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族,軍師府。
逢蒙手裏攥着伶鴿帶來的信,急匆匆的去見了父親棺壬。
見棺壬看信的神色并不好,逢蒙憂思問道:“義兄信中說了什麽?”
棺壬沒有回答,只把信遞給了他,自己坐在椅子上,有些垂頭喪氣。
逢蒙看過信,不禁說道:“義兄說那日替元妃前去的是個普通婢子,并且已經死了?”
棺壬眉間微微擰了個疙瘩道:“他說這是玄帝的說法,整個軒轅族都信了,可我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跷,還是得繼續調查。”
逢蒙點頭問道:“那要将此事報給王上嗎?”
棺壬似乎想了很多,才幽幽道:“已有定論的事情,就這樣報了吧,回頭你就把這信呈上去,”繼而又眯了眼道:“至于私下調查之事,無需讓他知道。”
逢蒙應了是,就聽棺壬接着道:“你前幾日不是進了二公子殿中嗎,在二公子身邊還好嗎?”
逢蒙嗤笑一聲道:“那二公子一心只想着做個大善人的,倒是白白浪費了一身的文韬武略。”
棺壬亦冷笑道:“庶子而已,能有什麽本事,只是委屈了你。”
逢蒙搖搖頭道:“在他身邊亦能做個掣肘,倘若我能幫的上父親的大計,無論如何也不覺得委屈。”
棺壬這才喜笑顏開,說道:“這王儲昏庸,不堪大任,你若能幫為父時刻盯着二公子也是很好的,将來等為父一統神農,再當了九族至尊,我兒必定承繼尊位。”
逢蒙卻有些不安的試探道:“兒子只想為父親效力就好,義兄文武雙才,倒是比兒子有用多了。”
棺壬揚袖一揮,寬慰道:“他只是為父手中的棋子而已,為父只有你這麽一個嫡親兒子,血濃于水,怎麽會對外人交心。”
逢蒙聞言,面色大喜,趕緊跪下來表了孝心:“兒子一定不辜負父親的期望。”
棺壬笑着點了點頭。
時光一點點的流散,再不複往日殘年,棺壬雖有再派人調查,但軒轅和巫族的口風都緊的很,索性也就沒了下文。
轉眼就過去了半個月。
春寒早已褪去,花草樹木都争相開放出最熱鬧的姿态,蟬鳴悠悠,碧水潺潺,入夏仿佛就是一轉眼的時間。
仿若睡了許久許久,雲裳才慢慢的睜開了眼。
身上又酸又漲,實在是難受極了,雲裳閉上眼想了好久,才想起來之前發生的事情。
彼時璃凰已走到雲裳身側了,看見雲裳的醒轉,面色綻放的如夏花般絢爛,幾步飛奔過去,坐在雲裳的榻邊。
璃凰先是給她搭了脈,又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口和瞳孔,确定她是真的恢複了意識,璃凰才放了心,差一點驚叫出來。
因怕吵了她的病容,璃凰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雲裳,你醒了嗎,聽得見嗎?”
雲裳慢慢擡了眼,看見璃凰後綻放了一抹微笑道:“元妃,我沒事了,你不必擔心。”
內殿裏除璃凰外再無旁人,雲裳便開口問道:“怎麽只有您在這,其他人呢?”
璃凰知道,雲裳最想問的,恐怕是姬俊了。
自那日川穹與姬俊談過後,姬俊便再也沒有踏入這披雲閣,每次去給璃凰請安,他都小心地問着雲裳的情況,每次得到答案後的失魂落魄,都讓璃凰感受的到,其實姬俊是真心待雲裳的。
只是,姬俊為了保護雲裳,所以強忍着心痛疏遠她而已。
造化弄人罷了!
璃凰話題一轉,慢慢道:“帝尊有意壓下你替我引出猰貐的事情,對外只是說你生了會過人的病,所以不需人伺候,這幾日,都是我親自照料的。”
雲裳以為自己闖了禍,身子稍稍挺了挺忙道:“帝尊有沒有生氣,有沒有牽累長老們。”
語氣太急,雲裳兀的咳嗽起來。
璃凰見狀忙替她順了順氣,安慰道:“沒有,沒有,你別着急,你救了帝尊之子,帝尊甚是感念,只是你自作主張的貿然替我,讓帝尊措手不及,這才想小小的懲罰你,奪了你的功勞而已,長老們已經回了巫族,一會兒我就讓人帶信給他們,告知你的平安。”
雲裳聽了此話,方才有些放心。
璃凰接着叮囑道:“帝尊既然下令隐瞞,你也不要将此事告訴任何人,免得觸怒帝尊的威嚴和臉面。”
雲裳聽話的點了點頭,本來她也沒想立什麽功勞的,只是辛苦了元妃的照顧,于是道:“我都明白,只是您有着身孕,這幾日照顧我恐怕也累壞了吧。”
璃凰笑中帶淚,輕撫了雲裳的頭道:“你一直睡着,不過喂藥喂粥,能有多累,現在你已經好了,身上的傷口也都愈合了,稍後就讓羽織、羽鷺來伺候,等你好了就能随處走走了。”
雲裳聽到能出去了,心情頓時大好,笑道:“好,好,好,我也快躺不住了,不過元妃的醫術真好,絲毫不亞于師父呢。”
璃凰寵溺的一笑:“哪裏能跟巫彭長老相比,不過是學了些皮毛。”
剛說完,璃凰稍微感覺有些惡心,捂着胸口微微作嘔。
雲裳撐着起了起身,關心道:“元妃還好嗎?”
璃凰安慰她道:“本來還想過陣子再宣布有孕之事,現在看來倒是瞞不住了。”
雲裳開心的擺起手來:“我要先定下這個小娃娃,長大了我教他占蔔醫術。”
璃凰笑意更濃,連忙稱好。
十巫們得知雲裳蘇醒的消息,自然十分欣慰,姬俊得了消息,也是喜不自勝。
但絲錦閣裏,卻是另外一番心情。
月厘為了姬俊留在軒轅後,幾乎日日留心姬俊的行蹤,但姬俊對她總是不冷不熱,讓她平添了許多惱火。
這日,她又在姬俊處吃了閉門羹,獨自走到花園裏,憤然的将手中食籃丢出去好遠。
錦妃恰好經過,見她這般生氣,便走了過去,問道:“又怎麽了?”
月厘聽見聲音吓了一跳,待看見來人是錦妃後才舒了口氣,幸而沒被別人看見她發脾氣,否則一直以來她塑造的高貴溫順女的形象就毀于一旦了。
月厘趕緊走過去拉着錦妃的胳膊道:“姑母,殿下怎麽總是這樣不冷不熱的,我還不夠體貼關心他嗎,他卻總拒人千裏之外。”
錦妃安慰月厘道:“他是帝儲,有些挑剔也無可厚非,你要耐心一些。”
月厘卻伸回雙手,噘着嘴道:“這次雲裳那蹄子生病,殿下都沒去看她,想必是對她厭棄了,為此我歡喜了很久,以為殿下總會想到我的,不想,殿下卻是個薄情的。”
錦妃可不想月厘灰心,她對自己還有用的很,于是繼續安慰道:“雲裳是賤女,又專會惹是生非,殿下厭棄是遲早的事,可你不同啊,你身後是整個柏皇一族,你怕什麽啊。”
聽錦妃如此說,月厘瞬間又來了鬥志:“姑母說的對,這世間除了殿下,在沒有男子配得上我,我一定要再努力一些,早點走近殿下的心裏。”
錦妃這才滿意的說道:“這就對了嘛。”
月厘見錦妃行色匆匆,十分納悶到:“這個點姑母不是應該在窮蟬那嗎,怎麽到花園了。”
錦妃悠悠道:“元妃有孕,我剛去請了安”。
月厘面色一驚:“怪不得前陣子元妃都避不出門呢,還免了大家的請安,原來如此。”
說完月厘特意看了看錦妃的臉色,卻發現并未有何異常,于是問道:“姑母會介意嗎”。
錦妃沒想到月厘會這麽問,冷笑一聲,笑中卻無奈如斯:“介意又如何,就算沒有嫡子,婵兒也改不了庶子的地位”。
月厘聽了,倒是有幾分同情姑母,安慰道:“将來的福氣,原不在于嫡庶之分,姑母放心,等我嫁了殿下,将來成了帝尊元妃,定然會給婵兒安排一個尊榮地位。”
錦妃笑意一凝,眼角兀的跳了跳,雖然心內微怒,但面色一如從前,強笑道:“有你在,姑母安心”。
嘴上說的好聽,心裏卻暗恨道:“有你在,也可事事留意姬俊的動靜,這至尊之位只能是婵兒的,月厘,到時候你也別怪姑母,這條路,是你自己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