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遷
魔域,現在修真界已經不這麽稱呼它了。
修士們給它取了五花八門的名字,火焰城,黑石山等等。
傳送入口在穹蒼的雪山裏,山谷中,浩浩湯湯的靈劍彙成劍陣,震懾着來往魔域的修士。
筠竹帶着兜帽,望見現任掌門蘇昌言。
蘇昌言悠閑地坐在一塊突出的山崖邊,睜開了被霜雪覆蓋的眼睛,似乎也朝他們的方向望了一眼。
筠竹收回視線,在傳送的那一秒牽住沈十一的手。
沈十一立刻回握。
*
還是那片焦土,沒有靈氣護體的凡人怕是會被烤成人幹。
他們在空中隐身,看着下方新冒出來的采石場。
魔族老翁彎着腰,手上拿一把鐵鍬,對着外界如今緊俏的特産山石敲敲打打。他身上純黑衣服全部都被汗浸透,衣袖裏伸出來的手蒼老無比,皮包着骨。
沈十一拿出一把紙扇,不住輕搖,“這就是成王敗寇嗎?”
他的語氣充滿了輕蔑,像是在說,魔族戰敗後子民也受到了壓迫。
可老翁小憩片刻,背着那框山石,交給了商賈模樣的修士,并換得許多靈石。
這是交易,不是壓迫。
望着老翁悠哉的背影,筠竹指着做生意的修士,“跟上去看看嗎?”
沈十一收起紙扇。
商賈把各處集來的山石送到工匠處。工匠也是外來的修士,非常善于煉爐。
門匾上赫然寫着“制鏡坊”,生意不錯,隐約能聽見衆修士在談論這東西各大門派都在用。
魔族進入了修真界的視線,在沖突過後,就是融合。
筠竹拉着沈十一落在小巷中,然後走到陽光下,“我說你啊,不能總以成見去看待事情吧。”
沈十一抿着唇,“此地的管理還有點意思,更多地方對于魔族還是得而誅之。”
“我知道。”
“如果世世代代都流傳着仇恨的言論,那麽即便是一無所知的孩子,也會變得殘忍。”
雖然說着悲觀的話,但沈十一的臉上是有期待的。
筠竹抽走他風流的紙扇,拍拍他的肩,“這些話好熟悉。都是你師父教的嗎?”
沈十一轉過臉,“是的,師娘。”
還在嘴犟。
筠竹就這麽在魔域生活了下來,頭兩年不見客,還把沈十一趕走了。
那日蘇昌言帶着好酒來看她,還未喝上一口,就捂着後腦勺默默放下酒杯。
沈十一坐在牆頭,在筠竹看過來的時候,變成白狐沿着牆根逃走了。
蘇昌言坐得筆直,端的是明月清風的樣子。
筠竹自斟自酌。
“你們住在一起?”
筠竹搖頭。
“但我每次來,他都在。”天下第一宗派的掌門竟然也是個好事之徒,笑起來眉不見眼,“真有意思啊。”
筠竹已經喝了一盅,神情清冷,但臉頰上有一絲紅暈,“你這位督工打算什麽時候動土?”
這是在轉移話題。
蘇昌言笑了笑。
魔域裏有一條早已幹涸的河道,關于它的來歷,筠竹比誰都清楚。
修真界打算把它拓寬,修成和外面的世界直接相連的運河。這樣一來,值錢的特産山石可以通過河運輸送到外界,沿岸設置敖倉,将全天下的珍寶通過運河輸進魔域。
“近些年,住在這裏的修士越來越多。”蘇昌言掩住筠竹的杯口,“他以前曾經說過,魔域可以是一個很繁華的地方,果然如此。”
筠竹皺眉:“別跟我提他。”
“是因為每日都能……”
“閉嘴!”
蘇昌言摸摸鼻子。
“修行之人莫要貪杯。”
“我又不需要那麽高的修為。”
“好吧,這種話真是沒有說服力。”
蘇昌言告訴筠竹,在她閉關不出的這些日子第一段靈渠已經修好了,今天就是注水的日子。他是來參加儀式的,問她要不要一同前往。
筠竹看了眼樹後藏不住的狐貍尾巴,婉拒了。
“有些事,需要逼一把。”蘇昌言笑眯眯地建議。
“我會考慮的。”筠竹當然不用他提醒。
小院又重新變得安靜。
筠竹把白狐拖出來,挂在自己脖子上,“走,去看看吧。”
狐貍圓潤的眼睛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