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王]編輯的悲慘生活 — 第 8 章 ☆、〇六

出乎我和桃城的意料的是,長澤涉那本小說居然在三個月內賣得一幹二淨。這下可好,那些書商們開始炮轟編輯部,天天問我們什麽時候再版,營銷那邊也天天來人煩我們。我被他們攪得實在沒辦法工作,一摔電話:“桃城武!告訴他們要是再來催,就讓他們自己來做書!”

沒人敢來煩擾了。

桃城再次掏腰包買電話。

因為是再版,所以換了封面還有版次等內容。本來東方問我要不要讓長澤改一些內容或者寫個序,但是我拒絕了。長澤這人,不能讓她改稿子,要是讓她改,到最後我收到的一定是另一篇稿子。

這次再版,我選了做精裝書。

本來長澤每個月都要給我寫一篇短篇的,但由于這個月工作太多,長澤涉的書也把我折騰得夠嗆,一不小心松懈了一下下。直到距離印刷廠截稿日還剩三天的時候,桃城才發現,長澤的稿子還沒交上來。

“長、澤、涉!”我抓着話筒,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吼:“你就不知道自己交稿,一定要人催是不是!”

“嘟、嘟……”她還敢挂我電話!我把電話一摔,“桃城!”

“前輩幹嗎?”桃城正煩惱着追東野老師的稿子,我把他手中的話筒塞給了坐在他隔壁的出雲,“去長澤家!要是她吐不出稿子來,我就不是真田弦一郎!”大爺我的五髒六腑都要給她氣炸了!可是轉念一想,長澤可是有六個據點啊……

等我們找到長澤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我和桃城二話不說一人抓住她的一只手臂架了起來,她嚷:“哇!救命啊!綁架啦!”

我冷笑,“周圍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來要稿子的,你怎麽叫都沒用!”

她跟我套近乎:“嘿嘿,真田,那麽多年老交情了,對吧?”

誰跟她老交情!“不把稿子給我寫完,就別指望出這間屋子一步!”我說罷,把她的卧室門“嘭”地關上了,用鑰匙反鎖了門,這算是把他們倆都關進去了。她哇哇大叫拼命敲門:“真田弦一郎!你這是非法監.禁!”

“真田弦一郎!開門!不開門我報警了!”

她的手機在外頭,網線和固話線都被我拔了。

“真田弦一郎!桃城還在裏頭呢!”

桃城識趣地大喊:“前輩我沒關系的喲,沒關系的哪。”

“真田弦一郎!我寫稿子還不行嗎?非要搞成這樣?”

她還以為我會信她嗎?當初我就是信了她,害得到最後連續三天徹夜不眠來補救她開天窗造成的損害,她知道嗎?那次她負責的是主打文章,封面封底全部替換,目錄全部更改,臨時找人寫文修改校對……我們竹韻因為她一個人開天窗,造成包括編輯在內的所有人兩天內必須做完這些工作。付印之後,竹韻全體編輯都不同程度地病了。

她不再跟我敲門了。我實在看不慣這亂七八糟的屋子,動手收拾了一塊地方好坐人。半個小時後,她敲了敲門,“真田,我好餓,我有在寫啦,但是起碼先讓我吃飯吧?要不,讓桃城下樓買,行不?”

我想了想,還是開門把桃城放了出來。她自己把門關上了,“你反鎖吧。”

我和桃城對視一眼,還是決定不鎖了。她的聲音好像有點怪,“真田。”

我再次來到她房門邊,蹲下,“有事嗎?”

“我跟你說個故事,你能保證認真地聽嗎?不要以編輯的身份去審視它,以讀者的身份。”

本來我想說“與其有這種閑時間跟我講故事不如給我寫稿子”,可我總覺得今天的長澤很不自然,也就默許了,讓她慢慢地說下去。

很久之前,有個女記者。她很好勝,也很自诩公道,看不慣那些不公平的事情。因為她的性格太糟糕,雖然工作還挺出色的啦,不過許多同事會在她背後說三道四,所以真正的朋友沒幾個。她并不在意,她只是希望做好自己的分內工作。既然是記者,那就應該把所見所聞真實地報道出來,而非粉飾太平。

然而有些東西,卻并非她能夠控制的。有一次,在一個比較敏感的話題上,女記者所撰寫的報道被她的上司扣下了,讓她“修改”一下。女記者當然不肯,和上司大吵一架,第二天就遞交了辭呈。辭了職的女記者憤憤然,一怒之下竟然以旅游的名義跑到了非洲地區。當然,她去的都是那些窮苦的地方。

然而在那裏,她才意識到什麽樣的才是苦難:一個又一個饑餓得骨瘦如柴的孩子倒在瘦骨嶙峋的母親懷裏,而母親卻連眼淚都沒辦法流出來;無國界醫生們抱着因太久沒有進食,腸胃已經無法消化食物的孩子們只能嘆氣;禿鹫盯着一個剛剛死去的嬰兒,準備招呼同伴們前來進食……

連眼淚都沒辦法流。

回國後,重新就業,再次成為了記者,跟着無國界醫生後面,不停地照像寫文章。她還會什麽?她會的就只有搖搖筆杆子拍拍照片,除此以外什麽也不會。她不曉得除了這種方式還有什麽方式是她能做到的,能夠幫助這些人的。

一篇篇震撼人心的報道發了出去,一張張讓人心疼的照片登在報紙上,她收獲的,卻是在最後患上了瘧疾,發現太晚,醫療條件又不好,就此去世,死在異國。

然後,她重生了。

但是重生的時代并不是她所應該在的時代,而是一個幻想中的國度。世界和平安穩,她有許多朋友,日子安穩平和,一點也不像以往。她很快樂地過了一輩子。

我認認真真地聽完了,差點說“後續不要也沒關系那就是個累贅”。想到和她約好的不以編輯的角度去看,我還是改口了:“身臨其境般。”

“值得寫嗎?”

“值得。”

“寫完了,你會好好地看嗎?”

“我哪次不是好好看?”

“那,你當我的第一個讀者,就這麽說定了!”

她還沒等我回話就似乎是已經爬去工作了。我不太能理解她的最後那句話,她的每一篇文,第一個讀者都是我啊。除非換編輯,或者是她自己寫好了給別人看。桃城終于提着外賣回來了,剛剛還喊餓的長澤居然說“一會兒再吃”,我和桃城再次對視一眼,決定懶得理她。自己的工作一堆堆,還來看着她幹什麽。

四個小時後,長澤從房裏爬了出來,手上拿着一個優盤,“真田……記我大功……”

不記你大過都算給面子。

我和桃城立刻進行審稿修稿排版,事到如今已經沒辦法指望那個攤在地上像印度大餅一樣的長澤涉去改稿了。所幸這次的文章還是蠻有水準的,不需要我像以前一樣挑刺。

其實以往她的文章也不是說差得不能上雜志,只是既然有提升空間,那為什麽不去修改?

我曾被說過“一個編輯不能用這種傳統的觀點死守”,可我固執地認為這個觀點是正确的。既然能夠做到一百分,那就不要交九十九分的試卷;既然能夠把木炭轉化成鑽石,那就不要讓木炭出現在書本裏。

大部分人都認為我是一個傳統的人,但他們似乎把“傳統”和“死板”套在了一起。初初成為編輯的時候,甚至連周遭的朋友都認定我做不成,理由不外乎“編輯是需要靈活頭腦的人”、“真田你好像不喜歡潮流一類的”這樣。我不喜歡潮流,但并不代表我一定古板地認為所有的潮流都沒有它存在的價值。我所厭惡的,只是這個空虛時代下精神上無比空虛的人類所産生的空虛潮流。簡單的說,就好比一個好好的年輕人,穿什麽不好非得穿充滿沒有任何意義破洞的衣服。

不要告訴我那就是潮流,如果那些破洞有它的意義,那麽這個潮流,我認可。

可它僅僅是所謂的好看而已。

然後在這樣一種刺激下,我居然還真就當上了編輯,一當就是兩年。他們全都驚詫于我說一不二的精神以及毅力,更重要的是,竹韻編輯部制作的《竹韻》文藝月刊,竟然在這短短的兩年內取得了同類雜志中銷量冠軍,還捧紅了東野老師等一批作家。讀者們稱贊《竹韻》選稿嚴謹版面合理配圖恰當,而當初那些看扁我的,也沒再提過“你不适合”。

惟有長澤涉例外。

她在和我簽了半年的約後,突然有一天冒出了一句話:“真田,你還是适合球場。編輯部,文人,潮流……這些通通與你八字不合。你不覺得嗎?”

連蓮二都沒敢跟我提“重回網球場”,她卻是敢在我頭上動土的。

“你不要太自以為是,你根本不了解我!”

在我近乎聲嘶力竭的吼叫中,長澤沒有向他人一樣捂住耳朵嫌我大聲,而是等我吼完了,攔下出租車,一把将我推了進去,“司機,神奈川縣橫濱市神奈川區立海大學——附屬中學。”

“去立海做什麽?”我仍在怒火中,而她稍稍擡起了頭,倔強地看着我,眼睛中竟然有着我的倒影,“找回你的人生!”

“真田弦一郎!青綠的樹木,秋天的太陽,微風吹拂,運動社團的號子聲……你曾經在這裏揮灑熱血,你和幸村他們,為了全國大賽優勝,為了二連霸,為了三連霸而奮鬥而努力而拼搏!這裏是你曾經付出了最大心血最多心思有着最深刻記憶的地方!給我想起來!你是為什麽而拿起球拍的?朋友?勝利?不對,是你自己,是那個熱愛網球的你自己!不要忘了,你第一次拿起球拍,是因為你對它的喜愛! 網球皇帝就是該繼續打網球,你現在這樣算什麽?啊?”

我似乎……忘記了第一次碰到網球時的那種興奮感了。

我木然地朝前方的網球部走去,穿着土黃色運動服的少年匆匆跑了過來,“抱歉,閑雜……”

“那就來比一場。”我似乎看見了不遠處長澤臉上泛起的笑意,奪過少年手上的球拍,“想挑戰我真田弦一郎的話,就盡管來試試。”

“真田弦一郎是誰我可不知道。”少年揚起笑容,“但我會打倒你的,作為立海的部長。”

當然,對方慘敗。

比賽後的握手裏,我把少年的所有缺點全部指了出來。少年明顯很驚詫,雙眸放光,“能請您常來指導我們嗎?”

“給我聽着,小子。立海永遠都是王者,不管是多少勝利都是理所當然的無死角。但是,并不是随便就能換來榮譽的,你們這樣的程度的努力,還遠遠不夠!”

盡管她努力了那麽多,可結果當然是——維持原樣,我當我的編輯,長澤當長澤的寫手。

至此以後,她開始瘋狂拖稿。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あけましで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m(_ _)m

今天是除夕,徐明生在這裏給大家拜年啦!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裏馬到成功,馬年大吉!當然,明天會上新年特更!年三十到年初五,新年裏日日更!【。

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賀歲文!徐明生不要紅包,不要禮品,只要大家的收藏留言!╭(╯3╰)╮

時間依舊是正午,大家晚上睡覺前爬上來瞄一眼就好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