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與沙塵暴
皇帝不抽了,沒有讓後宮接見外臣,自然不可能由着努達海跑到太後皇後面前去邀功請旨奉養格格。
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新月和克善,慈寧宮一幹人等面面相觑。克善世子還能推說年紀小不懂事,端王的格格卻是不着調,觐見太後皇後,穿着一身孝服未免不妥,還滿臉悲戚抽抽噎噎,宮裏十分忌諱這些,端王府以前的教養嬷嬷到底是怎麽教他們的?
安芙低下頭,掩去眼底的不屑和厭煩,大清度假清閑歸清閑,就是NC特別的多,一次兩次也就算了,當戲看,但一年到頭不給消停,就很讓人受不了,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家才能把孩子養得如此極品,身為格格,宮裏的規矩竟是一點也不懂。
“桂嬷嬷、容嬷嬷,快扶格格和世子起來。”
“嗻。”
太後發話,兩位嬷嬷只好忍着晦氣去扶新月和克善,容嬷嬷在皇後的示意下把克善帶到皇後身邊。安芙此舉是為了預防新月待會發瘋又拉着克善往地上磕頭,這孩子看着就是個木的,再磕下去不成癡呆也會腦震蕩,嫡子克善才是皇家安撫政策的主要服務對象,新月格格是捎帶上的,主次不能亂。
皇後一皺眉,太後就知道她膩煩了。死神和睡神對安菲特裏忒一往情深,已經說明他們有明顯的M屬性,喜歡巾帼不讓須眉的女中豪傑,也因此最受不了新月這種不會看人臉色的淚包,那哀怨的表情擺給誰看呢?
當即也不管新月格格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太後淡淡地封給新月一個不高不低的多羅格格品級,克善則以年紀小為由,暫時不給任何爵位,準備先觀察幾年。克善看上去呆頭呆腦的,再說有那麽不正常地姐姐,誰知道強大的遺傳基因作用下克善會不會也突然病發變身腦殘,那樣幹脆省了這個爵位。幾年後的事誰說得準,皇帝忘了難道還有誰會多事提醒麽?
太後宣布新月和克善即日起由和親王弘晝管教。這是三大BOSS和永璂商量後的結果,新月和克善還要戴孝,按着大清的風俗是晦氣,就算換上神祇芯子的三位BOSS對此不在意,康師傅這枚國産芯子依然堅持宮裏的規矩不能亂。
新月和克善挂着愛新覺羅的姓氏,按理要由宗室教養,然而他們守孝實在很麻煩,在迷信的封建古代,宗親們自是萬分不樂意讓戴孝的人進門,那是給自己招晦氣!平日裏瞅見好處就蜂擁而上的宗親頓時像錢塘江退潮,一個個低下頭裝啞巴,只盼這苦差事不要落到自家來。
永璂挑挑揀揀,終于挖出正在給自己辦喪禮的和親王。荒唐王爺倒是看得開,為了斂財,三天兩頭給自己辦喪禮,想必是不介意新月和克善的戴孝之身,新月那像水龍頭一樣收放自如的眼淚沒準能讓弘晝的喪禮更加像樣。最重要的是和親王夠聰明,胡鬧歸胡鬧,心裏其實比誰都清楚皇帝的底線在哪裏,有他在,新月格格還想跟努達海勾搭是不可能的!
三位BOSS點點頭,沒有意見,只要不是養在宮裏,別鬧出醜聞,誰養都沒關系。他們不厚道地期待起弘晝每天看新月格格修煉水龍頭大法會是什麽心情,是惡心到膩歪,還是高興挖到一個為喪禮而生的人才?
新月頓時哭喪着臉,跪下磕頭道:“老佛爺,皇後娘娘,請您們讓奴才姐弟到努達海将軍家吧!從獲救到回京,奴才姐弟與努達海将軍相處月餘時間,感情融洽,奴才姐弟到努達海将軍家去住,一定能感受到親情的溫暖!”
安芙柳眉一挑,盈盈如月的微笑裏暗藏幾分危險和不耐:“格格說笑了,豈有讓主子住到奴才家的道理?端王于朝廷有功,皇額娘給格格世子安排的自然是最好的,格格帶着世子謝恩便是了。”
別給臉不要臉!太後那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壓根就沒人問你的意見!再說就算和親王不行,愛新覺羅家多的是王爺宗親,怎麽也輪不到他他拉努達海那個奴才邀功,省得讓人以為端王一家為朝廷付出血汗功勞,皇家連一對遺孤也撫養不起!鬧出去叫人笑話!
另一邊,乾隆也正在接見率軍歸來的他他拉努達海。
也不知道是不是NC們有心電感應,在皇上提出由和親王撫養端王遺孤之後,努達海居然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請旨自己撫養新月格格和克善世子。
聞言,在場的大臣無一不是嘴角抽搐。努達海這家夥耳朵沒聾吧?皇上剛才已經說了是和親王撫孤,跟你努達海沒有一毛錢關系!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一個将軍而已,敢對鐵帽子親王叫板,是嫌仕途太順暢還是咋地?
提前從軍隊接到消息的大臣暗地撇撇嘴,這努達海是色令智昏吧!皇家格格向來是蒙古王爺的專利,只有這一類忠臣遺孤才能讓想要靠裙帶關系的八旗子弟盼上一盼,據說新月格格正值青春年華,自是當配少年,你努達海都奔四的人了,來湊什麽熱鬧,竟敢把主意打到格格身上,請旨撫孤多半是打着近水樓臺先得月的算盤。啧啧,雖說端王格格還有沒有清白是個未知數,但只要進了他他拉将軍府,肯定是沒清白的。努達海大概想着皇家要是不想顏面掃地,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才如此肆無忌憚。
和親王弘晝對自家皇帝哥哥的這道聖旨非常不滿意,新月和努達海的事他也有所耳聞,爺他一點也不喜歡那個不知廉恥的格格。正想找個借口推掉這事,努達海就開口了。私下裏叫他“荒唐王爺”的人不少,努達海竟然直愣愣指出他愛胡鬧,不成體統,嫌棄他照顧不好新月,可能會帶壞年幼世子……除了皇帝哥哥,從來沒人敢這樣踩他弘晝的面子!!!
弘晝怒了,他再怎麽荒唐,起碼他是王爺!努達海一個奴才秧子,打了場勝仗就美得找不着北了,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不成?誰給這狗奴才膽子,敢指着爺的鼻子罵!
“哼,不知他他拉将軍是以什麽身份請旨撫孤?你是宗親嗎?”
努達海瞪了一眼嬉皮笑臉的弘晝,陳言道:“格格與世子年紀尚幼,又遭逢巨變痛失親人,正是最需要家庭溫暖的時候!奴才願意将新月格格和世子接到府上,陪着他們熱熱鬧鬧地過日子,給他們一個完整的家,請皇上成全!”
哎喲喂!這話說得妙啊!努達海,你怎麽打算給他們一個溫暖的家?下一步計劃莫非是準備把格格收房?還請皇上成全,成全什麽?成全你和新月格格嗎?無恥!
弘晝更是青筋一跳,聲調越發冰冷:“依着他他拉将軍的意思,本王府上不溫暖不和睦,我愛新覺羅家宗親全部家庭不完整,才輪到你一個奴才不得不‘盡忠’請旨撫孤?還要‘熱熱鬧鬧’陪着尚在‘孝期’的格格世子?他他拉努達海,你好大的膽子!”
努達海口不得言的結果得罪了所有宗親,再加上他和新月格格的事傳得風風火火,自诩有道德有教養的文官們自然不可能幫他辯解,武官倒是有幾個跟努達海關系不錯的,但要他們不畏強權去為努達海辯護,抱歉,皇上臉色不太好,他們上有老下有小……
最後,努達海荊州一役的功勞全被拿來抵償他失言之罪,也徹底得罪了皇家宗親,以後多半是個沒有前途的。
退朝後,弘晝多看了努達海一眼,打消了和皇帝哥哥抱怨的念頭。不就是個多羅格格和小世子,他弘晝又不是養不起,就是養不起也不給努達海撿便宜!呸!什麽東西,爺記住你了!
解決了新月的問題,永璂又急急忙忙跑到禮部詢問回疆來使的事,得到的答案是除了含香公主以外,連阿裏和卓也乖乖學了規矩,畢竟回疆是戰敗方,此次上京的意圖是來表臣服,遵照大清的禮節也是應該的。只有含香,自恃聖女身份,堅持不配合,禮部派去的嬷嬷也很頭疼。
此時阿裏和卓還沒有說出把女兒獻給皇上之類的話,對大清來說,含香公主是“客”,嬷嬷們不敢對她動粗,頂多是私下找禮部的官員抱怨,她們想教,人家不學也沒辦法。何況這含香公主清高得很,穿得比窯姐還少還薄,成天愁苦着臉,一雙眼睛幽幽怨怨,敢情阿裏和卓是在養瘦馬呢!瘦馬起碼能帶出去交際,含香公主見了誰都愛理不理的,傲得很,真不知道是來表臣服還是表怨恨的!
幾天下來,嬷嬷們也憋了一肚子的氣,含香公主那裏非但賺不到一點油水,還要落個“辦事不力”的罪名,因此說起話來格外損。
永璂臉色一沉,開始政治陰謀論了。阿裏和卓既然打算送含香進宮,又放任女兒耍性子,難道臣服是假,找機會刺皇帝一刀才是真?
越想,永璂越覺得自己肯定真相了。老康上輩子是個強勢的皇帝,向來說一不二,當即告訴禮部通知阿裏和卓,含香公主什麽時候把規矩學好什麽時候再來面聖,他現在很懷疑阿裏和卓的誠意,要是阿裏和卓耍花樣,他不介意大清騎兵踏平回疆,“皇阿瑪”剛弄出來的火槍隊正好有實戰的機會。
回疆的聖女又如何,大清不需要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