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月牙
進到和親王府的新月和克善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看得弘晝很是膩歪。他喜歡給自己辦喪事是不假,可是家裏進了戴孝的人他還是覺得也很晦氣,再想到新月和努達海那點腌臜事,弘晝更覺得這不是一個好差事,想想也是,皇帝哥哥什麽時候給過他好差事了。
當即,弘晝叫管家給新月和世子分別安排一個清靜的院子。
新月格格喜歡半夜游蕩,和親王覺得此風不可長。現在京城誰不知道新月格格行為放蕩,在軍營裏對男人投懷送抱,萬一真在他府裏出點什麽事,不但把愛新覺羅家姑奶奶的面子丢光,更是掃他的面子!絕對不行!
于是,弘晝叮囑管家等入夜之後一定要把院子大門鎖上,最好在院子外安排幾個侍衛守着,在院子裏準備一個小廚房,如果格格想吃宵夜,就直接準備,務必不能讓格格半夜亂走,格格要是問起,就說是京中規矩姑娘要待在自家院子裏,省得讓外男沖撞了格格。再者格格如今是戴孝之身,也該好好在房裏給自己過世的阿瑪額娘守孝,多抄抄經書,沒事就別亂走了。
世子年紀小,也該學學規矩,男子和女子住一個院子說出去會被人笑話沒規矩,就算是姐弟也一樣,這也是京中的規矩,格格來了京城就該知道入鄉随俗。反正格格和世子都在和親王府裏住着,擡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硬住在一起。
管家作小雞啄米狀不停點頭,暗自腹诽京城哪來這些規矩,都是和親王您自己定的規矩!您不就是看着克善世子模樣呆呆的,格格又是不着調的,怕格格帶壞了世子,要把他們隔開的麽?
能做和親王府的管家也是有腦子的,馬上就明白自家王爺的意思,随即以格格身邊伺候的人只有從荊州帶來的雲娃一個,硬給她塞了六名丫鬟,四名嬷嬷,都是身強體壯的類型,為的就是不讓這格格做出格的事來,畢竟和親王府的侍衛奴仆也有不少雄性生物,萬一這個放蕩格格耐不住寂寞,大家都要遭殃。
克善還小,但也不能放松警惕,他身邊的莽古泰也是粗人一個,肯定照顧不好小世子,于是管家也給他塞了兩個小太監,兩個丫鬟和兩個嬷嬷。
最重要的是新月格格和克善世子都來自荊州,對“京城”的規矩不熟悉,苦命的管家只好再請了兩名教養嬷嬷,專門教格格世子和親王版的“京城規矩”——孝期,不準出門。
和親王邊喝茶邊聽管家的回報,滿意地打賞,不愧是本王選的管家,果然理解本王的心思,規矩尤其重要,住本王的地盤就少給本王惹事,本王心情好了大家才有好日子過。
很快,和親王就發現他錯了。
克善還好,小孩子懵懵懂懂,別人說什麽信什麽,嬷嬷說他要守孝,不該随意出門玩樂,他就聽話地每天除了去上書房,再不離開屋子一步,認真給自己過世的阿瑪額娘抄寫佛經,偶爾想念姐姐了,也先問過嬷嬷的意見,才去找新月。和親王點頭,好孩子,真乖。
新月就不一樣了,她根本不理教養嬷嬷說什麽,倒是她身邊的雲娃,看着格格難受,居然對着教養嬷嬷大吼大叫,說得好像嬷嬷欺負了她家格格似的,把嬷嬷氣了個倒仰。漫說她根本沒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就是她刁難格格,那也是和親王默許的!
張嬷嬷當天就去找管家,說她能力不足,擔負不起教養新月格格的重任,求管家大人賞她離開。
連續氣跑兩個教養嬷嬷,新月格格在京城裏更加出名,成了京城貴婦們聚會時讨論的熱門話題。沒想到端王家的格格如此有特色,八旗的姑奶奶哪個不學規矩,就算教養嬷嬷嚴厲也都識相地忍下來,此事的表現關系到日後婚姻大事,姑娘們也希望能有個懂規矩的好名聲。這個新月格格頗有特色,第一天就把嬷嬷給氣跑,嬷嬷還說教不了,那得多沒規矩呀!果然是鄉下地方來的野丫頭,扶不上牆的爛泥!
新月每天只顧着望花憔悴對月傷心,佛經一個字也沒抄,還經常跟奴才們說要做朋友,吓得那些婢女侍衛直想大呼“格格饒命”,主子說和奴才做朋友不是沒有,但都是對從小服侍的親密奴才,也只私底下叫兩聲,這樣明目張膽說出來,別人只會認為奴才沒規矩,而和親王府沒規矩的奴才不是死了就是丢回內務府重新學規矩,很要命的!
最可怕的是新月格格經常逮着個人就問他他拉努達海的事,什麽他過得好不好,雁姬有沒有好好照顧他,他有沒有想我等等,不知道的人怕要以為她是努達海的妻子,要是不給她說努達海的事,新月立即軟骨症發作,“仁慈善良”脫口而出,差點沒把奴才的魂吓掉。
現在服侍新月格格成了和親王府最苦的差事,沒賞錢不說,還時不時要被新月出格的舉動驚吓一把,遲早會心髒衰竭。
和親王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再一跳,淩厲的眼神掃向冷汗淋漓的管家,咬牙切齒說了一句:“繼·續·請·人·教!”
甭管她什麽身份,女孩子沒規矩像什麽樣!現在新月養在和親王府,她沒規矩,說出去別人還不是怪和親王府規矩不好!
弘晝承認自己荒唐,但不代表他願意給別人背黑鍋,前幾個嬷嬷教不了,那再請些更厲害的教養嬷嬷來,本王不信沒人能教會她規矩!那個雲娃也是,一個丫鬟也敢對教養嬷嬷大呼小叫,真是什麽樣的主子養什麽樣的奴才,說不定正是這個沒規矩的奴婢帶壞了格格!弘晝一聲令下,把雲娃從新月身邊拖走,請內務府的嬷嬷仔細調教。
新月再次發揮她的眼淚大法,然而和親王府的奴才不是吃素的,這些天他們沒少被新月纏着折騰,現在王爺下令了,他們當即毫不遲疑地押着雲娃扔去內務府,專程交代內務府管事,王爺要“最有規矩”的嬷嬷來教這個雲娃做奴才的規矩。
那管事也是人精,知道和親王是不能得罪的主,馬上安排了李嬷嬷教雲娃。說到這位李嬷嬷的規矩的确是內務府最好,只不過這些老嬷嬷多少有些心理變态,李嬷嬷也是其中之最,落到她手裏,雲娃少不了是一頓皮肉之苦,能不能活着出來要看天意。若不是新月還挂着忠臣遺孤的光環,說不定弘晝就把李嬷嬷請來調教她了。
沒了雲娃,新月更是哭鬧不休,管家只皮笑肉不笑地說此乃王爺之命,格格寬厚,沒規矩的奴才也縱容,王爺不忍格格被奴才糟踐,這不,又給格格安排兩個大丫鬟,清風和秀玉都是內務府包衣世家出來的,規矩頂頂的好,格格安心用着她們便是,等那個雲娃學好規矩再回來給格格做個粗使丫鬟。
沒等和親王喘口氣,又鬧出新月格格毒打世子。弘晝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心想完了,皇帝哥哥準要折騰死我!
其實這事和親王也有責任,他又是隔絕政策,又是嬷嬷教規矩,還把雲娃拖走,再加上和親王府的丫鬟嬷嬷都說內院不比外頭,探聽不到任何努達海的消息,新月憋這一肚子悶氣。這時候克善來看她,她想起嬷嬷說守孝不能亂出門,便找個由頭将氣全出到克善身上,拿起做針線的尺子就往克善身上抽。
幸好內務府出身的丫鬟嬷嬷們反應迅速,手腳利索,新月只是打了克善一下,她們立刻群撲而上,一邊把克善帶走,一邊制住新月格格。雖說新月怒氣槽滿值時爆發力相當可怕,但弘晝給準備的丫鬟嬷嬷本就是為了防止新月出狀況,專挑有力氣的,人又多,很快就把新月押到和親王面前。
和親王撫着胸口給自己順氣,聽見新月哭鬧克善不守孝,她是姐姐所以要教導克善,和親王剛下去一點的火氣又上來了。
新月,你就是個災星!敢拿守孝說事,你丫才是最最不孝的!
弘晝不想再聽新月說什麽要克善和她一起住,她要管教弟弟之類的話,揮手叫人把新月關回院子裏,讓教養嬷嬷們不用手下留情,一個教不好就四個一起上,四個不行就八個,該罵就罵,該抽就抽,別弄破相随便折騰,實在不聽教就餓上幾頓,看她還有沒有力氣瞎鬧,務必要格格在出孝前把規矩學好,相信嬷嬷們自己會斟酌的。
然後又派管家去請了太醫,盡管新月只打了一下,那也是氣勢洶洶的一下,可憐的孩子,臉上都浮出一道猙獰的紅痕了,可別留下疤才好。那個莽古泰不是個好的,看着格格毒打幼弟也不搶救主子,聽說今天克善去看新月就是他給撺掇的,護主不利,抽五十鞭,沒死就打斷腿攆出去,死了就丢去喂狗!
和親王府給克善世子請太醫的事又不知怎麽傳到他他拉将軍府,努達海自回家之後弄出一個望月小築,白天到和親王府圍牆外蹲點磨地板,晚上就紮進望月小築,整夜整夜對月狼嚎,生生把半月滿月統一叫成“月牙兒”,将軍府裏都在傳将軍撞邪了。結果一聽到和親王府克善世子受傷,努達海頓時長出一雙飛毛腿直奔和親王府大門,留下一團塵埃給身後的衆人。
和親王府不是什麽不三不四的地方,戒備相當森嚴,努達海到了門口就被攔下來。
蹲點加熬夜的生活把努達海改造成營養不良的國寶一枚,衣衫不整,頭發蓬亂,滿臉胡渣,雙頰深深凹陷,只一雙眼睛在發亮,看上去哪像一個将軍,分明是剛從瘋人院越獄出來的!
盡管努達海說明自己的身份,他一沒庚帖,二沒王爺的傳話,管家可不敢随便把人放進門,偏偏努達海不肯等通傳,一個勁往裏闖,打上了看門的小厮,驚動了侍衛,也讓和親王的臉整個黑了。
好你個努達海!最近爺忙,你在朝堂上誣蔑爺的賬爺還沒抽出時間來跟你算,你竟敢跑到爺門前鬧事,真當爺死了嗎!下一步是不是要逼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