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青 — 第 11 章 ☆、九尾狐之白桑(番外)

我曾是一只青丘上的九尾白狐,沒什麽身份就是只生養于天地間的普通白狐,雖然身份普通但我卻是只非常會釀酒的狐貍,全青丘的人都喜愛來我這換美酒喝,我的日子也過得着實滋美。

那日,我從外頭扛回一大籃的果子,心情愉悅地哼着小曲兒,輕快地跳着步伐前進,手裏拿着一根小草晃啊晃,"山裏有只小狐貍……呼嗤呼嗤爬上樹……"

我小曲兒哼唱到一半便瞧見一群小厮分兩列站好,其中白衣翩翩的身影正負手而立在我的茅廬外,我心一凜,知道這陣仗是來找我幹架的,我啐了一口,心想,帶這麽一大群人是來吓唬誰的呢?我可是生于天地間的白狐,幹架這種事我可沒少幹過,尤其這種以一打多的!

"欸,說你呢!你擋到我的路了!"于是我大步上前出聲叫喚,負手而立的那人轉身過來,那時春風徐徐吹、我家門外那顆桑樹的聚花果就嘩啦嘩啦地打在我的頭上,我望着他那姣好的面容時驚呆在那……

自古以來,狐族幻化成人身都是最美的,我對自己的美貌相當有自信,可眼前這個人竟然讓我相形見绌!

"妳是白桑姑娘?"他的嗓音低沉如一塊石子掉落幽碧潭水之中的聲響,我呆愣愣地點點頭,只聽他說,"家父喜歡姑娘妳釀的酒,所以家父希望妳能嫁進我族。"

我頓了頓,從他那魅人的容貌中驚醒,原來不是來幹架是來求親的,可怎地會有人要娶妻納妾還要他兒子出面?我撇了撇嘴立馬搖頭拒絕,"不不不,我不嫁與人當小妾,給我正妻也不幹,不過……令尊是誰?"

"家父正是青丘國主……"聽于此,我拍了拍腦袋,随即抓着對方那華美精致的寬大袖襬說,"哎喲!你瞧我剛剛說了什麽胡話,你啥都別信,現在說的才算數,我嫁我嫁,說什麽都嫁!"

我是只普通不過的白狐,能嫁給青丘國主當小妾是多麽風光的事啊!我朝他嘿嘿一笑表示我的意願,卻見他将袖子抽離我的雙手,好似不想與我多有接觸,我心想,他肯定是讨厭我這麽年輕就當了他小娘占盡他便宜,我也覺得我有點不厚道,不過誰叫我是只普通的白狐呢。

***

結果,不知是我多想還是我少想,真沒想到原來我嫁的根本不是青丘國主而是他!他是全青丘國最俊美的狐貍,很多姑娘家傾心于他,他其實能找到更加美麗又更有身世的姑娘當他的妻子,但據說他總是把和姑娘家談情說愛這件事給搞砸,于是他爹國主才會親自替他挑了一門親事,而我才會嫁給他。

我不知道國主怎地會認為我和他不會搞砸,可見我在大家眼裏是寬宏大量的好姑娘,可是我老覺得他不太喜歡我,總是與我隔着……嗯,三步之外,就算就寝也和我分床睡,說實在我搞不懂他,我也曾想過或許他心有所屬?

可我沒去探究,成天就是釀釀酒摘摘果子,繼續舒服惬意的生活,後來國主老想抱孫就一直催促我們。

但是要與我生小狐貍的他卻突然不見幾天,依我之見,他肯定是去把在外頭好上的姑娘給帶回來,說不定小狐貍早生了就差個時機帶回來認祖歸宗,如今時候正好。

其實我并不太介意這種事,我也有意地朝他提起過,若是他有心上人可以接來一起生活,但是他總皺着眉頭看着我,我想是不是應該說要合離,他才覺得他的心上人不委屈?不過他始終沒和我提過,我想跟他提也總是被他一口回絕……哎,到底誰說女人心海底針,這男人也讓人摸不透啊。

在那之後我也不想幹涉太多他的事,便繼續去搗弄我的果酒,那日我前去酒窖要取幾壇好酒獻給近日要前來的仙人,想說順道巴結他們,讓他們有機會提拔我帶着我修行,卻發現裏頭的酒被全數喝得精光!

我氣得差點沒暈過去,誰好大的膽子敢偷喝我釀的酒!于是,我幻化真身出去找那可惡的偷酒賊,可在路途上卻被人逮着尾巴,他抓着我的尾巴将我提起,我一聞到濃厚的酒味便知道抓我的人就是那可惡的偷酒賊,我定睛一看,發現那人竟是我的夫君!

"啊?你這幾日消失不見就是來偷喝我的酒?喝光光幾個意思?你知道那些酒有多珍貴嗎?各方人士都喜愛我的酒呢!你要怎麽賠我?"我氣呼呼地用兩只毛茸茸的前腳撲向他的臉,可他眼捷手快抓住了我的前腳,我被他抓在手裏呈現一字型的模樣,我突然怕了起來,不知道他想把我怎地,可能是要把我烤了之類,欺善怕惡的我便怕死地嘤嗚嗚起來,"夫君啊,你喝吧,你想喝多少我都釀給你喝,我還是很有用的!你可千萬不要做什麽傻事啊……"

"白桑?"他紅通通着臉,眼神有些迷茫,看來醉得不輕。

"嘿,是我是我,想清楚些,別把我烤了吃啊!"我開始冒着冷汗,心想這人我從來沒捉摸對他的心思。

"白桑……"喚完我的名字後,他兩眼一翻往後一倒,瞬間幻化成真身的模樣,這只俊美的白狐就醉倒在路邊,然後我壓在他的身上……我實在琢磨不透這人到底在想些什麽,同為狐貍還是不懂狐貍啊。

***

那時,我很猶豫要不要把他丢在那兒,我先回去通報,讓人來把他帶回,可又怕他醉成這樣容易被人襲擊,左思右想,只好變回人身把變成狐貍的他揣在懷中帶回去,結果半路他就清醒了,他見自己被我抱着,立馬從我懷裏跳離。

我撇了撇嘴,覺得被他鄙視了,但我還是跟在他的狐貍屁股後頭走,走着走着他就突然變回人身,而且還突然停下,害我來不及反應就迎頭撞上他寬大的背。

"欸,怎麽了嗎?"我揉了揉鼻子擡頭看向他。

只見他轉過身來,低着頭看向我,我被他看得不自在,就把目光移到別處盯着,結果他伸手過來扣住了我的下巴,他手一擡、頭一低吻了過來,我被他這舉動吓得瞪大雙眼,不知所措地只能眨眨眼睛。

他吻得很輕淺,清香甜美的酒味彌漫其中,後來我倆分開,我不明白地問他,"你為何……"

"妳是我的妻子。"他簡單一句話帶過。

我皺了皺眉頭,覺得很莫名奇妙,"可你不是不喜歡我嗎?"

"我從未沒說過不喜歡妳。"他一直維持剛才吻我的姿勢低頭看我,我被他看得不自在,再度別過眼不看他,只聽他的聲音很小,"白桑……娶妳是我的主意,不是爹的主意。"

"啊?"我訝然他說的,随後叉着腰氣呼呼地問,"原來自始自終你們沒人覺得我的酒好喝?"

"……這有什麽關系?"他難得一臉胡塗地盯着我。

"當然有!當初想娶我進門不是因為我釀酒釀得好喝?虧你們喝了我這麽多年的酒!白給你們喝了!"我推開他,往前跨一步越過他往前走去。

好吧,其實我是有點慌,從來沒人表明過對我有意思,他這樣說讓我不知如何去響應他,所以只好搪塞個理由。

"白桑!"我背對着他不知他是何表情,我也不敢回頭……就怕讓他看到我這羞赧的模樣,但他卻說,"我想了很久,覺得妳是不是不喜歡待在這王宮裏,若妳不喜歡,我可以讓妳走,我希望妳過得無憂無慮。"

我一聽,不敢置信地轉身看他,"啊?你幾個意思?你讓我走?你不是對我有意思?難道是我想多了你不是這個意思?"

他一見我轉過來便笑了出來,朝我大步大步地走來,一下子就将我抱在懷中,此刻我又無法理解了,心想這人到底什麽意思。

"白桑,妳總是對我不怎地上心,我知妳是怕被爹降罪所以接受了這門親事,我不願意讓妳離開,可若妳不開心我也只能這麽做,好在妳願意留下。"他像是失而複得了什麽,心情好的像我若是讓他去□□,他可能就真的去吃了還不會有二話的那種。

"其實……我挺喜歡這樣的日子,我才想說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呢,總是愛理不理的模樣。"我本來是想說我就是只愛慕虛榮的狐貍,當初以為是能嫁給國主……但這些話我覺得還是別說了好,免得打破了他的幻想惹他難過。

原諒我是一只見異思遷的狐貍,有人待我好,我就搖着尾巴跟了上去。

***

後來我在一個良辰吉時生下一只銜着一塊靈氣渾厚的青玉石的小狐貍,我們替她取名為青玉,青玉的根骨和資質都很好,很得國主他們的喜愛,常常教授她法術,所以在她小的時候,總喜歡用法術捉弄別人,那時我為她很頭疼,所以在一次打罵之際我實在無計可施只好假裝昏了過去,從此以後青玉就安分守己。

待到千年過去,青玉長成了一位大姑娘,模樣生得極為好看,完全承自于她的父親,那時我心想,就她随她爹長的美,我就一個人孤單普通!

沒多久她就與天上來的一位公子看對了眼,我和她爹對那公子也算是相當滿意,可我總擔憂他們種族不同……

"青玉,妳說妳是一只胎生的狐貍,人家阿曲是一只卵胎生的蛇,你們的孩子會是什麽生啊?"原諒我把重點都放在這,我覺得種族不同可以談情說愛,但要成婚總是得繁衍下一代,種族不同會有嚴重代溝的!

"當然是他娘生的!"青玉雙手叉腰理直氣壯地這麽跟我和她爹這麽說,"娘、爹!咱們做妖的可以自行演化,別擔心啦,再說!雖然阿曲沒爹長得好看,可我顏值夠啊!即使孩子怪,顏值也肯定不會怪!"

"好好好,都依妳。"結果她爹就這樣信了她的話,于是聽丈夫話的我只好開始張羅青玉他們的婚事,婚期就訂在年後春暖花開的時令。

***

可不曾想,我們青丘等不到春暖花開的時候就被妖魔給侵入,為了青丘的子民,國主和他的兒子們以及我的丈夫全都上陣殺敵去了,從此沒再複返,我也帶着青玉出逃,可在路上青玉卻染上怪病……

如今想來那都像是一場一場的夢,美好且殘酷的夢。

與他在一起的日子于我來說是這一生最美的時候,而和他育孕孩子則是最圓滿的時光,那時我真的別無所求,非常地心滿意足。

我們相愛相守了幾千年,女兒青玉也長得貌美如花還人見人愛,最後找到一位如意郎君,我們餘下的日子就只是單純地盼望着青玉嫁為人婦生兒育女。

可能我的福分就這樣被耗光殆盡,所以後來我與他與女兒歷經生離死別,最後獨留我一人在這偌大的大千世界徘徊,明明魂魄都将散盡卻依靠執念活了這麽長時間,我這一世從未去争奪過什麽也從未不珍惜過什麽,可我所擁有的卻都一一離我遠去。

有時候我覺得我這一生太過漫長,漫長到我所有的美好都成了苦難,若有來生,或許當人也不錯,短短一世,也不用千百年來痛徹心扉、牽腸挂肚。

作者有話要說: 可想而知,狐青的性子是誰遺傳的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