是四年前,她當時就記住了?
正在這時,她書房中忽然傳來一陣響動,似乎是瓶子碎裂的聲音。
百鴻的聲音幽幽的飄出來:“加菲貓星的封印被破解了。”相對應的瓶子破碎了。
卓都督微微的松了口氣,這小笨蛋好歹沒被龍傲天抓了去。
她想的倒是挺美,先把暗黑魔使們吞噬了,然後去殺龍傲天,萬一龍傲天想起先下手為強,怎麽辦!她連護身的玉佩都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