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實在耀眼,明晃晃的照射在身上,曬的皮膚隐隐發燙。
縱然煩躁的很,但光就在頭上,躲不開,也逃不掉。
姬俊并不是不想開口,只是實在不知說什麽,所以只能默默的跟着。
雲裳卻是最不喜歡這樣相顧無言的,于是勉強含笑回頭,對姬俊道:“殿下還是回去吧,我自己認路。”
姬俊面上有些讪讪的,回道:“我答應了大羿,将你送回大凰殿。”
雲裳卻笑道:“你放心吧,若是元妃要問責,我自會替羿兄分辨,本來就是我纏着他教我的。”
見姬俊神色似有恍惚,雲裳又道:“羿兄是好師長,這是意外,本來就不能怪他”。
師長,曾幾何時,雲裳亦曾這樣的說過自己,姬俊想到這裏,心裏的感覺更加複雜了。
約莫過了良久,姬俊才略略緩神,淡淡道:“走吧。”
雲裳見他堅持,也便不再勸了,任由他緊緊跟随在身後。
又是一路沉默。
走到大凰殿門口,雲裳便看見璃凰正朝自己這邊走來。
雲裳趕忙迎了上去。
璃凰神色擔憂,開口便道:“聽說你今日去騎馬受驚了,不要緊吧,我看看。”
說完便一把拉過雲裳的胳膊,仔細檢查了一下。
雲裳連忙安慰璃凰:“元妃不必緊張,我從小摸爬滾打慣了的,摔一下不要緊。”
璃凰卻有些不信:“不行,去內殿,我幫你檢查一下。”
雲裳卻輕松道:“真的沒事,你看我還能蹦蹦跳跳呢”。
說完雲裳就跳了兩下,其實剛剛有點擦到腿,所以腿有些吃痛,差點崴了一腳。
随着璃凰擔心的一聲“當心”,姬俊早已伸出手去穩穩扶住了雲裳。
璃凰看在眼裏,便知姬俊還是十分在意雲裳的。
縱使他拼命掩飾,拼命做給所有人看他對她的冷漠,但是關鍵時刻,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真心。
瞬間,璃凰便有些心疼姬俊了。
只是這個傻乎乎的雲裳,根本看不到姬俊為她做出的犧牲,一心以為姬俊無情。
雲裳似乎也被姬俊的動作驚了一驚,忙甩開姬俊,面色不自然地對璃凰道:“好像是傷到腿了,我去披雲閣讓羽織上藥。”
說完便一溜煙跑進了殿門。
姬俊亦有些不自然,對璃凰道:“麻煩嬸母好好替她檢查一下,今日這事羿将軍也很自責……”
璃凰點頭道:“我知道,以雲裳頑皮的性格,定然是自己要騎的,只是……”。
璃凰嘆了口氣道:“你這樣擔心愛護她,不準備讓她知道嗎?”
姬俊面含苦笑道:“我更想她能一世周全,縱有一分的可能,我也不願意她涉險。”
璃凰想了想,支開了身邊的婢子,才對姬俊道:“俊兒有心,嬸母願意幫你”。
姬俊愣了愣,心情亦是悲喜交加,語氣含了幾絲匆忙:“俊兒洗耳恭聽。”
璃凰笑容淡淡,微微說道:“過一陣子,我會親自跟帝尊去說,雲裳活潑開朗,有她在我心情大好,所以讓她回來陪在身邊,等我生下孩兒,雲裳自然有功,我會認她為義女,給她一個尊貴的身份,到時候你們要結秦晉之好,自然是般配的。”
姬俊心內大喜,突然又想起璃凰說的“回來”二字,不解的問道:“讓她回來是什麽意思,她要去哪裏?”
璃凰道:“神農王妃病情加重,我要去看望,正好師父傳了信,問雲裳和月厘是否回巫族,我想着左右我要去一陣子,雲裳留在這裏,萬一有事,身旁也沒個依靠,不如就先回去”。
姬俊聽到雲裳要走,滿心裏都是不舍和失望,但是也知道璃凰這樣安排确實妥當,于是也便點了點頭。
姬俊還有些擔憂,問道:“長老們會同意我和雲裳的事情嗎?”
璃凰淡然一笑,點頭道:“不透露雲裳的身份,又能讓她獲得幸福,何樂而不為,師父會懂得,能與愛的人厮守,是世間再好不過的事情。”
姬俊沒注意璃凰臉上一閃而過的哀傷,想着能與雲裳光明正大在一起,便忍不住的開心。
璃凰看姬俊面有喜色,也十分欣慰,便道:“你先去忙別的,仔細想好如何向雲裳解釋你前陣子如此絕情的事。”
姬俊忙道了聲“是”,便去尋大羿了。
羽織正在給雲裳腿上的擦傷敷藥,見璃凰進來,忙起身行了禮。
璃凰示意雲裳不必行禮,然後接過羽織手裏的藥,親自幫雲裳塗抹。
璃凰淡淡開口道:“雲裳,你很喜歡俊兒,是嗎?”
雲裳驚了一跳,口是心非道:“沒有啊,也就是認識,朋友都算不上。”
璃凰知道是她嘴硬,含笑道:“可是看得出,你們彼此鐘慕。”
雲裳神色有些暗淡下去,笑容中苦味濃濃,搖頭道:“他是人中之龍,怎麽會喜歡我這樣出身的女子,何況,他親口否認過。”
璃凰将雲裳的黯然神傷盡收眼底,安慰道:“或許俊兒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呢,他在情急下做出來的舉動是騙不了人的。”
雲裳擡了擡眼皮,思考了片刻,突然話話鋒一轉,說道:“莫要說我了,我剛看正殿婢子們進進出出的,有什麽事嗎?”
璃凰這才想起正事,呼了口氣道:“我都渾忘了,師父來了信,怕你在軒轅不适應,問你是否回巫族,正好我要去神農一趟,你在這沒有依靠,回巫族也好,待我從神農回來,你若也想回來,我再派人去接你”。
“去神農”?雲裳眨了眨眼,心想自己也想去看看,但又怕璃凰不應,問道:“那您何時啓程”。
璃凰笑道:“明早”。
雲裳點頭“哦”了一聲,說道:“那我也便明早回巫族吧。”
璃凰點頭應了,說道:“那我一會兒給師父回信”。
雲裳趕忙拼命搖頭,假意道:“我來寫,呃,我的意思是,要寫出我對長老們的思念之情,免得長老們嫌我流連忘返,呵呵。”
雲裳可不會告訴璃凰,她是要跟長老們說暫不回去,要等元妃平安生産後再說。
這般隐瞞,是怕自己想去神農,元妃不肯,所以只好跟元妃說個慌。
璃凰嘴角笑意加深,寵溺的說道:“真是個鬼靈精,好,依你。”
又說了會兒話,璃凰才想起該用安胎的藥了,便辭了雲裳,回去用藥了。
待璃凰離開,雲裳便迫不及待的叫了羽織:“去拿一套你的衣服給我。”
羽織不知何意,遂問道:“姑娘要我的衣服做甚”?
雲裳故意賣關子道:“你去拿就是了。”
羽織雖不解,但因是雲裳的吩咐,便只好照做了。
與此同時,月厘也接到了巫鹹的信,但她跟錦妃說自己已經學藝完成,以後想留在錦妃身邊。
錦妃知道月厘心系姬俊,于是便親自給巫鹹回了信,讓月厘長留軒轅照顧窮蟬。
當日傍晚,巫鹹便得了消息。
“如何,她們回來嗎”,巫彭趕忙湊上去問道。
巫鹹放下信,遞給巫彭道:“如你所料,果然都不回來。”
巫彭看信後嘆氣道:“月厘也就罷了,這雲裳,不可在外逗留長久啊。”
巫鹹眸子裏也閃爍不定,說道:“再過幾日,讓川穹去軒轅,接雲裳回來,璃凰明日要去神農族,雲裳獨自留在軒轅,我不放心。”
巫彭也重重點頭道:“好,且再讓她快活兩日,不過是一味躲懶罷了,為了躲早休,也值得不回來。”
巫鹹卻嘆道:“只怕是有放不下的人罷。”
巫彭身子一頓:“你是說?”
巫鹹擡了擡眼皮,沒有繼續聊這個話題,轉而說道:“前些天我去了一趟烈山齋,請長者幫忙研究攝魂蠱的解法,可有回信了?”
巫彭搖頭道:“我與長者翻遍古籍,嘗試了各種配藥,均不得法。”
巫鹹聽了有些失落,巫彭又說道:“偶爾談到攝魂蠱,卻總感覺長者話裏似乎有些顧忌,不知是不是有隐衷。”
巫鹹這才開口道:“雲裳和殿下上次遇襲之事也有蹊跷,應該就是遇到了身中攝魂蠱的賊人。”
巫彭聞之一驚,問道:“那二人如何逃脫的。”
巫鹹緩緩擡頭,低聲沖巫彭道:“你知道的,神女之血,可滅萬惡。”
巫彭倒吸一口涼氣:“殿下可看到?”
巫鹹搖了搖頭,巫彭這才稍稍放心,說道:“那就好,如此看來,雲裳定然不能再呆在外面了,若被人發現異樣,利用雲裳,後果不堪設想。”
巫鹹亦同意道:“是,那讓川穹明日就去接她回來吧,至于攝魂蠱,還要勞煩你和長者。”
巫彭重重點頭:“大長老放心,我定會全力以赴,不會累及雲裳。”
說罷,巫彭便走出詹靈宮,自去尋找川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