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裏的桂花糕已經全都進了腹中,只餘下淡淡的清香,布衣仍舊保持着咀嚼的動作,目光呆滞,若有所思。
玫花折靜立在一旁,距離布衣還不到一尺遠的地方,目不轉睛地看着布衣,亦是滿懷心事。他在等,等布衣先開口。其實他心裏明白,布衣也在等他。兩個人就這麽僵持着,對峙着,持續了許久許久……
飛虎伸了個懶腰,四下巡視了一番,見沒什麽異常,便爬上了院中的一棵歪脖子樹,斜靠着躺下了,閉目養神。
向晚一直兢兢業業,懷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背手立在一邊,注視着眼前對峙中的二人,等待着看接下來的故事發展。
寒風依舊在吹,濃霧已散,能見度陡然上升了好幾個層次,使得院中的場景分外清晰,清晰得詭異,若是不知情的人偶爾路過,肯定會以為是鬧鬼了。因為院中的人都飄飄忽忽,恍若鬼魂。
過了也不知道多久,總之飛虎已然睡着了,布衣才緩緩擡起頭來看向了玫花折,語氣古怪地問道:“你不是很喜歡停楓嗎?怎麽不站在她那邊?”事實上她根本就不敢肯定這個結論。
“我對停楓可沒有酒影那種畸形的愛戀!我說過了,當年我離開也不是為了她,我的這條命都是魔神大人的,所以無論發生什麽情況,我始終都會忠于魔神大人!”玫花折堅定地應道。
“是嗎?真的很難想象,傳說中以拯救女人為己任的玫瑰王子最愛的竟然不是女人,而是一個男子!哈哈。這魔神大人的魅力是要逆天了嗎?無論男女,每個大神都那麽喜歡他!啧啧啧……”
“哈哈,你這話聽起來怎麽那麽別扭呢?我對魔神大人只是忠心而已,可談不上最愛一說。我的取向很正常的,我只喜歡女人!”
“那你怎麽不喜歡停楓?她可是人見人愛的大美女呢!”
“嗯,這個問題的答案你真的想知道嗎?”玫花折說到這裏,又湊近了布衣幾分,見布衣點頭如搗蒜,他頓了又頓,才幽幽地開口說道,“因為她不喜歡桂花糕,讓我很沒有成就感啊!”
溫熱的氣息噴吐在布衣的耳旁。布衣小臉一紅,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調戲了,急忙推開了玫花折,閃退了好幾步,呼呼喘着粗氣,兩只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卻一直沒敢往玫花折臉上看。
玫花折大笑着走近了布衣,伸出右手在布衣的眼前晃了晃,挑動着布衣的眼眸左搖右擺,沉默了半晌。待到氣氛緩和了,他才冷不丁地又補充了一句,“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
咦,肉麻死了!向晚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暗暗佩服玫花折的勇氣,居然敢喜歡布衣這樣的驚世人物,還敢當衆表白。啧啧啧……
布衣聞言一愣。眼睛瞪得更大了,仿佛随時都有掉出來的危險。看着玫花折溫柔的笑臉,那一瞬間,她真的有些癡了。卷眉姐姐還是這麽有型,我喜歡,嘻嘻……
于是乎,就只見一個花癡女在對着一個大帥哥眼泛桃花,眼睛一眨不眨,視線許久都未能挪開一寸,嘴裏喃喃說着誰也聽不懂的話語。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呆!
向晚見狀冷汗涔涔,小心眼兒裏不禁萬馬奔騰:這麽簡單就告白成功了?這也忒快了吧!果然是幹柴碰到烈火,神也擋不住嗎?話說布衣啊,你現在好歹也是個美女了,要不要這麽沒原則啊?還花癡成那樣,瞧瞧那小眼神,啧啧啧,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一樣!
“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被我吓到了?”玫花折故意調侃道,語氣頗為暧昧,一雙桃花眼看得直教人臉紅心跳。
“沒有……我只是不知道說什麽!”布衣如是應道,将頭埋得更低了,竭盡所能地躲避着那雙攝人心魂的桃花眼。
“好吧好吧,不逗你玩兒了!喏,這個是魔神大人讓我交給你的,你們的下一個目的地是鏡齒藏寶地,只要一直往西出了陽關就差不多可以抵達了!”玫花折說話間,遞給了布衣一個小酒壺。
酒壺?陽關?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呵呵,想來這裏的故人指的就是卷眉姐姐吧!可為什麽是“不逗你玩兒了”?難道你之前所做的事、所說的話都只是在逗我玩兒嗎?
布衣思及此處,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只覺得胸腔裏有一團怒火在燃燒,燒得她渾身難受,只待發洩。恰逢此時手上多出來了一個物件,咯着她嫩白的小手,這無疑像是一場及時雨,給了她宣洩口。
“砰——”她狠狠地将那小酒壺摔在了地上,在場所有人都不禁為之一震,就連在樹上睡覺的飛虎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怎麽了?為什麽突然發這麽大的火?你就算是再怎麽生氣,也不該拿魔神大人的東西做出氣筒吧!摔了這酒壺,你讓我如何向魔神大人交代呢?”玫花折急言呵斥道,看着地上的酒壺碎片,愁上心頭。
“哼,我管你怎麽交代!你的魔神大人又不是我的魔神大人,在我眼裏,他就是個屁!”布衣怒嗔一聲,雙手叉腰,俨然一副罵街潑婦的氣場。她竟然當衆說魔神大人是個屁……
“啪——”飛虎一個不留神摔到了地上,和向晚一樣大驚失色,呆成了木頭人,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玫花折僵在原地,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似乎是在努力地壓制着胸腔內的怒火,看着布衣滿臉怒容的模樣,他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布衣被玫花折整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怒喝了一聲。
玫花折并未答話,只是淡淡地指了指布衣的腳邊兒。
布衣低頭看去,卻見那被自己摔得粉碎的小酒壺竟然不翼而飛了,只餘下了一灘香氣四溢的好酒,彌散在空氣中,與桂花糕的香味兒纏繞着,經久不衰,挑逗着衆人的嗅覺神經。
她深吸了一口氣,驚喜莫名,“是桂花釀的味道,哈哈,魔神大人很會體恤人心啊,居然能夠預知到我喜歡桂花釀!”
“你現在知道魔神大人的好了吧!唉,可惜你卻辜負了他的一番好心!”向晚嘆息道,望着那一灘痕跡尚新的酒漬頗有不舍。
“辜負?那可不一定!”布衣笑道,從戒指空間裏摸出來了一個葫蘆,上下左右不斷地搖晃着,口中念念有詞。
奇跡就在那一刻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晶瑩水滴竟然慢慢脫離了她腳邊兒的泥土,一滴緊連着一滴,井然有序地飛入了她手中的葫蘆中。不一會兒功夫,便将那酒葫蘆給裝滿了。
飛虎二話不說,直接将葫蘆搶了過去,悶頭灌了好幾口,咕嚕咕嚕,很快臉上便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果然是好酒!哈哈,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酒灑在地上再濾出來,味道還能這麽好的!重點是,剛才明明只有一個小酒壺的量,現在卻變成了這麽大一悶葫蘆!哈哈,布衣,我們倆聯手去賣酒吧,肯定會賺翻天的!”
布衣聽着飛虎的贊嘆聲,心中頗為得意,急忙沖上前去,将酒葫蘆搶了回來,也學着飛虎的模樣,仰頭灌了好幾口。
“噗……”只不過很快,她便将其全都吐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全都噴在了向晚的臉上,“坑爹貨,這麽難喝,你居然還贊不絕口,诓我呢吧!找死!”說罷,她随手将酒葫蘆朝着飛虎砸了過去。
飛虎閃身避過,哈哈大笑了起來,“哎喲,個人口味不同而已,我覺得好喝的美酒,你不一定會覺得好吧!就像有些東西即使再好,不适合你也是白搭啊!你又何必強求呢!”
說話間,他有意無意地瞟了玫花折幾眼,玫花折彎唇一笑,心知肚明,卻并沒有出言反駁,只是靜靜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場鬧劇。
向晚随意地抹去了臉上的酒漬,品味着飛虎所說的那一段話,不禁有些癡了。是啊,很多東西是不能夠強求的!
“哼,詭辯!你就是在诓我,還對我惡意中傷,你得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不然我跟你沒完!”布衣大吼一聲,如猛獸般撲向了飛虎。
自從知道自己不受飛虎的自動防衛系統影響之後,她就總想着要把飛虎拉過來狠扁一頓,好以此來排遣淤積在自己心頭已久的怒火。
“停!”飛虎迅速将之前布衣給他的那塊大號藍寶石掏了出來,做了擋箭牌,“這個給你夠了吧,拜托你以後不要再發羊癫瘋了!”
“滾,你才發羊癫瘋!”布衣怒火中燒,一掌拍在了藍寶石上。
啪……她竟然,竟然就那樣輕而易舉地徒手将藍寶石給拍碎了!耀眼的碎片四散飛濺,劃過了布衣的臉龐,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布衣目瞪口呆,卻不是因為她拍碎了藍寶石,而是因為那塊藍寶石被拍碎了之後,飛虎的手上居然憑空多出來了一本藍色的小冊子。
那本小冊子和白澤給她的小冊子一模一樣,只是封面上所寫的字略有不同。她匆匆将小冊子搶到了手中,翻了開來,果然又是一本無字天書。
這才是魔神大人要留給她的東西吧!那卷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