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蓮花徒弟纏上了 — 第 10 章 不騎你

不騎你

去時一年,回來一炷香。

雲朝昭用神識探查風息山脈各方各處。

風尾的各山,風鳴山,乃至極遠之地的玉盤河,當神識掃過風祁周邊時……

“咦?”

她停下,饒有興趣地俯瞰風祈,降下高度。

幾個黑色小螞蟻一樣的人似乎發生沖突。

四個外門弟子正圍繞着一個小少年,好在找他麻煩。

被找麻煩的就是魔種。

有趣,看看他會有什麽表現。

四名外門弟子已經動手圍攻雲徙了。

雲徙滑向後方,腳跟一擰,止住了退步,手中的劍始終沒有出鞘。

劍鞘橫于身前,黑色的收妖圈打上去在劍鞘崩出個裂口,他黑發發絲稍顯淩亂,身雖弱稚,眼神卻沒有絲毫動搖。

為首的錢岱也是天生神力,慣常用拳攻,沒想到這個妖怪少年看似弱不禁風,居然還挺抗揍!

——四個少年對區區一個小孩久攻不下,自負天賦異禀的錢岱最先繃不住了,他捏緊拳頭惱怒道,“要打就打,你躲躲閃閃的是什麽意思!”

雲徙一直沒對他們主動進攻過,只被動防禦,哪怕挨打也不還手。

這點疼痛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山上有教規,”他手持風靈劍擋下攻擊後稚清地說,“弟子不得私下鬥毆。”

“哼!假惺惺!你還遵守什麽教規?”

“我是風息弟子,為何不能遵守教規?”雲徙反問。

“風息山上只有人族,誰知道你這妖怪怎麽混進來的,看打!”

錢岱連連出拳,劍柄格擋化勁,錢岱每以為能把他揍趴下,可是都像是碰到了棉花似的。

只對付一個錢岱是容易的,但是還要分神對付另外三個,尤其是那個胡顯,總挑他最不容易防備的時候出手,方才那個收妖圈就是他扔出的。

雲徙抽空看他一眼,胡顯正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除了胡顯,其他人都沒動用法器,風息山上武德充沛,幾乎人人修體。

一個是因為掌門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修道先修體,另一個是為了抵抗南荒妖禍。

南荒與風息山脈相連,鳳尾九山做屏障。

南荒土地廣袤,地形複雜,是各種神話傳記中的神鬼之地,裏面大妖精怪無數,以前時常通過風息騷擾南疆甚至玄州的普通百姓。

三百年前在此建立了衆生門,玄州大地內才少見。衆生門雖是門派,但也是阻攔妖類入侵的最前線。

話說回來……雲徙因只做被動防禦,在四人圍攻下節節敗退下來。

又是兩人的劍鞘如鐵棍一樣落在他手臂和背部。

他不呼痛,眼中始終冷稠無感,仿佛正在挨打的人并不是他。

“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打趴在地上,叫你現出原形,騎着你游風祁。”

雲徙聞言那橫一墨黑的瞳線縮了縮。

但還是沒有攻擊,這樣下去他落敗是遲早的。

鬥争始終沒有辦法終止嗎……

“衆生弟子在此鬥毆,是想讓人看笑話嗎?”輕飄飄聲音從旁悠悠傳來,這聲音好像高山清泉,在喊打聲中清楚的傳遞到每個人的耳中,讓因打鬥而産生摸心中的燥氣和興奮全部都清掃一空。

外門弟子全部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來看去。

只見一個穿着白色弟子服的女子配着把銀鞘寶劍緩步而來。

內門弟子。

雖然風息衆生裏的白色道衣,但所穿的青色外披繡紋不同。

她一層青披上繡着流逸飄渺的風紋,說不出的輕盈。

年輕女修氣質幹淨,眼神明亮,五官自然協調,如沐春風,乍一眼看并不如何驚豔,但若細細品味,只覺無處不美,妙不可言。

“師姐……”

幾個外門弟子見到了內門弟子來,紛紛收手。

臉上表情躲躲閃閃,完全就是知道自己做了壞事的心虛模樣。

剛才還咋咋呼呼的要欺負人,秒慫了。

內門弟子不是都在風靈山上嗎?怎麽跑到風祁來了!

“私下鬥毆,違反門規,可逐。”

“我們,只是切磋。”

“對呀對呀!”

“師姐莫怪。”胡顯長着讨喜的臉,也最圓滑,嬉笑着想上前和師姐套近乎。

可師姐的目光只輕飄飄瞥過來,他就覺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被洞悉了。

他的妒忌,他的詭計,他的卑劣,就像是現在雪地上的污點一樣明顯……

胡顯笑容僵在臉上。

“你們,”她掃過胡顯在內的四個少年,淡淡說道,”看在未用法器的份上,自去執事處領罰去,扪問自心錯在何處。你,”

被點的胡顯縮了縮腦袋,他用了法器,雖然是沒有殺傷力的撲妖圈……

“也去吧。”

“多謝師姐!”他大喜過望。

幾個少年在內門弟子面前乖得像個貓,一個跑得比一個快。

雲徙望着那同門口中的師姐,也不知為何眼神怔怔的,甚至有些輕微泛紅。

白衣師姐走到雲徙身邊,“你還好吧?”

見他兩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說話,她不由摸了摸臉,

“我,臉上有什麽嗎?”

她沒用幻術,使的是自己的臉,雲朝昭納悶。

自覺應該長得不奇怪吧?

“沒有,多謝……”他眨眼。

頓了頓口氣,口氣摻雜着淡淡地疑惑,“師姐?”

怎麽會是師姐呢?可是剛才他們都喊她……師姐。

“怎麽,沒見過內門弟子?”雲朝昭挑眉問。

“見過,但……很少。”

“以你的資質,相信很快就能修煉上來的。”

她擅長幻術,也擅長僞裝成各式各樣的人物,口吻裏飽含師姐對後進師弟的關照安慰,聽不出一點異樣。

“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雲徙不知怎的,很聽她的話,乖不做聲地擡起了手。

雲朝昭略掀起他衣袖看了一眼。

紅了一大片,但沒見血,那就是小傷。

雲朝昭見他沒有大礙,松開手,一手負于身後,指向山門,“為防意外,我送你回去吧。”

他魔韻之身,很容易招惹陰穢和麻煩。

雲徙跟在她旁邊,也不看路,一直盯着她的臉看個不停。

雲朝昭能感覺到,于是她側過臉含笑問,“好看嗎?”

其言并無不悅。

他轉移了目光,“嗯。”

雲朝昭哂笑,這小子。

然後繼續以師姐口吻說:“以後若別人再主動找茬,倒也不必如此隐忍不發,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違反教規,會被驅離的。”他認真地說。

“那是最嚴重的,動用法器打死人的情況。”她毫不在意地說:“再說,被驅離又如何?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何必在此受辱。”

“可我不想離開。”

“喜歡這裏?即使過得不順?”她看去,小小少年墨發從白嫩耳側邊繞過垂于白衣前胸,他頭發好像長了,之前還只到肩膀的。

“嗯。”他輕輕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雲朝昭抱臂,“好吧,其實剛才就算動手不會有人趕你走。方才位置不在山門內,下次記得,別再傻乎乎不知還手了。”

“還手,可以嗎?”雲徙遲疑地問。

“怎麽不可以?”雲朝昭笑着說,“修士也是人,并不飲朝露,食清風,有鬥争,很正常。”

兩人步于山間林道。

“修道者甚至更愛動武,更重名聲。你若不反擊,只會叫人看不起。你若一味忍讓,只會更叫人欺負。”

她側過身,彎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後手指曲起,敲敲他破損的劍鞘。

“下次遇到這種情況,”黑不見底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就拔劍吧。劍是解決心中不平氣的,不是用來當烏龜盾牌用的,如果你的這把劍有靈,它可是會哭的。”

“小師弟。” 她在小師弟繞了個調侃上揚的尾音,像一把小小的鈎子,然後直起身,繼續往前。

“拔劍……”

雲徙聞言指腹忍不住輕輕在劍柄上輕輕摩擦了一下。

他口中重複,默默将她的話記下。

“明白了。”

“明白就好。”

他低下頭,看到白靈從他的懷裏偷偷鑽腦袋,他把它按了進去。

雲朝昭趁着剛才接觸,和白靈短暫交流了,探查到他之所以無法修煉道法的原因。

他魔韻之體,天生不适合修煉正道,無法引渡靈氣入體,只有清氣才可以讓他勉強修煉。

她一面思索,一面同他并肩走在登山石道上。

是因為濁氣太重,天地靈力無法進入體內嗎?其實他資質還是很不錯的。

山路幽暗深遠,寂靜無聲,腳步聲清晰可聞。

雲徙發現和自己雜亂無章的腳步不同,師姐的步伐輕盈無聲還帶有某種特殊節律。

他看着她的步履不由跟随着一同的節奏而行動,可就像是邯鄲學步,始終不像,不過這樣走過片刻,他靈氣運轉的好像更加流暢了。

看來師姐的走路和呼吸都很高明,是個很厲害的武者吧?也許比賣武器的那位工匠還要厲害?

……而且她,雲徙歪歪頭,想不通她為什麽和雲靈仙尊長得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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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風讓絨松針紛紛落下,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的飄落下來,無聲無息的點綴在二人肩頭和發頂上,帶着幾分迷幻不可捉摸的唯美。

雲徙本來沉默着,他想到方才的話,大概是和雲靈仙尊一模一樣的長相,讓他感到親切,他說道,“他們說我是妖獸,妖獸天生就是被人騎的,仙尊帶我回來,她,會騎我嗎……?”

“?”雲朝昭腳步一遲。

随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輕描淡寫地說,“瞎說,仙尊禦劍而行,從不騎妖獸。”

雲徙步伐緩了緩,垂落下黑鴉似的睫,

“原來是不騎的嗎……”

已經過去足足一年了。

仙尊說過金丹就收他為徒,他要趕快修練才行。

可越修煉越看不到頭,他撫向胸口想,我真的适合修煉嗎?如果沒有絲絲,連凝氣入體都做不到……

這樣的念頭時不時就竄出腦海。

接着一路無話,雲朝昭把他安全送至山門後離去。

“嘶~”

他低頭看到絲絲。用手指在它腦袋上點了點,“絲絲,你怎麽又出來了?”

白蛇扭頭,好像有點傲嬌。

他嘆息,“你說我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仙尊呢?”

“嘶~”白蛇朝着方才白衣師姐離去的方向猛猛拍尾巴。

“是吧,你也覺得遙不可及對嗎?”他自言自語。

笨蛋。

它仰頭倒回他的衣內為它縫制的襯袋裏。

雲徙剛收拾心情,要踏入山門,突然聽到一聲怪異聲響從野林中傳出。

不是獸類,而是人發出的,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有人要找他?

他歪頭看去,難道是方才的師姐還有什麽話對他說?

他不由邁步走過去,走過去看到林中人後露出了意外之色……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