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緣淺,我佛慈悲 — 第 1 章 (1)

書名:情深緣淺,我佛慈悲

作者:若堇塵

文案

佛祖問阿難:你有多喜歡這女子?

阿難說:我願化身石橋,受那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淋,只求她從橋上走過。

于白花花來說,只要能與智方在一起,便是世上最大的幸福,不論以什麽樣的身份。

只是千萬載的朝朝暮暮,終究難以償願,到底還是心有不甘—為何,戰神都能為戀人反出天界,他還是放不下那天下蒼生?

金光漸漸微弱,她的生命之火即将燃盡,白花花望着他,臉上露出了自進入佛界後再也沒有出現過的癡戀:“佛祖啊,衆生平等,你愛天下蒼生,是不是,也有愛我?”

內容标簽:情有獨鐘 陰差陽錯

搜索關鍵字:主角:白花花,智方 ┃ 配角:黑桑 ┃ 其它:戰神,靈狐

☆、楔子

祥雲漫天,四方諸神顯現。

小小的狐貍被神威壓制得匍匐在地上,卻仍不屈地昂着頭,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大聲質問:

“我是真心愛他,何罪之有?!”

“男女相愛本是常情,為何要說我們做錯 ?!”

“身為神,卻連愛一個人都不會,連世間情愛都不懂,又如何能憐愛世間萬物?!”

小狐貍神色傲然地看着四方諸神,聲音激昂,擲地有聲。而她站在九天之上,只覺得似曾相識。

不顧一切地愛一場,敢與上神叫板 ,九死無悔。那些年少輕狂的時光,似乎已經很久遠了。久遠到她都快分不清那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那時啊,她還是一只小小的白老鼠,在山上無憂無慮地生活,不知情愁愛恨,不懂倫理綱常。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寫文章,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初遇

碧游山上有一座小廟,據說是前朝皇帝建的,當時的僧衆達上千人,富麗堂皇,方圓千裏的人都慕名而來,香火鼎盛得很。不過經過幾百年的歲月,現在的寺廟,只剩幾間破敗的主殿和兩個和尚了。

女妖們說,那個年輕小和尚叫智方的,長得可好看啦,比最美的孔雀精還要美上三分,若是能搶回來當相公,定能生出幾個漂亮的娃娃。

因此她們常常成群結伴的往那廟裏跑,好讓小和尚對她們日久生情,進而情根深種,自願還俗成妖,與她們雙宿雙飛。

許是在佛門聖地的緣故,這的妖精們大都單純善良,不會有什麽害人的心思。

白花花也總愛往那小廟裏跑。她倒不是為了什麽小和尚,而是嘴饞那美味的燈油。

老和尚老眼昏花,自然是瞧不見她的。她只需趁小和尚不在的時候,偷偷溜到油瓶口,小小的喝一口,再悄悄溜走,神不知鬼不覺,根本不怕被發現。

而幾個月下來,的确從未讓人發現。

然而這一天,白花花失望了—油瓶裏沒有燈油。

更糟糕的是,瓶口不知怎麽的抹了一層油,在她因為沒有油吃氣惱地拍爪子的時候,一個不小心,便“咕嚕”一聲滾到了瓶底。

白花花摔得頭暈眼花,驚慌失措,在瓶底轉了幾個圈,迷迷糊糊在瓶壁上撞了幾個包後,才記起來瓶口在上面。

作為一只妖精,白花花雖然沒有移山填海之能,但穿牆術、浮空術還是知道的。可是剛剛那麽一摔,摔得她眼冒金星,腦子裏一團漿糊,怎麽也記不起咒語是什麽。

胡亂試了幾個咒語,換回幾個大包後,白花花決定聽天由命――希望那個和尚看在她這麽漂亮可愛的份上,打幾下出出氣就行了,可千萬別要了她的鼠命啊!

智方買燈油回來的時候還在感嘆這段時間誦經太晚,燈油用得太快。結果一開門,竟看到一只白花花、圓滾滾的小老鼠,瞪着兩只黑黝黝的眼睛看他,隐隐像是在讨好求饒。

想起近來莫名不見的燈油,智方恍然大悟:“原來是你這個小東西在偷吃油啊!”伸手揪住白花花的尾巴把它提出來,放到眼前繞有興致地打量。

白花花眨着黑漆漆的小眼睛,忐忑不安地看着面前的和尚,那清俊的臉上泛着如玉的光澤,她突然發現,那些女妖精們說得沒錯,這小和尚真的很好看。

好看的人心腸也該很好吧?就像隔壁山頭的黑桑,那只好看的貓妖,在她冒失無禮地沖撞以後,非但沒有計較大度地放過她,而且在她餓肚子的時候給她摘果子吃。

和尚慈悲為懷,又長得這麽好看,應該…不會為難她吧?

“小東西真不乖啊!怎麽可以偷東西吃呢?”智方笑着,扣起手指作勢要敲她的頭。

白花花吓得将腦袋一縮,小爪子用力按住耳朵,死死閉上眼睛。

嗚……輕一點啊,她的小腦袋可不是木魚,不經敲啊!

然而等了許久也沒有感到疼痛。白花花眯眼睜開一條縫,悄悄打量那小和尚,直直撞進他滿是笑意的目光裏。

“小東西很有靈性啊,是山裏的小妖嗎?”智方沒有絲毫怯意,輕輕的将白花花放在手心,溫柔的捋着她的毛,問:“小老鼠說實話,這些天,是不是你在偷吃燈油?”

智方的動作不快不慢很是溫柔,可白花花的小心肝卻是被他吓得一顫一顫,聽他問話,忙不疊的點頭。争取坦白從寬,從輕發落。

“唔~很誠實哦。”智方對白花花的反應很是滿意,笑着輕點兩下她的腦袋,從新買的油瓶裏挑出一點放到白花花面前:“看在你這麽乖的份上,這是給你的獎勵。”

犯了錯誤沒有懲罰,還給獎勵?

白花花狐疑的看着智方,遲遲不肯動。

智方挑眉:“不喜歡?”

當然…喜歡!

不吃白不吃。白花花将小嘴巴湊到智方手邊,輕輕舔舐。

嗚~~~好吃的燈油…美味的燈油…

智方看着小老鼠臉上顯露出的陶醉幸福,笑得欣慰—他就知道,這是只單純善良的小鼠精。不然又怎會乖乖聽話,有這般純真的表情?

不過,本性雖善,卻還需好好教導一番。

智方看到白花花将燈油吃完了,又挑出一指,慢調斯禮地說:“燈油是好吃,可偷東西卻是不對的。佛經上講過,偷東西的人死後要下地獄,掌刑罰的人會砍斷他的雙手,将他扔到油鍋裏炸……”

聽着這滿是笑意的話,白花花一怔,緩緩将舌頭收回來,艱難地吞了下口水。

想象着一盤金燦燦的無爪炸老鼠,白花花生生打了個寒顫。

是,真的嗎?

白花花将黑黝黝的眼睛對準智方,眼中含淚無聲的問。

智方見她這般可憐兮兮的模樣,心頭泛起絲絲笑意,表面上卻是嚴肅正經、溫和真誠:“自然是真的。佛語上講的五戒,便是‘不殺生、不淫邪、不妄語、不飲酒、不偷盜’。所以說,偷盜是很不好的行為。”

白花花似懂非懂的點頭,看看燈油瓶又看看自己,有些難過。

她一直都想做個好妖精,所以從不殺生,可是原來,偷燈油的妖精也不是好妖精呢……

智方見小老鼠這般難過,心底泛起一絲憐惜,将挑着燈油的手指湊到她面前,微微一笑:“佛祖也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以後不再偷竊,佛祖會原諒你的。喏,這是我送你的,不算偷竊,快吃吧。”

白花花吸吸鼻子,收了眼裏的淚汪汪,用自己小小的腦袋蹭蹭智方的手心,不住的感嘆:小和尚真是個好和尚!

智方因她這俏皮的動作心底泛起絲絲甜意,唇邊上揚的弧度又加深了幾分,溫和的笑容讓人如同沐浴在春風之中:“以後若是嘴饞了便來找我,我請你吃燈油。”

白花花歪着腦袋瞅瞅他,伸出小舌頭歡快地舐着燈油,格外高興—不但沒有被懲罰,還認識了這麽好的和尚,以後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怕被人發現,也不用怕還會跌倒油瓶裏了。

想起來她還後怕呢,還好瓶子裏是幹的,不然她就變成第一只偷油不成反被淹死的白鼠精了….

作者有話要說:

☆、花花的名字

由于燈油的緣故,一人一鼠迅速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在智方的善意邀請下,白花花每天都會去廟裏蹭燈油喝。而智方也從未表現過不耐煩,早早地便把燈油準備好。

他總是穿着一身青衣,拿着一串佛珠,慈祥的念叨着佛語。

慈祥,這個适用在老年人身上的詞語,用于智方的身上卻一點兒也不顯得突兀。那種從內而外散發出的慈悲為懷,發自內心的悲天憫人,是其他的僧人并不具備的氣質。

智方從未養過小動物,而白花花卻從他這裏實實在在的體會到了被人養着的感覺——

沒事的時候智方會用手指将燈油蘸來喂她,忙的時候也會記得倒幾滴放桌上給她留着;智方上山砍柴,會給白花花摘些果子;幾次下山化緣,回來時都會給她帶一只紅豆包…

單純的白花花覺得,智方和尚是這世上最最善良的人。

有時候白花花也會問智方為什麽要待她這樣好,那時智方便會淺淺的笑:“我佛慈悲。”

佛講求普渡衆生,她也是衆生的一個,他待她好,只是因為佛門中人的慈悲為懷。如果不是她,換做別人,他也一樣會待他好的吧?

白花花這樣想着,覺得心裏很失落,但不知道為什麽。

認識久了,智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小東西有沒有名字?”他問手中的小白老鼠。

白花花點了點頭,擡起爪子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毛,接着在智方手上寫了個字,并不是很規整,歪歪扭扭的,勉強能讓人看出來是個“花”字

但作為一只能識字寫字的老鼠,白花花還是感到很驕傲。

哪知智方“噗嗤”一聲竟笑了:“你一只白老鼠,起個花花的名字,好像有些奇怪呢。”

奇怪嗎?白花花歪着腦袋看他,滿眼不解。她覺得很好啊。

智方用食指揉了揉揉她的小腦袋,凝神想了想:“叫素素好不好?這個比較配你。”

改名字?那怎麽可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她的名字可是她娘親費盡心思給她起的,怎麽可以說改就改?!白花花很不高興。他一個外人竟然說不好聽!太可惡了!

白花花掙紮着從智方手上跳下來,飛快地吃完燈油,理也不理智方,頭一扭尾巴一甩,跑了。

智方看着漸漸遠去的背影無奈又好笑的搖了搖頭。真是個毛躁又饞嘴的小老鼠!

他真的是一片好心,山裏的小妖向來不知世事,給自己起名字也不過是憑借喜好。小老鼠大概不知道,像這樣的名字說出去是會被人笑話的。

白花花啊,白花花的棉花,白花花的肉,白花花的銀子……

白花花當然不知道。她一向認為自己的名字很好聽,比隔壁山頭的那只叫“黑桑”的黑貓名字要好聽多了!難道智方小和尚的名字很好聽嗎?

回去以後,她決定,再不要理那個敢給她改名字的壞家夥。

可鼠是鐵,燈油是鋼,一天不吃饞得慌。

白花花可以不理小和尚智方,卻不能不理會寺廟裏好吃的燈油。

就像蚊子精不能沒有血一樣,沒有燈油的日子對于白花花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白花花不得不陷入了“堅持下去”與“想吃燈油”的艱難選擇中—士可殺不可辱,想名字這樣的東西,怎麽能說改就改呢?可智方小和尚請她吃了那麽多天的燈油,偶爾說一兩句過分的話,也不是非常過分吧?

在掙紮了兩天後,白花花終于繳械投降,偷偷溜進了小廟。

小老鼠蹑手蹑腳,小心翼翼,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走到廚房,非常順利,白花花稍稍松了一口氣,哪知剛一穿過門縫進屋,便感到尾巴一疼,腳下瞬間騰空,眼前出現一張碩大的人臉。

是智方!

這一刻,一向不學無術的白花花突然記起了老師教過的一個成語—守株待兔。

很不幸,貌似她就是此刻的兔子。

智方笑眯眯地看着白花花,伸出兩根手指去揪她的耳朵:“小東西很不乖哦!”

白花花看着面前這張溫潤如玉的臉,忽然記起了他給她講過的“五戒”,想到那盤金燦燦的無爪炸老鼠,渾身打了個機靈。急急忙忙對着智方搖頭,像是在說:我剛進來還沒有偷吃!我也沒打算偷吃!!!

引來智方的開懷大笑,白花花有些明白他是在笑她,郁悶的直想撓牆!

“素素。”智方喊她。

白花花扭頭不理。

“素素,素素。”智方又喊了兩聲。

白花花縮成一團,用小爪子将耳朵捂住,不理會。

智方見狀輕輕一笑,将她放到桌子上,點了點她的腦袋告誡她不許跑掉。轉身倒了一指肚燈油放到她面前,又拿出一個豆沙包:“素素,吃飯了。”

我叫白花花!!!

小老鼠“吱”了一聲,怒氣沖沖瞪着智方。

智方被她這可愛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絲毫沒有往日謹守佛禮的模樣。

白花花死命地瞪他,鼻子一皺一皺的,心裏郁悶無限——有那麽好笑嗎?

“咕嚕——”輕輕的叫聲從小老鼠肚子裏傳來,在空曠的廚房裏顯得格外清晰。白花花小臉兒一囧,裸露在外面的耳朵變成粉紅。

丢死鼠了...

智方眼底的笑意加深,卻沒有取笑她,揉着她的腦袋忍笑道:“好啦,別惱了。不叫就不叫,花花的名字其實也挺好聽的。”

見好就收是作為一只老鼠的基本美德。白花花拿腦袋在智方手指上蹭兩下,表達對他退讓的欣慰和願意講和的态度後,立馬喜滋滋的吃起了面前的美食。

偷眼打量着一旁笑得溫和帶有絲絲寵溺的小和尚,白花花忽然覺得有些愧疚——他待她這麽好,她還朝他發脾氣,真是有些不識好歹。

這算不算恩将仇報呢?

其實仔細想想,叫白素素的話,也不是太難聽呢。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寫文,如果有什麽地方不好,大家可以提提意見~~

☆、朝朝暮暮

初秋的時候,老和尚收拾了包袱,打算離開寺廟出去雲游四方。

碧游山上太清苦了,已經沒有什麽香火,再呆下去除了白白浪費時間外,什麽也得不到。

但智方沒有離開。

縱然老和尚一次又一次的勸導,一遍又一遍的向他描述外面世界的精彩和美好的生活條件,智方還是拒絕了。

他覺得,心中有佛,處處皆是佛法,不必太在意外界如何。過于在意身外環境反而影響自身的修行。反倒勸老和尚不要過于在乎名利,安心留在碧游山上修行。

老和尚被自己弟子教訓得滿臉通紅,悻悻地丢下一句“那你慢慢參悟吧”後,背着包袱頭也不回的下山了。

彼時白花花就縮在牆角,耳聞目睹了兩個人争辯的全過程,自然也看到了老和尚走的時候智方臉上的哀傷和眼中閃爍的點點星光。

那神色讓人見了,連一向沒心沒肺的白花花都覺得很是沉痛。

他,是很傷心的吧?

白花花順着智方的衣擺爬到他的胳膊上,手舞足蹈的比劃着:你很舍不得他,為什麽不跟他一起走?

智方看看她,搖了搖頭:“師父功利心太重,不适合參佛。”他摸了摸她的腦袋,嘆息一聲。

白花花撓了撓頭,又問:可你不是說,“心中有佛,處處都是佛法”麽?就算你跟他離開了,也不會耽誤修行啊。

智方怔了怔,盯着白花花露出淺淺的笑:“瞧不出,原來你也是個有慧根的。”頓了頓,轉身去拿燈油,終究沒有說為什麽一定要留下。

白花花看着那抹兀自忙碌的青衫,突然記起了以前聽女妖們說過的關于小和尚智方的身世。

據說,小和尚的父母不過是俗世間的一介商人,但他出生的時候卻是金光漫天,梵音浩蕩。路過的老和尚認定他與佛有緣,便收他為徒,帶回碧游山修行。

對自幼離家的智方來說,老和尚是更勝過父母的親人。師父離開了,他在山上獨自一人孤苦無依,又如何能不覺得悲傷呢?

白花花想到為救她被老鷹抓去的母親,有些明白了小和尚現在的心态。麻利的爬到桌子上的顯眼處,認認真真得向智方比劃:小和尚你別擔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永遠不會離開!

永遠究竟有多遠呢,白花花并不是十分清楚,但在她單純的思想裏只清楚一點——不管有多遠,她都會陪着這個善良的和尚!

*************************

廟裏沒有了老和尚,白花花越發明目張膽起來。在她的老鼠洞被貓妖一腳震塌以後,,便直接将新家建在了小和尚的房間裏。

因禍得福,小老鼠竟擁有了一項夢寐以求的本領。

彼時她的家被黑桑毀掉,無家可歸急得直哭,跑到智方身上“吱吱”亂叫,智方便一直安慰她。待平靜下來,白花花才猛然發現,原來她已經能夠口吐人言。

閑暇的時候,白花花又去練習了浮空術,雖然時靈時不靈,但已經足夠讓她将山裏的美味果蔬運來給智方了。

不過說是給智方吃,其實大都進了她的小小鼠肚。

智方在林子裏砍柴,白花花就在一旁抱着個果子啃啊啃,偶爾也會跑去将掉落在地上的樹枝叼幾根回來。

智方是不許她動用法術砍柴的。他說砍柴是一種修行,用法術取巧就失去了修行的意義。

白花花并不是很理解,但她單純的腦袋也不想多想什麽,跑到樹枝上有一搭沒一搭得跟智方說着話——

“那只貓妖真的好沒道理,竟然要我嫁給他,我還沒說不同意呢,他就将我的屋子踩塌了!”

“真是的。白老鼠怎麽能跟一只黑貓成親呢?真不知道他那貓腦子是怎麽想的。”

“小和尚你說,他是不是打算将我哄到身邊後,趁我不注意吃掉我?”

“那也不對啊,他的法力高我那麽多,想抓我哪還用得着耍什麽詭計!”

.....

白花花左想不對,右想也不對,苦惱得揪頭發咬指甲,銜着尾巴在原地轉圈圈兒,卻忘了自己正在樹枝上,一個不小心竟從上面上摔了下來。

還好智方就在樹下,張開僧袍把白花花兜住。

看着懷裏的小東西,他無可奈何的嘆氣:“也許他真的沒別的意思。”

白花花被摔得七葷八素,幹脆賴在智方懷裏不再動彈,肚皮朝天撅着嘴問:“那他到底什麽意思?!”

智方被她問的好笑,想了想後反問:“你喜歡黑桑嗎?”

這些日子,他常常能在門外發現一些靈果,有時在不經意間也會看到那個穿着一身黑袍的男人默默的關注着白花花。

毫無疑問,那個男人所求的,便是眼前這只懵懵懂懂的小老鼠。

白花花想也不想果斷地搖頭。

笑話!有哪只老鼠會喜歡貓?!

看着面前溫潤如玉的青年僧人,白花花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我喜歡智方小和尚!小和尚你喜不喜歡我?”

智方一怔,沒想到小老鼠竟會說出這種話來,看着不遠處的那抹黑衣失落地離開,心下不禁一嘆。

白花花卻還在問:“智方,智方,你到底喜不喜歡我?我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智方定定地看她,唇角勾出淡淡的笑,沒有正面回答:“花花,我是個僧人。”

白花花不滿的嘟嘴,不依不撓。

智方卻不肯再多說什麽,将她放在地上,起身走向一邊早已捆在一起的柴火,溫聲道:“該回去了。”說着将柴火背在身上。

夕陽将智方的影子拉得很長,白花花從後面看去,竟從那背影裏讀出了一番落寞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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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廟裏呆的時候,智方常會抽出時間來陪白花花玩耍。

然而時間久了,白花花對智方常看的經書和手裏握着的禪珠卻有了非常深的怨念,她總覺得,如果不是這些礙事的家夥們牽絆住小和尚,他一定會拿出更多的時間來陪他。

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白花花偷偷潛入了佛堂,做下一件驚天地、泣鬼神、喪盡天良的大事。

第二天一早,智方如往常一般去佛堂進行早課,那知方一開門,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佛經一本本鋪在地上,上面用墨汁畫滿了各種各樣的鬼符;佛珠一顆顆滾落在地,被風一吹,還羞澀地打了幾個旋兒……

有一顆珠子正巧落在他腳邊,智方撿起來看了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也不知道這珠子被誰咬了一口,上面竟然還有兩枚小小的牙印!

智方捏着眉頭回到房間,本想好好教訓那個無法無天的小東西卻在開門的一刻軟了心腸。

那白白的一團裹着他的僧袍睡得正香,軟軟的小肚子翻着向上,嘴巴邊上的小胡子一翹一翹的,小小的爪子還不時地蹬兩下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麽……

智方看着她,無奈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小耳朵,悄悄出去掩上門,回佛堂收拾殘局。

他沒有發現,原本正在熟睡的小東西偷偷睜開一條縫,小小的嘴巴上勾出一抹狡黠的笑。

許是以為今後小和尚只會陪她玩,一整個早上,白花花興奮地上蹿下跳,若不是實在沒有貓的敏捷,只怕都要爬到房梁房頂上去了。

不過沒多久,她就笑不出來了。

智方不肯陪她玩了。因為他很忙,忙着整理被她弄亂的經書,忙着将被她畫上鬼符的經書再抄一遍,忙着找繩子将散開的佛珠穿好……

白花花蹲在一旁看智方來回忙碌,欲哭無淚。

為什麽會這樣呢?

為什麽小和尚沒有按她想的來陪她玩呢?

為什麽,為什麽小和尚是一個和尚呢?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可以喜歡。

☆、渡劫

能夠口吐人言便意味着即将能夠變為人形,同時也意味着,白花花要渡劫了。

百年雷劫,渡過後就能夠化形了。

白花花覺得,向她這樣漂亮的白老鼠,化作人形必然是美豔不可方物,必定能迷死一大堆男妖精。這般美啧啧的想着,可随即又苦了眉頭——她的法力那麽低微,法術又不怎麽會,要怎樣才能熬得過天劫呢?

尋求大妖的庇護倒是個好辦法,那只貓妖黑桑就說過要幫她渡劫呢。可自古貓鼠不兩立,黑貓給白老鼠拜年——沒安好心!她躲他都來不及怎麽可能送上門去白給他吃了呢?

這可怎麽辦呢?

白花花苦惱地揪着頭發死命的想,地上的白毛一片一片,頭頂上卻快要禿了。

“怎麽了?”誦完早經的智方一回來,便看到一個毛茸茸的白球在桌子上打滾,不禁好笑的問。

滾動着的球停下,白花花尖尖的腦袋露出來,對着智方可憐兮兮道:“我要渡劫了...”

自發自覺得爬到智方身上找個舒服的位置窩好,吸吸鼻子:“等我渡過劫後,就能化成人形。我在思考,怎麽樣才能變成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美女。好苦惱啊!”

白花花沒有告訴智方她可能渡不過雷劫。在她想來,小和尚不過只是一個凡人,就算知道了也幫不了她,還是不要讓他擔心比較好。

“花花不管變成什麽樣都好看。”智方說,慈愛的揉着懷裏小東西的腦袋,滿目溫柔。

感受着頭頂那雙給自己順毛的大手,不知怎的,白花花原本焦躁不安的心竟奇跡般得平複下來,不再驚慌失措。

************************

天劫難渡,縱然白花花苦思冥想,千方百計得做準備,也沒能增加幾分渡劫的把握。

而此時,雷劫已經來臨。

狂風大作,烏雲滿天。

白花花立刻從屋子裏出來,飛快地竄到一個她早就打好的老鼠洞。

外面雷聲轟鳴,白花花縮在洞裏瑟瑟發抖,不住的為自己祈禱着:一定要撐住啊....千萬不要被天雷打穿....

那麽猛的雷,只怕她挨不了兩下就會變成焦老鼠。

白花花死死地抱頭閉緊眼睛,在心裏哀嚎:她不能死啊...她還沒有變形用雙腿走過...她還沒見過外面的花花世界呢...她還沒有報複那只總喜歡吓她的黑老鼠呢……她,她還沒有跟小和尚道別呢...怎麽能就這樣死在天雷下?

可上天無視了她的哀求,一道又一道狂雷劈下來,三五下就将她的避難所洞穿了。

白花花只好竄向另一處老鼠洞,途中不可避免的被雷劈了兩下。

小老鼠躲在角落裏,不可抑止地渾身抽搐,捂着自己被雷劈焦還冒着煙的地方,疼得小聲嗚咽。

還沒來得及舔舐傷口,随着一聲轟響,老鼠洞竟然又被雷打穿了!

白花花只好再次逃向新的避難所。

就這樣躲着,天雷的威力越來越強,可白花花打的洞卻快用沒了。最後,小老鼠沖出洞,飛快的在山林裏狂奔,希望可以僥幸逃過天罰。

可上蒼降下的劫難又哪是那般輕易就能通過的?白花花避過了大半,可還有許多只能生生承受下來。

天雷一下又一下打在她的身上,山林裏小老鼠凄厲的“吱吱”聲不斷回響。可那抹白影卻不敢停留,盡自己最大可能狂奔着。

坐以待斃,只能等死;奔跑,還有生存的一線希望。

縱然她那奔跑的速度越來越慢,視線越來越模糊,意識越來越迷離...

躲不過了。

白花花看着天空中那閃爍着銀光的電弧,絕望地閉上了眼。

這是最後一道天雷,也是最強的一道天雷,只要撐過去就算渡劫,可她現在卻是連動動爪子的力氣都沒了。

會死的吧?

對于死亡,白花花并沒有什麽恐懼。

她沒有死過,想象不到死後的世界是什麽樣子。唯一有些遺憾的是沒能最後看一眼智方小和尚。他今天下山的時候,還說要給她帶只糖老鼠回來呢,看來是吃不到了。

早知道就去找黑桑了,就算最後被他吃掉,好歹也能讓他果腹,算做了件好事。

………………

正胡思亂想着,卻發現頭頂的天空被一道青色僧袍遮住。白花花順着僧袍向上看,不禁一怔。

第一次,她在那個一向淡然自若的人臉上看到了擔憂和惶恐。仿佛是要失去自己最珍貴東西,滿眼都是深深的恐懼。

真好,臨死前還能再看他一眼。白花花虛弱地笑了笑,掙紮着躲開智方伸出的雙手——那道雷那麽兇猛,她又怎能拖累他?

智方卻不像往日那般好說話,強硬地将小老鼠抱到懷裏,小心地給她順着毛,喃喃地說:“別怕,有我在...”

白花花擡頭看他,他臉上的惶恐已經不見,神色平靜,看着她的目光全是溫柔。

然後,在白花花驚駭欲絕的目光裏,用他的身體,為她擋下了急速而落的神雷。

許是因為牽扯到了凡人,本應威力巨大的天雷竟奇跡般地減小大半。智方被劈得口吐鮮血,白花花卻僥幸逃得性命。

烏雲消散,白花花身上泛起晶瑩的光芒,小小的老鼠慢慢變作人身。模樣與她期許的一樣,是個絕色的佳人。

渡劫成功了?白花花無暇去看自己的新面貌,抱着滿身是血的智方嚎啕大哭:“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這麽傻?你是人我是妖,你為什麽要救我?!!”

為什麽?智方深深地看着她,笑了笑:“花花,別哭。這麽漂亮,再哭就要哭醜了。”咳着血,他輕輕道:“不要內疚,這是我的修行,救你的原因無他,只是因為,我佛慈悲...”

我佛慈悲,身為佛徒,甘願為天下蒼生舍身,我救你,不外如是...

作者有話要說:

☆、重傷

白花花在河邊洗果子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現在的容貌—杏眼梅腮,柳眉彎彎,雖然說不上傾國傾城,但也有着天姿國色。

應該,也算漂亮的吧。

一個一個将果子拾回籃子裏,白花花蹦蹦跳跳地回了廟,一副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摸樣。

但她其實很不開心。因為智方還躺在床上。

縱然天雷減少了大半威能,卻還是将智方劈得五髒俱損,雖然暫時還能保得性命,但若是不能得到有效的救治,還是免不了身死道消。這些日子,他一直都是靠黑桑拿來的靈藥支撐着。

但她再沒有哭過。

因為智方小和尚不喜歡看她哭。他說她哭的時候會變得很醜很醜,而且他也不希望看她因為那件事內疚。

走到廟門前的時候,白花花碰到了自己最懼怕卻又十分感激的人——黑桑。她向他點了點頭,黑桑亦微微颔首,看着她過去,沒有說話。

智方正在院子裏曬太陽,白花花快步走過去,變回真身,連鼠帶果子一起跳進智方的懷裏。

這些日子以來,她覺得小和尚跟以前不大一樣了。比如說不許她在變為人身的時候離他太近,說是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也不許她晚上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