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特派員 — 第 15 章

第14章

梨铩一路走回了自己的房間,背靠着門看向自己手心裏的簪子,因為她攥得太緊,掌心從泛着白慢慢地變成了透着紅。

最後,簪子慢慢地變成了一枚戒指,套在了她的食指上。

“呼……”

梨铩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後轉身準備向床邊走去。只是這剛一轉身,她就瞧見了一位不速之客。

連荒正坐在她的床上,見她看過來了,也絲毫不心慌。甚至只是懶洋洋地賞了她一個眼神,然後就看向了手裏的戒指。

等等,戒指???

梨铩擡起自己的手來看了一眼,食指上的戒指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再看向連荒手上的那枚戒指,分明就是她的,頓時急了,“你把戒指還給我!”

梨铩一個箭步沖到連荒的面前,卻沒有控制好力度,恰逢連荒既不躲開也不還手,導致她整個人摔進了連荒的懷裏。

接着也來不及多想,梨铩一把抓住連荒的手,“還給我!”

這家夥的破壞力她是清楚的!

戒指到了他的手裏,肯定命不久矣!

連荒握緊了戒指,一個翻身将梨铩壓在身下,鉗制住她的雙手,淡淡問道:“這東西,你從哪得來的?”

“與你何幹?”梨铩擡起腿就要把連荒踢下去,卻又被對方先一步識破,用膝蓋鎖住了梨铩不安分的腿。就這麽幾回合後,梨铩一點便宜也占不到。

在心裏把連荒和陸鈴罵了好幾十遍後,梨铩才放棄了掙紮,惡狠狠地瞪着連荒,“從我身上下去!”

知道梨铩這是服軟了,連荒也沒像往常那般趁機調戲梨铩,而是幹脆利落地松了手,再次問道:“這東西你哪來的?”

“你認識?”梨铩揉了揉發紅的手腕,有些好奇地看着連荒。看對方這表情,似乎是知道些關于這戒指的事。

連荒沉默了許久,沒有立刻回答梨铩的這個問題。最後只重新将戒指放回了梨铩的手心,就要起身離去。

只是還未完全站起,手就被人一把握住。連荒不解地看向梨铩,卻也沒有從對方的手裏将自己的手抽回。

“你是不是認識這戒指?”

“不認識。”

“你肯定認識!”

“我肯定不認識。”

“可你……”梨铩皺了皺眉,話到嘴邊又問不下去了。只好松開了連荒的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這戒指從她出生就有,先前一直以黑繩綁着戴在脖子上,直到長大,她才将其戴在手上。

不知道從哪來的,但似乎是個很厲害的東西。具體的使用方法,她也還沒能完全地摸透。

連荒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停頓,就好像剛才反複質問梨铩戒指從何而來的人不是他一樣。

“奇怪。”梨铩單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戒指,在眼前反反複複地看了好幾遍,甚至還嗅了嗅。

她沒有看出什麽特別的。

但看連荒那個樣,估計也不想說,問了也是白問。想了想,梨铩還是決定自己查明白,便将戒指重新戴好。

窗外的天空還是湛藍的。

梨铩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拿着杯子就走到了窗邊,迎着風吹亂了頭發。

窗外一只兩只蝴蝶飛過,輕輕地落在花蕊上,過了沒一會,又拍打着翅膀盤旋在微風裏,然後離開。

“一萬兩千零八十九……”

“你倒是,給我留下了個大難題啊。”

手裏的茶杯被握得很緊,最後終于沒撐住,化成了粉末,由着風一吹,消散在了這一方天地裏。梨铩低着頭,長長的睫毛垂落,投下一小片陰影,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天色一點一點地沉了下來,直至最後一抹金色在眼前消失不見,梨铩才輕輕地關上了房間裏的窗,轉身離開。

趙家花園裏有一處石室,隐藏在假山群中,是梨铩利用戒指幻化成的發簪感應陸鈴的行蹤時所發現的。陸鈴去得并不算勤快,這一個月下來也僅僅是到過三次而已。

可這樣一個幾乎足不出戶,每日只呆在自己那所小院落裏刺繡、種花的人來說,去過三次的花園已經能夠引起梨铩的重視了。

曾經趁着夜下無人的時候,梨铩到過那兒。第一次到時,什麽怪異之處都沒發現。她不死心,後來又去了一次,依舊一無所獲。心裏總覺得古怪,卻始終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直到有一天,她像先前一樣站在石壁前研究,一枚石子從她身後而來。她閃身躲開後,石子敲擊在石壁上,瞬間就震碎了那上面的結界。

她回過頭去,就看見連荒一身黑衣躺在涼亭的頂端,兩枚石子抛起,又落下,一個不落地被他握在掌心裏。

梨铩轉動手邊的稍稍突起的石塊,眼前的石壁果然打開了。而後經由一條又窄又黑的小道,來到了一個石室裏。

石室裏的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照亮了那裏面堆着的滿地屍骨。

屋子的正中央有個人被綁在木樁上,衣衫褴褛,身上滿是鞭痕,修為全失,已經死透了。

石室裏散發着各種惡臭,地上滿是已經幹涸的血跡,惡心極了。

那裏死了不下百人。

有人,有妖,也有仙。

第二次,梨铩又站在了這裏。與此同時,握緊了手裏的驚夜槍,等待對方的到來。

她沒有等上很久,窄小又黑暗的階梯上緩緩浮現出了一個人的身影,與平時看起來不太一樣。

陸鈴給自己畫上精致的妝容,眉心有着一朵黑色的鈴蘭花,還換上了黑色的及地長裙,一步一步地順着階梯而下,優雅而美麗。

最後,陸鈴在距梨铩五步開外的地方停住。如以往那樣,朝着梨铩行了個禮,淺淺地笑着。

還像從前,卻又不太像。

“你為什麽這麽做?”梨铩問她。

陸鈴隔空取過地上的一根白骨,在手裏把玩了一會,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是想殺人而已,哪有那麽多的理由。”

梨铩還是不懂,“你若是想要力量,自己修煉不行嗎?何必行這種歪門邪道?”

“說得輕松。”陸鈴不屑地笑了一聲,擡眼看向梨铩的一瞬間眼底滿是複雜,“你生來順風順水,修煉不過二十餘年就成了戰神。你自己能達到的高度,不代表別人也可以。世上多得是像我這樣茍活在角落裏,仙不仙妖不妖的東西,它們可能修煉上幾千上萬年,也碰不到你的衣角。”

“血脈的差距,本來就不是‘努力’兩個字就能彌補。你們輕輕松松,成日吃喝玩樂,照樣得道成仙。你們伸手可得的位置,是我們努力上萬年都得不到的。”

“我若不自己變得強大起來,那只能受人欺負。”陸鈴上前一步緊緊地盯着梨铩的眼睛,手裏的白骨被一掌震得粉碎,灰燼從指縫間流下,嘲諷般地說道,“你是永遠都不會懂的。”

“那我便只問你一句。”梨铩掃了一眼四周,“這上百具屍骨,他們生前可曾傷過你半分?”

“不曾。”陸鈴沒有絲毫愧疚,冷冷地看了一眼四周,“既然我從前的恨不得解開,那麽我就要他們受我所受,痛我所痛,最後再助我變強。”

陸鈴手一揮,一條長鞭就出現在了她的手心裏,“這是他們的榮幸,同樣也是你的。你願将計就計,小瞧了我,那也活該就此付出代價。”

長鞭揮向梨铩所在的方向,梨铩朝右稍稍側過身子,鞭子堪堪擦着肩膀落下。梨铩握緊了手裏的驚夜槍,看了陸鈴一眼,淡淡道:“我從來不覺得,失去法力會讓我輸給你。”

不管是在趙家布下了多少個局,給她吃了多少下着藥的食物,聞過多少奇特的花香。

“我生來就是神,但也是在刀尖上走過十餘年,在屍山血海裏打過滾,才到了今天的位置。我不是小瞧你,而是相信……”

“我一定能贏你。”

她是戰神,要配得上這一尊稱。

……

後來,連荒與沈初三一同走進石室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正單膝跪在石室中央的梨铩。

她一只手握緊驚夜槍,另一只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在她的身旁,是滿身血跡、已經失去意識的陸鈴。

梨铩擡頭看向他們時,眼神明亮而銳利。

既陌生,又熟悉。

“嘶。”梨铩碰了碰脖子上的傷口,那上面已經滲出了血,有些疼。

而後她看了一眼自己身側躺着的陸鈴,忍不住吐糟道:“天天‘大人,大人’地叫得那麽恭敬,打起架來倒是一點情面也不留,疼死了。”

嘴上喊着疼,神色卻十分平靜,甚至還無所謂地笑了笑。

“活該。”連荒冷冷地看了梨铩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仿佛剛才眼裏一閃而過的擔心都是假的。

沈初三則是先越過白骨堆,看了一眼被打得半死的陸鈴,忍不住咂咂舌。接着又揣起小手,看向梨铩,問道:“您需要療傷嗎?”

“便宜價,不要九八八,也不要幺八八,只要八十八!”

“是的你沒聽錯,只要八十八。八十八,發一發,病痛全出家。”

梨铩給了他一個白眼,收回驚夜槍,捂着耳朵徑直越過沈初三往外走,“……不需要,謝謝。”

“真不要啊?”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