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族,彤霞閣中。
璃凰和靜妃前來探望受驚的彤妃,果不其然發現共工正在此處。
彤妃此刻正在榻上坐着,倒在共工懷裏哭訴今日受的驚吓呢。
璃凰與靜妃進了內殿,坐在一旁看她自顧自的表演着種種委屈,待彤妃大約哭訴的差不多了,璃凰才出聲安慰。
她神色自如道:“彤妃受了驚吓,本妃和靜妃姐姐特意來探望你。”
共工此刻才注意到璃凰和靜妃,忙抽出被彤妃緊緊抱着的胳膊,贊揚道:“你們來了,難得你們有這份心。”
他看了看一旁靜默的靜妃,問道:“愛妃怎麽了,怎麽一臉心事。”
彤妃心下煩悶,明明自己才是受害人,他偏要對靜妃如此牽挂,對自己不過是敷衍而已。
靜妃淡淡道:“只是想起王妃姐姐的遭遇,心裏覺得不忍而已。”
共工眸子裏也籠上三分怒意,冷聲道:“這個賤婢真可惡,居然嫌棄王妃病軀,想要置其與死地,就這麽死了也便宜了她。”
靜妃剛要說話,就被彤妃搶了白:“是呢,本妃也是聽說王妃中毒之事,想要前去質問小依,誰知在內園遇見,她竟對此供認不諱,還詛咒神農王室。”
她楚楚可憐的接着道:“說我們都是高高在上的魔鬼,竟讓她去服侍将死之人,處處受人排擠,所以才要害了王妃,能使自己脫離這活生生的地獄”。
彤妃梨花帶雨說的甚是有據,只落在璃凰的耳朵裏,總覺得有幾分誅心。
璃凰端了桌上的一杯茶,沒喝到嘴裏便不動聲色的放了下去。
共工見狀,關切的問道:“茶水是不合元妃的口味嗎,不如讓人換一杯來,來人……。”
璃凰含笑打斷了共工的話,說道:“不必麻煩,只是之前有過被人下毒的經歷,現下懷着身孕,璃凰不敢在它處亂飲。”
共工心內一驚,吞了口巨大的吐沫下去,卻聽彤妃聲音急促,委屈道:“元妃這是懷疑婢妾的茶水有毒嗎,王上在這裏,婢妾可以飲給您看。”
說完她就要起身去拿,卻被靜妃攔住道:“妹妹想多了,元妃只是因為身懷有孕,才格外注重飲食。”
彤妃聽了這話,才不那樣心煩意亂。
璃凰卻看出她的急躁,假裝安慰道:“不怪彤妃,大概你也是知道小依是從彤霞閣出去的人,所以才怕人懷疑此事與你有關,急着證明給人看忠心。”
她看到彤妃面色上騰起的憤然神色,笑着道:“不過你大可放心,眼下小依死了,自然沒人敢懷疑你的。”
雖然沒有證據,但依然要敲打敲打她的。
彤妃滿臉都是淚,眼裏也是霧氣橫生,拉着共工的袖子道:“王上,元妃這是怪婢妾了,但婢妾是一片好心,才派人去侍奉王妃的呀……。”
共工被她哭的心煩氣躁,冷聲道:“元妃責備你是應該的,就算你無心之過,到底作惡之人也是你殿裏的。”
彤妃斷定璃凰是沒有證據的,眼下不如服個軟,把這事遮掩過去。
她含淚點頭道:“是,是婢妾識人不明,害了王妃,還請王上責罰。”
共工看向璃凰,問道:“查明何種毒藥了嗎?”
彤妃悄悄擡了擡眸子,見璃凰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才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皮。
璃凰此時尚且沒有确實的證據,所以也不便打草驚蛇,只得裝出一副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
共工知道璃凰一向與王妃交好,為了給璃凰一個面子,便不得不對彤妃小懲一番。
他正色威嚴道:“既如此,彤妃便暫且交出一切權力,靜心思過,”他擡頭看了看靜妃,又道:“至于兕冬,彤妃思過不宜教養,便由靜妃撫育。”
其它還好,但彤妃聽說要将兕冬交由靜妃,傷心驚怒,厲聲泣訴道:“王上,您這是要了婢妾的命啊……。”
共工實在煩躁不已,便甩下一句話:“就這樣定了。”
他望着溫柔陳靜的靜妃,想起她不争不搶的柔順性子,說道:“今晚本王去靜妃殿裏”,然後揚長而去。
靜妃點了點頭,依舊一片雲淡風輕的樣子。
彤妃怒不可遏,看璃凰和靜妃也起身告辭,她突然說道:“元妃這下可滿意了。”
璃凰看着她失去理智的樣子,耐人尋味道:“你覺得,本妃會對這個結果滿意嗎?”
在外伺候的安嬷嬷見王上離開才進了內殿,看彤妃這般質問元妃,生怕她說漏嘴,忙賠罪道:“元妃恕罪,我們主子是看小公子離開身邊,一時接受不了,才敢這般對您說話,請您莫要見怪。”
靜妃扯了扯璃凰的衣服,示意她不要鬧僵,璃凰便壓制住內心的怒火,随靜妃一同出去了。
安嬷嬷見二人走了,才感覺走到床邊安慰哭成淚人的彤妃。
彤妃聲淚俱下,喚了聲:“嬷嬷……。”
安嬷嬷見她這般難過,也含了幾分傷心,說道:“都怪老奴身子不濟,這段日子沒有陪在您身邊,讓您一個人面對這樣的局面,只是老奴不知,您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彤妃聲音苦意黯然,悲傷道:“為了他,什麽都值得,若是王妃不死,他便永遠被犬修壓在底下。”
安嬷嬷見她這般執拗,勸道:“主子,你已經是二公子的庶母了。”
彤妃眉眼森然,冷冷道:“那又如何,王上又何嘗真心待我,只是……只是可憐了我的冬兒……。”
安嬷嬷暖聲道:“主子不必懸心,待您思過完畢,小公子會回到您身邊的。”
彤妃眼裏燃起一絲火光,聲音急促道:“會嗎,真的會嗎?”
安嬷嬷重重的點了點頭。
彤妃心下稍稍安慰,才道:“也好,若這樣能平息此事,也不枉費我們母子分離一場。”
安嬷嬷握住彤妃的手道:“主子寬心,現在他們如何都查不到我們頭上,空有疑心也是多餘而已。”
彤妃點了點頭,才慢慢把頭靠在安嬷嬷肩膀上。
璃凰與靜妃一路走着,誰也不曾開口說話,犬修和句龍正往彤霞閣的方向來,半路四人正好撞上。
犬修本就沉不住氣,急忙問道:“聽說母妃是中了毒,姑母可否将詳情告知。”
璃凰嘴角微微牽扯,靜言道:“想必你已經聽說過了,姑母也沒有其它可補充的了。”
犬修聽了璃凰的話,內心怒火中燒:“果然如此,這個賤婢,竟然敢毒害母妃,簡直該碎屍萬段。”
璃凰嘆了口氣,說道:“事已至此,兇手也已自盡,多說無用,還是多去陪陪你母妃吧。”
犬修聽了,便辭了他們,獨自前往萬梓殿了。
待犬修走遠,璃凰才正色對句龍道:“龍兒,姑母有事交代。”
句龍看了一眼犬修的方向,璃凰一向有事情都是讓二人合力完成的,這次卻特意避開犬修,讓他有些糊塗了。
璃凰看出他的心思,遂道:“犬修性子莽撞,這事只能你秘密調查。”
見璃凰如此說,句龍便知道此事甚不簡單,抱拳道:“姑母請吩咐。”
璃凰看了眼靜妃,二人心照不宣,于是說道:“本妃要你調查神農族可有犬戎奇毒——飛絮還春的跡象。”
句龍猛然醒悟,問道:“早年間父王攻打犬戎,好像确實将犬戎的一些珍奇草毒帶回族宮,難道,難道母妃是中了犬戎的毒藥……?”
靜妃點了點頭,肯定了他的想法。
句龍不解道:“姑母如何知曉?”
璃凰看了眼靜妃,緩緩道:“我自有知道的辦法,只是這毒乃來自傳說,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所以一時也不好查到。”
句龍想起今日之事,大驚道:“小依今日莫名其妙的死了……姑母和母親,可是懷疑彤妃?”
璃凰慢慢道:“她一個內族婦人,自然接觸不到這等奇毒,除非,她勾結族中官員。”
句龍雖然不敢相信,但見璃凰這般正色,也存了三分疑心,道:“姑母放心,句龍定然一查到底。”
靜妃囑咐道:“龍兒,此事事關重大,千萬不可走漏風聲。”
句龍答道:“母親放心,兒子心裏有數。”
璃凰知道他素來可靠,才重重地點了點頭。
待璃凰和靜妃走的遠了,句龍方才望向彤霞閣的方向,眸子裏數不盡的複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