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送給他的。
她頭也不回,跑向了另外一個人jsg。
甚至……
不曾回頭看過他一眼。
幻生·凡人戲子(十三)
詩會之後沈瑜守了李時越整整三日, 兩人痛覺相通,一個受傷另一個勢必也跟着?難受。
終于, 等到三日後李時越漸漸好轉, 她也才有了精神打算去看看淩梅閣的那位。
不過她倒是不怎麽擔心?蘇言清,畢竟當時幾乎所有的護院都沖上去保護他和樓歸荑了,兩人最多受點兒?驚, 應該并沒有什麽大礙。
沈瑜邊走邊想着?∶等下要怎麽跟對方解釋, 這幾日自己實在脫不開身過來探他。
沒想到等她打着?簾子進?去後,才發現?本就冷清的淩梅閣早已徹底的人去樓空。
蘇言清搬走了, 甚至沒同?她打一聲招呼。
沈瑜在空蕩蕩的淩梅閣站了一會兒?, 慢慢轉身走回自己院中。
絲縧垂曳的海棠樹下,臉蛋圓圓的小丫鬟正拿着?掃帚掃地上的落花。
她立在廊宇下微微恍神。
“阿姐……”
沈瑜轉過頭,就看到傷勢剛愈合的李時越披着?單薄外衣走過來。
那雙桃花眼?有着?不易察覺的複雜和失落,“阿姐是在傷心?嗎?”
“什麽?”
“為了蘇公子。”
她一愣, 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這麽說,但還是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只是在想, 以後咱們怎麽辦。”
老皇帝的身體應該撐不過幾個月了, 屆時新朝換舊朝, 正是門閥勢力?最适合更替之時,她要為阿越好好籌謀。
至于蘇言清。
她只是沒料到他會不辭而別, 但要說傷心?……她早過了為他傷心?的時候了。
重?傷方愈的少年在聽到那句“我們”後,黯淡的桃花眼?浮出幾分?光亮∶他知道郡主喜歡淩梅閣的那個人,這常常讓他心?裏?又嫉妒又難過。
他也想像那人一樣總能占據郡主的目光,可他又無比卑微的知道自己沒有争取的資格。
郡主看他的眼?神從來清清白白, 不摻雜任何男女私情。
但是,夠了。
反正這一輩子他已經打定主意永遠陪着?她, 不娶妻,不生子。
只要郡主不厭棄,他就永遠站在她身後做一道乖順的影子,當她一輩子的家人。
他輕輕望住眼?前少女,心?中堅定而柔軟,說着?對方聽不懂的保證,“這輩子我都會陪着?阿姐,永遠不會叫阿姐傷心?。”
日子過得很快。
她每日除了看看話本子打發時間,就是去茶樓聽書吃點心?,哪家新出了什麽菜品,逢着?阿越休沐的日子,兩人就一道去嘗嘗。
然後她就發現?,阿越和她的口?味竟然詭異的相似,于是沈瑜的分?享欲就愈發旺盛。
有時等不及李時越休沐,她還會專門買了用食盒裝好給他送過去,只不過有幾次她總隐隐感覺到暗中有一道窺視的目光。
可每次轉頭尋覓都沒能發現?蹤跡,興許是她多心?。
讓她比較欣慰的是,阿越在皇城營衛幹得也不錯,他肯吃苦,什麽活兒?都搶着?幹,很快從九品執戟升為了六品司階,雖然離大将軍的目标還略遠了一些,但好在一直努力?的往上走着?。
至于蘇言清。
細細數來,她和那人竟有小半載未曾見過了。
沈瑜有時窩在茶樓聽書,也能聽到一些他和樓歸荑的傳言。
不知是誰編篡的凄美?愛情故事,名動?京師的第一才女閨秀和落難在民?間的太子相識于微末,兩人不在乎門第之別,常常以詩會友志趣相投。
好在上天有眼?叫陛下尋回骨血。
如今太子新立攝政監國,和太傅千金的婚事應該也會很快提上日程。
茶樓雜聲竊竊,說書先生的驚堂木落下。
沈瑜混跡在人群裏?聽着?才子佳人的美?談,也曾跟着?感嘆唏噓了一回。
她以為自己和蘇言清,應該不會有什麽機會碰面了。
一個是恩寵正盛的監國太子,一個是混跡茶樓的清閑郡主,他們的路本來就南轅北轍。
直到這一日。
看上去似乎仍然是平平無奇的一日。
昨夜剛落過一場雪,穿着?月白中衣的沈瑜有些惺忪的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呆怔杏眼?。
有侍女小臉蒼白的跑進?來,跟她說,“郡主!陛下、陛下……山陵崩了。”
天陰欲雨。
巍峨聳立的宮闕沉浸在無聲的壓抑之中,就連來來往往的凜冽寒風都遲緩了腳步,好比籠中囚鳥,不得自由。
沈瑜是在一群跪倒的宗親中看到蘇言清的。
他更好看了。
少年清清冷冷的垂身玉立着?,竟也有了幾分?帝王威儀。
沈瑜抿着?唇怔怔看他,有了點恍如隔世?之感。
很快那道視線回望了過來,少年帝王眸色漆深讓人莫名心?中一滞。
她提步走到近前,略微思襯着?喚了一句,“三表兄,節哀。”
話雖這麽說,但她卻清楚這裏?頭恐怕最不需要節哀的,就是她眼?前的這個人了。
天家親緣本就淡薄,何況是蘇言清。
“嗯,郡主也是。”那人淺淺應了聲,語調和神情都極為冷淡。
相隔半載再度相逢,兩人之間對話可以說得上冷淡疏離。
而後一直到守靈結束,他們再也沒機會說上第二句話。
她在宮中整整守靈了三日,跪得累了就由侍女攙下去歇歇,不過哪怕這樣,三日下來她的膝蓋也淤青深紫腫成一片。
等到終于可以離開時,走起路來便深深淺淺一瘸一拐。
夜幕飄搖,天上落起了大雨。
又急又大的雨珠直直砸在脆弱的紙傘上,教那擎着?傘的小宮女打得搖搖晃晃險些舉不住,有斜飛的雨絲沁濕兩人面頰。
小半段路過去,沈瑜覺得自己的半副身子都要被沁透。不過這雨勢實在太大,她們也只好尋了個臨時的落腳處,停在途經的長廊下避雨。
沒想到,未等到雨停,反而等來了意想不到的人。
有交雜的腳步聲漸行漸近停在廊下,就見舉着?油紙傘的小黃門退避兩步收了傘,露出傘下那張昳麗俊秀的臉。
那人與躲在廊下鬓發盡濕的她四目相對,兩人俱是一怔。
竟然是蘇言清。
只不過那人就不像她這樣狼狽,除了袍角被略微濺濕了幾處,周身瞧起來都幹幹爽爽。
她掩住幾分?不自在,沖他扯了扯唇,“三表兄。”
對方冷冷淡淡的目光在她身上劃過,落在她略顯奇怪的站姿上,神色微滞,“你的腿怎麽了?”
沈瑜垂下眼?,含糊不清的答着?,“唔,沒什麽,就是……膝蓋有點疼。”
不知為什麽,她實在很不想讓這人看到自己的狼狽樣子。
誰知對方沉默片刻,竟然說,“這裏?離我的書房不遠,你随我過去。”
少女猛地擡起眼?,秾麗濕漉的眉眼?間顯出幾分?震驚和戒備。
蘇言清抿了抿唇,努力?壓下心?中戾氣,“你站都站不住,不處理一下膝蓋處的傷麽?”
“阿嚏——”
沈瑜坐在書閣的凳子上,控制不住的打了一個噴嚏。
那人去拿藥膏的手一滞,轉過頭看她,眉心?不自覺蹙緊。
然後喚來外間侍候的宮人,低聲吩咐了句什麽,不一會兒?他手中就多了一套月白中衣和厚厚狐裘。
“你去裏?間把衣服換了。”
“啊……”
“這雨一時半刻不會停,你要一直穿着?濕衣服不成?”
沈瑜語塞,猶豫一下還是從他手中接過衣服,聲音有點甕甕的,“謝謝三表兄。”
她捧着?衣服進?到空間,倚着?門板吐了口?氣∶她總覺得這次入宮再見着?那人之後,哪裏?就開始怪怪的。
不止是蘇言清,她也有點奇怪,但細想了一圈都沒想通到底是哪裏?怪,索性暫時擱下。
外頭風雨大作?。
她就着?一盞暖黃小燈褪下身上濕漉漉的衣裙,只留了系在頸後的小衣,然後拿起一旁幹淨的衣服換上。
穿在身上後才發覺出不妥來,裏?衣的袖子和褲腿都格外長,仿似男子身量,而且她似乎還嗅到了一點曾在那人身上聞到過的幽淡冷梅香。
臉上莫名有些發燙,她連忙拍拍小臉,控制自己不要多想。
等她從換好衣裳從裏?間出來,正看到那人垂眸立在書架前不知想些什麽。
聽到動?靜回身看她一眼?,指了指梨花木的小案,“坐下吧。”
沈瑜拖着?兩條鉛灌的腿,一瘸一拐的走過去。
過長的褲腿被向上挽了幾圈,露出一截細白的腳踝。
蘇言清伸手握住她的腳踝。
少女眼?睫一顫,咬着?唇瓣抖了一下。
然後寬松的褲腿往上推,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