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別的, 而是他那來自?捉妖世家?的妻子——沈瑜。
一個月前他和沈瑜不歡而散。
他不明白從前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妻子, 為何在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後态度大變。
還眉目發冷着說要同?他和離。
于是親吻, 進入,抵死纏綿。
榻席間少女的眼?淚和呻·吟聲一同?破碎, 她狠狠咬住他的肩膀,用顫抖的哭腔說,“我恨死你?了,謝翕, 我恨死你?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無情無欲的俊美青年也白着臉流了幾滴眼?淚。
随之更為深切的與?少女糾纏。
冰冷漆黑的蛇尾一圈圈纏上少女雪白纖細的足, 青年将蛇血哺入掙紮不已的少女口中。
語氣輕柔,“再恨,你?也是我的妻子。”
……
謝翕向來不在意別人所謂的真?心或假意,他只在意對方?有沒有價值,能不能為他所利用。
這是第?一次,他也會因為妻子的那句“恨”而畏懼躲避着,整整一個多月不敢去見她。
謝翕不是一個愚笨的人。
只用了短短數日他就想明白了自?己的古怪之處,原來——他愛沈瑜。
他比自?己以為的,更愛他的妻子。
可?他的妻子出身于捉妖世家?,最厭惡妖類,尤其是厭惡像他這般僞善且滿嘴謊言的妖蛇。
然而她卻被哄騙着和一個陰冷半妖結了道?侶契,有了夫妻之實,恩愛情濃了整整三年。
恐怕如今醒悟過來之後,再看到他只覺得惡心。所以才能用那樣毫不留戀的語氣,說要與?他和離。
和離……
魔殿主位上的青年忽然重?重?嘔出一口鮮血,而後面無表情的拭去了唇邊溢出的血線。
看守新夫人寝殿的魔族小将,正守着門前的一株小花昏昏欲睡。
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生冷危險的氣息迫近,求生的本jsg能讓他迅速睜開了眼?。
一邊甩出致命一招,一邊朝來人看去。
待看清了對方?那張俊美面容後,渾身一激靈,竟然哆哆嗦嗦的要腿軟着跪下。
“魔……魔主大人。”
被他喚做“魔主”的青年只是淡淡颔了颔首,口中問着,“近幾日,陸仙子此處可?有什?麽情況?”
驚吓過度的小将臉色煞白、磕磕絆絆搖頭,“沒、沒有,新夫人就是問過幾次,您的行蹤。”
溫柔娴靜的新夫人倒是比夫人更加愛笑?,對他一個末等魔族也和聲細語的。
可?惜看守她的小将只是一個末等魔族,怎麽可?能随意過問魔主的行蹤。
雖然他也不太明白,魔主大人為何迎了新夫人進門,又将她安置在這方?偏僻別苑從不過問。
今日他還是第?一次瞧見魔主大人踏足新夫人所在的別苑。
想到剛剛危險迫近之時的應激反應,魔族小将忍不住冷汗直流。
就見神色寡淡的青年眉心微擰,語氣冰冷道?,“誰同?你?們說這位是新夫人?”
他這段時日心緒煩悶不定,竟沒想到底下的人已經将話?傳到了這般荒唐的程度。
當下語氣更加冰冷幾分,“魔域只有一位夫人。若再讓我聽?到這些風言風語,就一根根拔了好事者的舌頭。”
聽?到這話?,魔族小将一疊聲的口中答着“是”,本就哆嗦的腿腳差點軟得立不住。
謝翕揮手命其退下。
而後垂下漆眸沉吟片刻,終究是提步踏入了殿中。
臨窗而立的袅娜仙子聞聲轉過頭,見是他,眉眼?都更柔婉了許多。
“謝翕,你?來了。”
這聲極沒有分寸的“謝翕”讓他感到不悅和冒犯,心頭隐隐泛起?一些冰冷殺意。
可?是想到對方?殘存的那點兒利用價值,又不得不暫時按耐下去。
于是裝出一副溫和模樣,“陸仙子還記得,那日瀕死之際求我饒你?一命時所說的話?麽?”
就見對面女子臉上的笑?意一滞,落寞抿了菱唇,“霜意自?然記得。”
她以為重?來一世,只要自?己對身處黑暗的謝翕好一些,他自?然會将自?己視作心頭至愛、待她如珠如寶。
誰知到頭來,竟只是對方?将計就計的一場利用。
他甚至沒有打算在血洗長生門之時留她一條活路。
是陸霜意自?己心中不甘,懷着一絲僥幸的心理,在滴血的引魂劍下說出了那句試圖求生的話?。
“沈瑜知道?了你?是半妖之後,一定很恨你?吧?”
此話?一出,就見那原本眉目間還有幾分溫和的青年漆眸一眯,竟緩緩露出個冰冷殘忍的微笑?,“哦,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你?又知道?了?”
陸霜意只想活着,慌不擇路的求着眼?前人,“別殺我,我可?以幫你?勸她!長生門作惡多端,罪孽已是罄竹難書,這些話?只有從我嘴裏?說出來才更加可?信!
你?信我,我能幫你?勸沈瑜!她聽?完你?的苦處後或許就不會再恨你?了!”
青年聞言沉默片刻。
而後不僅移開了橫在她脖頸處的長劍,甚至還非常溫柔的、給吓得發抖的她披上自?己的披風。
“風大,別寒着了。”
謝翕此人,對有利用價值的人向來溫柔。
現在。
青年時隔月餘又一次出現在她面前,帶着溫柔清冷的氣息和唇邊淺笑?,漆眸像兩顆上等黑水玉。
他語聲淡淡,“陸仙子,你?踐諾的時候到了。”
雖說對于陸霜意能勸服阿瑜的說法存疑。
但謝翕心中還是有那麽幾分不合時宜的期待,他想着——萬一呢?
萬一真?能如她所說讓阿瑜回心轉意呢?
然而他卻怎麽也沒想到,陸霜意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
不過一日,他就收到了沈瑜和離的靈信。
迫不及待打開靈信的謝翕,待看清楚上面字跡之後,那點兒隐秘雀躍的笑?意就徹底僵在了眼?底。
他似是不太明白一般,漆眸茫然着,将靈信上所書讀了一遍又一遍。
而後,将那封靈信碾成齑粉。
狹長的鳳目緊閉着,狠狠壓下喉嚨間不斷翻湧的血腥氣。
什?麽和離。
他絕對不會去境池邊赴約!和離之事她連想都不要想!
此事之後魔殿封鎖整整數日,連只鳥雀都不能靠近。
等謝翕好不容易平靜好心緒從魔殿裏?踏出來的時候,外面正站着幾個焦急等待了數日的魔将。
看到謝翕時,個個戰戰兢兢的慘無人色。
“怎麽了?”
青年語氣輕松,唇邊甚至帶了星點笑?意,因為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和妻子從長計議。
阿瑜心軟。
只要他多受幾次傷、多在她面前扮扮慘,她總會慢慢軟化下來不忍心再推開他的。
他們的時日還多,而他絕無可?能放手。
“魔主,夫人她、她……”
青年的笑?意就那麽僵硬在唇邊。
他故作不經意般,語氣間卻帶了幾分連自?己都沒發覺的顫抖,“阿瑜她怎麽了?”
“夫人不知為何竟獨自?一人去了境池邊,然後遇到了幾只入了魔的梼杌獸……”
底下的魔将不敢擡頭去看青年神色,“夫人她……死了。”
四周是長久的沉寂。
連風過林梢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唯獨沒有人的呼吸聲。
所有魔将都屏着呼吸大氣不敢出,生怕會一不小心惹怒面前的青年,到時候連個全屍都保不住。
誰知青年靜默良久,竟是面上有些茫然的說了句,“……原來,妖也是需要休息的。”
他一定是太累了。
太久沒休息,都出現幻覺了。
魔殿再一次關閉。
謝翕唇瓣慘白的躺在榻上,一雙漆眸怔怔失神着。
睡一覺就好了。
過去這一晚就好了,他喃喃自?語着,給自?己下了最強的昏睡決。
翌日一早。
青年拖着一身被嘔出的鮮血浸透的衣袍從殿中踏出來,他有些高興的想∶這樣去見阿瑜,她一定會心軟可?憐他,或許就不忍心再推開他了。
誰知道?,寝宮裏?沒有阿瑜。
魔域上上下下,哪裏?都找不見阿瑜的影子。
謝翕想到昨日的那場“噩夢”,霎時間臉白似鬼,冷汗一滴一滴從額間墜下來,他茫然失措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如同?一個深深溺水的人。
血從喉嚨處不斷翻湧溢出,已經修補好的妖丹也開始隐隐有碎裂之勢。
青年什?麽都不關心,他只是蒼白着俊臉向前走着,只是想快一點找到他的阿瑜。
終于。
他在一個面無人色的魔将指引下,找到了那堵着氣不肯見他的妻子。
少女無聲無息的躺在千年玄冰鑄就的冰棺裏?,身上被咬出了好幾處黑黢黢的血窟窿。
凝固的血漬幹涸在她的衣裙上。
謝翕顫抖着雙臂,從冰棺中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