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麽”,姬俊見雲裳托了腮,呆呆的望向上空,不禁好奇的問道。
雲裳嘆了口氣道:“在想,這世間萬物,都有自然而定的規矩,如此,才稱圓滿”。
“哦?”姬俊有些不解:“此話何解?”
“你看啊,”雲裳的眸子依舊盯着上空。
姬俊順了她的手望去,夜空中獨一輪清月,滿空繁星,一如往常,并無其它。
雲裳緩緩的開口:“衆星捧月,方成其景,月因寥而珍貴,星因衆而炫美,缺月則夜色凄冷,缺星則孤月無依”。
雲裳頓了頓,複又緩緩開口:“就像是帝尊之位,雖然高山仰止,若無知心解語之輩,恐也是蒼涼悲戚的緊”。
姬俊心頭一緊,說不出是怎樣的歡欣,心裏默默猜度,“這是在特意說與我聽麽,難道……。”
心裏這麽想着,姬俊也不禁開了口:“解語之人難求,身居峰巅,一統群雄,身旁除了敬畏與奉承,看不見些許真誠”。
其實雲裳說這番話也不過是感慨一些,此番遇敵,只因姬俊身居帝儲之位。所以雲裳只是感嘆這至尊之位福禍相依,充滿艱險罷了。
不想突然聽到姬俊這樣的喪氣話,心下便想着好好安慰安慰他。
雲裳望向姬俊,綻放了一個明媚的笑容,她拍了拍姬俊的肩膀,眨了眨似月光明亮的眸子。
佯裝鄭重的對姬俊說道:“你放心,從今以後,本姑娘就是你的解語花了,有什麽心事盡管開口”。
姬俊微微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的反問道:“哦?”
雲裳笑顏散開,十分俏皮的模樣,笑道:“雖然我不一定能為你排憂解難,但是讓你展顏一笑的法子,可多得是呢”。
姬俊看着她這樣伶俐而活潑的樣子,心裏歡喜極了:“好,跟你一處,總是這般放松的”。
雲裳擡眸,對上姬俊流光萦繞的眼睛,綻放了一個甜甜的笑。
“更深夜濃,我送你回去吧,莫要真的染上寒氣”,姬俊關切的說道。
暮色添寒,雲裳也起了回去的念頭,遂應聲同意,與姬俊一同往回走。
兩人所住的房屋其實并排成一,相隔甚近,只有老者的小屋在姬俊後頭。
雲裳也一直很納悶,為什麽老者孤身一人,卻建了好幾處小屋。
行至屋前,本該左右分行,但姬俊卻将雲裳送到了門口,雲裳覺得這是君子禮儀罷了,所以便也沒有推辭。
待雲裳與姬俊道過別,進了屋,将要關門的時候,姬俊突然叫住了她。
“還有什麽事情嗎”,雲裳眨了眨閃爍的大眼睛。
“嗯,明早……”,他本來想問雲裳要不要離開,因為自己傷勢已好。
姬俊咬了咬下唇,從未覺得一句話如此難以說出口,
又想到雲裳已經說過,七色堇早已送至軒轅,而自己,又很想再偷得浮生幾日閑,過一過這神仙一般的日子。
遂說道:“明早,我來教你幾招吧,之前就曾答應過的”。
這真是雲裳夢寐以求的事情,靈山十巫裏就屬巫羅長老功夫好,但月厘是巫羅座下的人,百般阻撓她學武。
大概也是知道雲裳聰穎,怕她學成後更加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她還曾纏着師兄們教她,但師兄們自己平日來往各族,都忙得很,所以大多顧不上她,她只學了一點點皮毛。
所以雲裳十分遺憾,要知道,她對于學武這事可是有着極高的興趣。
現在聽到姬俊願意教她,況且姬俊本身武功造詣極高,名師出高徒,所以雲裳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身輕如燕、飛檐走壁、獨步天下的樣子。
“真的”,雲裳臉上笑顏怒放,大喜過望,一陣風似的蹿出了屋門,雙臂撐開,掄圓了胳膊,給了姬俊一個厚實的熊抱。
“太好了,嗯,那我們說好了,明早見”,雲裳激動萬分。
雲裳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來擁抱,緊的很,姬俊被雲裳這樣死死的捆住,竟然不覺得束縛,滿心裏只有幸福和悸動。
他只希望這個時刻可以留住,讓他多一點的時間來咀嚼,多一點的時間來回甘。
雲裳也實在欣喜若狂,好大一會兒才松了手,小眼一斜的笑道:“那從明天起,你就是我師長了,師長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完,好像怕走晚了姬俊會反悔一樣,又一溜煙跑回了屋裏,關門之前,透着門縫狡黠地說道:“我要養精蓄銳,以備明日咯”。
說罷,便關了門,準備洗漱入寝了。
雲裳屋裏的燈似明似暗,将她的影子分割成許多的光點,一個個投于水波似的簾上。
燭光微晃,襯的簾中衆影嬉鬧,到像極了雲裳活潑靈動的樣子。
她便是這樣,哪怕方圓百裏只她一人,也不會覺得凄冷。
因為她總是不甘寂寞的,一人也能演出百樣生活。
姬俊立在原地,輕撫了被她抱過的胳膊,她的歡喜來的那樣濃烈,竟像陳年佳釀一般迷醉了自己。
不知不覺間,她已悄然撞進了自己心內的世界,堂而皇之的做起了女主人。
姬俊就這樣立着,思緒飄然,直到眼前的小屋熄了燭火,他才肯輕聲的離去。
窗含月影多情抱……
寒燈凝照幾多嬌……
長夜孤衾,竟是這般難熬,姬俊這一晚上輾轉反側,并未睡好。
翌日,天微亮,姬俊便發覺門口似乎人影微動,難道是老翁有事?姬俊便起身開了門。
一個一身青衣的小童正在門口張望,順着窗戶探知裏面的情形,看着背影嬌小玲珑的熟悉樣子,姬俊便也心下明了了。
姬俊輕聲走到小童身旁,拍了拍他正搖搖晃晃的肩膀。
那小童猛的一震,陡然回過了頭。
果然是雲裳!
她今日換了老者拿來的一套小童的衣服,打扮的十分利落,頗有學武的樣子。
姬俊身上是有功夫的,所以走起路來可以做到一絲不響,但卻着實把雲裳吓了一跳。
雲裳撫了撫被吓的撲通亂跳的心髒,嘴裏嗔怪到:“你怎麽神出鬼沒的,吓死我了”。
姬俊哭笑不得:“你在我門前鬼鬼祟祟,怎麽,你還怕吓着?”
雲裳立馬換了副萬分凜然的嘴臉,得意到:“我才不怕,你如此待我好,怎舍得吓壞我”。
姬俊聞言一怔,自言自語到:“自然是舍不得的”。
雲裳未聽清,遂問道:“你說什麽?”
姬俊煥然一笑,說道:“我說雲女俠這般英姿,旁人可斷斷惹不得的”。
一句話說的雲裳十分受用,直誇姬俊眼光好。
雲裳一心想着趕緊習武,便拉了姬俊,選了一處空曠地方,準備好好練功。
姬俊的确是好師長,功法心得,禦敵要領,每處都教的恰到好處,饒是雲裳無甚基礎,學起來也是不費工夫。
只是學武,難免肢體接觸,環腰搭肩的,雲裳倒是不甚在意,只是每每學完之後,都見姬俊耳後微紅,額頭汗滴。
雲裳只以為是姬俊教自己教的累了,所以才會氣喘面紅,每每她以背貼其胸前,還能聽到那加速律動的心跳。
是以,雲裳對姬俊就更是感激涕零了。
每天習武後,雲裳都會親自下廚款待姬俊,其實是因為最近老者又去采藥了,所以庖廚之事,雲裳只能親力親為了。
而姬俊的口味似乎也變得開始适應了,從前的努力吞咽變成了大快朵頤的酣暢。
“一定是我的廚藝大有進步,不會是因為他教武累的”,雲裳十分肯定自己的答案。
而事實,也果真是如此。
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它會左右你的味蕾,也會麻痹你的判斷。
在這山谷中呆了月餘,姬俊便真的覺得雲裳廚藝大有進益了。
不過每次老者回來,卻都還會說上一句:“若你廚藝的進步能趕上你醫術武功進步的一半,老朽也不必親自下廚了”。
“這個老翁一定是以前做過廚子,所以要求如此之高”,雲裳每次都這樣認為。
實所謂:
情人眼裏出西施,旁人眼裏出真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