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化龍的魚 — 第 95 章

明金看到他過來,心中也放心,有這人在不怕绛崖做出掉命的事情,抗住老弟一股煙飛走了。

恒宇喊了幾句,發現绛崖都沒有理會他,只是一直看着一個方向狂笑。他來時心切沒有注意到這嘈雜聲是什麽,正眼看時簡直觸目驚心,為所謂看過那麽多龍,而高高在上的龍像蟲子般被大鳥一條條吞入腹中,他吓得跌坐在地,呆滞了半許,他第一時間是想到绛崖。

“绛崖,快,快走。”萬一大鳥吃完了,來吃绛崖怎麽辦。

“不走。畫白,畫白……”绛崖突然出聲,龍尾一甩要騰空,但力氣使不上來,幾下撲騰都摔在山頭上。

恒宇看着她又看向那邊方向,他終于看清那裏有一個困陣,外面的龍在沖撞,裏面的也在沖撞,一層層陣波閃動,突然一聲破裂,大陣出現裂痕,很快裂痕快速走動,他仿佛聽到靈力陣破的聲音。

龍吟哀嚎帶着喜悅,大鳥沖飛鳴叫,長大巨大的翅膀煽動,那些逃命的龍被他煽得四仰八叉掉落,另外的迦樓羅在下方長大嘴等着獵物。

龍們看到陣破,不再停留四處逃竄,那幾只迦樓羅跟着追去,一下腥風血雨如風卷過,只剩下血肉殘害的慘烈。

“畫白!”绛崖失聲大喊,用全力終于飛起來,“不要!”绛崖拼命發出龍吟,朝着畫白方向飛去,奈何尾巴不知被什麽拉住,她氣惱回頭一口水噴去,恒宇大喊一聲被掀翻,但很快有抓住龍尾。

“绛崖你不能去,畫白入魔了,你去會死,會死……”恒宇用盡全力抓住龍尾,雙手滲着血汩汩往下流。

“你快放開,那只迦樓羅要吃畫白,快放開。”绛崖喊着,甩着尾巴,奈何恒宇就是不放開,每每被甩掉又抓回去,一下他就變成個血人,绛崖不忍看他,又擔憂畫白。

畫白見陣破,但還是不願龍族逃走,在自己範圍又快速設下了陣,還有十幾條龍被她困着,她不斷往陣裏輸送靈力抵抗裏面龍的沖撞,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那只被她設計的迦樓羅已經來到她的身後高舉起大爪揮下。

嗷!畫白吃疼大叫一聲,回看對上那雙橙黃色的鳥眼,本能顫抖了下,露出狠笑,“你要吃我?那先殺了他們,我就給你吃。”

迦樓羅舔了下上颚,翅膀一揮畫白護的陣破裂,裏面的沖撞的龍大喜就要逃走,一聲尖銳的鳴叫,聲聲龍嗷,迦樓羅幾個爪子下去就抓死幾條,翅膀一撲掉了條,嘴一張一合甩掉吞下,當最後一條扔在畫白面前。

“畫白!”绛崖還是趕了過來,身體一橫擋住畫白面前,“你吃我,放了她。”

迦樓羅不看绛崖,目光一直盯着畫白,張口人言,“你困我這一個月,吃你便宜了。”

畫白幾聲冷笑,“你貪,我只是将計就計,結果不是一樣。”她推開绛崖,“你要吃我,要看那你的本事了。”說着化龍向迦樓羅撲去。

迦樓羅一爪子過去,突然吃疼叫了聲,在空中盤旋不敢靠近,“入魔的龍,入魔的龍……不,你不是真龍。你是什麽?!”迦樓羅舔着被魔氣灼傷的爪子,一邊嚷着。

“我是仙鯉。”畫白回答,張口就向迦樓羅噴魔氣,迦樓羅害怕躲避,但眼裏依舊帶着對食物的貪婪。

“她是仙魚。”

袅袅梵音起,佛紋結成網沾滿整個蒼穹。

“神龍畫白,你為私怨入魔造成如此殺戮,你可知錯。”一騎着飛虎的頭陀從地下過來,手裏掐着索大的蓮花,一手挂着佛珠。

“錯?!龍族對仙鯉族的滅族之咒不是錯?”畫白不服,魔氣越來越勝。

“既然你不服,那就随本尊入地獄,消除魔性,再學因果循環之理。”頭陀将手中佛珠一抛将畫白困在住,身下飛虎飛撲将畫白咬在口中,在空中蹦噠了一圈往地下鑽。

迦樓羅見狀大喊:“還我食物。”也跟着鑽進地下。

绛崖也要跟着撲去,但龍尾又被抓住,她回頭望一個血人抓着她的尾部,仰頭對上她的目光。

“绛崖,不……”

血人失力墜落,绛崖一聲龍吟撲去,背拖住他落在山頭上,将他抱入懷裏,這時她才發現你氣息微弱。

“不要死,不要死,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總逃不出因她死的厄運,為什麽……

绛崖頭壓在他的胸口,他想伸手去拍她的頭,但這簡單的動作他用心無力,咳了幾口血,心中百般不甘心,這樣死去。

“不行,不行,你不能死……”绛崖陷入魔障嘴裏喃喃,眼裏的光逐漸暗了下來,隐隐的紅泛起來。

“不……”他嘴裏無聲呼喊,不要做傻事。

“對!”绛崖抓着她的手指用力一拉,一根紅線在手,又一根手指化成利爪,一把刺進胸口引出鮮血。

恒宇瞪目嘴裏喊着,但阻止不了绛崖自殘的動作,她的面容扭曲嘴裏念着他聽不懂的話,但知道大意,她要救他,他用全力搖頭,不能挖心,不能挖……

绛崖指尖任在心口引血,紅線染了血變更妖異綻放光彩,她低着頭給他施展了個清潔術,洗去一身血露出幹淨的模樣,她拉着他一根手指,一手拿着紅線一圈一圈往纏繞,嘴裏念着奇怪的語言。

恒宇發現看不清她的動作,聽不清她的聲音,他這是要死了嗎?他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一把抓住她的手後重重垂落。

“不要!”

绛崖快速纏好最後一段靈力灌入,紅線一閃,那緊閉的眼突然睜開,帶着滿腔的怒火,伸手就将她推開,利落寄出長劍刺向她的心口,幹淨利落往上挑。绛崖本就重傷,這一劍刺去便倒地。

绛崖看着他提着劍向自己走來,一腳踏在她心口,那雙占滿怒火眼就那樣瞪着她,她張嘴不能言只是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活着就好,哪怕你帶着怒火歸來,她看着他提着劍飛走,最後消失在空中。

绛崖躺在地上咳着血,笑着看趕來白發蒼蒼的老人,老人帶着愁容看她舉着手不知如何下手,最後一聲嘆息坐在她身旁。

“你何必呢,再等他下輩子不好了,偏偏将那紅線系上去,一下那麽多世的記憶沖進去,他抵得住嗎?他能記起你們的過往?怕是只記得你給他帶來的禍吧。”要不會這德行。

绛崖笑着眼清澈無波,“如月老所說,咳咳……”血從她嘴裏溢出“那麽多世,他最後還記住那一劍,他恨我,真的恨我……”

月老搖頭往她嘴裏塞藥,“恨你什麽?”月老不明白,那麽多世因她遭遇世世雷劈致死不恨,恨什麽那一劍,難道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結?

绛崖閉上眼只是淡淡的道:“不知。”

恒宇本以為自己要死了,突然一股力量将他拉了回來,腦海裏一下灌入一場場畫面,最多重複的就遭雷劈死和绛崖的出現,一幕幕绛崖的出現都給他帶來滅頂之災,他終于明白她為什麽會犯天規,當到那一世的時候,他是那個凡人,他所嫉妒羨慕的人時候,心突然被這人的情緒控制,滿腔的怒火噴井而出,只剩下一個念頭,她為何負他。

提劍刺下,一腳踩上,他就知道,他回不去了。為讓心安寧,撫平那日夜煎熬的不甘怒火,他沒日沒夜的修煉,當修當即将飛仙的時候,他總越過這個坎,他問過很多人,甚至跑到天雷神君的廟宇。

天雷神君告訴他,他心中有結,一日結不開,他一日無法飛仙。

他其實早就知道,但他不敢面對,不敢聽,一直自欺欺人,他開始回憶那麽多世的點點滴滴,發現最讓他最不能忘的就只剩下那一世的付出而不得,漸漸的他去想那在地窖的時間,她說的話,在海邊她說的話,似乎他清楚了什麽,但又不敢面對。他開始漫無目的的游歷,想着既然無法飛仙就耗生命結束吧,不知怎麽的還是遇到了她。

她比以前更不如了,軟趴趴的躺在水裏,任由那些小魚妖在她身上撒野,而她就是一泥鳅只會扭動,根本對付不了那些小魚妖,小魚妖拿她當玩具,拉扯她的龍尾,用手刮她的鱗片,還坐在她的龍頭手握她的犄角,還去戳她的眼……

“滾,都給我滾下來。”

小魚妖被他吓得往她懷裏湊,嘴裏嚷着祖奶奶救命。

這時他才發現哪裏是什麽魚妖,他們雖長人身魚尾,仙氣淡了些,确實是仙族,是仙鯉族。他尴尬站着看着那些瑟瑟發抖的小仙鯉,将心裏的話脫口而出。

“孵出來了。”那些她日日擔憂的卵。

绛崖點頭,笑着看着那些發抖的小仙鯉道:“孵出來了,但很弱只能靠我的龍氣養壯實。”

他轉身要走後又突然轉身,很沖的語氣對绛崖道:“我有話跟你說。”绛崖看着他,沒有動的意思,他心煩躁,“要我拉你?”

“嗯。”绛崖笑意盈盈,有些他見到的老賴的模樣,心中火冒三丈,但還是伸手過去,龍爪化成手被他拉了起來,看着她人形的模樣,突然感覺眼中滾燙,壓着嗓音道:“去上面說。”不待绛崖回答就強硬的帶她飛上去,但他沒料到這山那麽高,站在上面有雲飄動還有陣陣風刮過,他怕她跌落不能不伸手扶着她。

绛崖一直沒有出聲只是看着雲,恒宇也看着雲,心裏罵着這龍雲有什麽好看的,怎麽不問他話呢,他記得那時她躺在那裏看他離開的眼神。

“那一劍你活該。”恒宇驚自己說出的話,但潑出去的水,只能等着她的回答。

绛崖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只是應了句,“是活該,你用不記挂在心。”

“你的錯,自己不記在心上,還怪我耿耿于懷,你就是這樣讓人讨厭。”恒宇氣得口不擇言,話出口後悔也沒有用轉看飄動的雲。

“所以你氣我,怎麽久才來找我嗎?”绛崖看着雲,嘴裏說得很小心,她感受到他氣息的時候,早就慌了神越怕越錯,幹脆故作鎮定看他出招,結果還是原來那嘴硬蠻不講理霸道的樣子。

恒宇聽到她說在等他,心歡雀躍抓住她的手,又用力甩開嘴撅着:“我只不過是為飛仙而來。”

绛崖低聲應了聲又安靜下來、

恒宇恨她怎麽能這樣淡定,也保持沉默,看着雲卷雲舒,最後還是他先開口:“你怎麽不問我為何不飛仙?”

绛崖從善如流問了,恒宇于是回答:“我要解個結。”眉眼往绛崖瞟,绛崖問他什麽結,他回答“你。我若成仙就真的六根清淨,你又這樣沒心沒肺,我怕你名正言順的負我了。”

绛崖發出一聲笑,張開雙臂抱着他,用他喜歡的動作在他耳畔說道:“不怕。我有特權,你不願意也要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