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依反複思考了一夜,便決定去向璃凰坦言一切,剛走到族宮的內園,便迎上了款款前來的彤妃。
見小依步履匆匆,彤妃冷笑的問道:“小依,這個時候你不在萬梓殿待着,跑到這裏做什麽?”
小依見到彤妃嘴角的冷笑,渾身戰栗發抖,喏喏道:“婢子,婢子……。”
見她這樣緊張,彤妃拿帕子掩了掩鼻子,小聲道:“你是要去見軒轅那位元妃吧?”
話一出口,彤妃便緊緊盯着小依的神情,見她發抖的不成樣子,輕輕笑道:“這麽緊張做什麽?好像被我說中了一樣。”
小依手腳冰涼,渾身像置于萬丈冰川中,嘴唇微紫,半天才顫顫巍巍道:“王妃……吃了……吃了藥有起色……婢子……婢子想去禀告元妃……。”
短短一句話,小依卻顫抖着說了半天,彤妃見她撒謊,眼神中笑意盡散,只剩無邊的憤怒,冷聲道:“你打量我不知道呢,這幾日元妃都是派各種不同的醫女去王妃處侍奉,哪裏有你近身的功夫。”
她吐了口氣,壓制住滿心的怒火,小聲道:“說,元妃可是發現了什麽?”
小依慌不擇言,也顧不得後果了,于是道:“元妃似乎……似乎發現王妃……中毒了……。”
“你說什麽”,彤妃面色也閃過驚慌失措的表情,但很快便恢複自若,淡淡道:“那又如何?”
小依木讷的立着,一言不發。
彤妃見她這樣害怕,安慰道:“你放心,元妃來之前,我們不是已經停了毒嗎,元妃并沒有證據啊。”
小依信了幾分彤妃的話,忙道:“彤妃,婢子怕,怕元妃已經懷疑到我們頭上了……。”
彤妃心裏咯噔一下,生怕小依這樣膽小的性子壞了大事,試探道:“所以,你這是準備去坦言一切嗎?”
小依被說中心事,支支吾吾的不知所雲。
彤妃神色陰森,怒喝道:“你可知诋毀族妃是怎樣的下場。”
小依面色蒼白,含淚道:“婢子……婢子不敢……。”
看小依這樣不中用,彤妃怒氣更盛,剛欲發作,就被身後一只長滿老繭的手掌扯住了衣袖。
這雙手的主人是彤妃身邊經年的安嬷嬷,她遞過去一個不可聲張的眼神,這才讓彤妃收住了脾氣。
彤妃平心靜氣的對低着頭的小依道:“本妃知道,你自然是忠心的。”
她拉住小依的手,假裝歡笑道:“元妃一定是跟你說了什麽吧,要不然你也不能吓成這樣。”
小依不敢擡頭去快彤妃的神色,只好繼續低着頭道:“沒……沒說什麽……。”
彤妃笑容突然變的恐怖起來:“就算她跟你說了什麽也不打緊,因為只要有人主動畏罪伏法,她就懷疑不到本妃頭上。”
難道要拿自己頂罪,小依驚恐萬狀,慌亂的擡起頭,聲音發抖道:“彤妃……。”
彤妃冷着笑了笑,見四下無人,便道:“你怕什麽,本妃說的不是你。”
看小依并不相信的樣子,彤妃便道:“好了,你該做什麽就去吧,本妃也正要去靜安齋呢。”
小依見彤妃放行,便唯唯諾諾的點了頭。
小依剛走出去沒兩步,彤妃便給安嬷嬷使了個眼色,安嬷嬷緊走兩步上前,揪住小依的頭發狠狠地摔向旁邊的石頭上。
可憐的小依還沒有反應過來,便一頭栽倒了地上,頭上鮮葉直流,瞬間沒有了呼吸。
彤妃面上不見一絲波瀾,吐了口氣幽幽道:“不是你,還能是誰。”
安嬷嬷跟彤妃交換了眼神,彤妃會意,便趕緊做出一副花容失色的樣子,大聲叫起來:“快來人啊,來人啊。”
安嬷嬷也忙扶住彤妃癱軟的身體,大聲驚呼了來:“來人啊,有人要傷害彤妃……。”
一衆守衛聞聲而來,見安嬷嬷正扶着面色蒼白的彤妃好聲安慰,旁邊躺着一個鮮葉淋漓的婢子,忙問道:“彤妃主子,可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彤妃似乎是吓着了,驚慌失措的沒有聲音,倒是安嬷嬷說道:“彤妃被這畏罪自殺的婢子吓到了,還不趕緊擡軟塌來,扶主子回彤霞閣,再找人把這屍首處理了。”
守衛不敢違抗命令,便只好照辦了。
彤妃乘着軟塌舒适而去,嘴角溢出一絲絲陰森恐怖的笑來。
靜妃作為管理內族之人,這消息自然是第一個知道的,她覺得事有蹊跷,便一路急急忙忙的尋了璃凰來。
“你說什麽?小依死了?”,璃凰坐在內殿中,聞言全身一陣。
靜妃也是驚恐萬分,點頭道:“聽說是知道你查出王妃的病因,本來就心虛,又見彤妃來問罪,自知難逃一死,便一頭撞在內園的石頭上,畏罪自盡。”
璃凰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冷冷道:“不過是幕後之人掩人耳目罷了”,璃凰嘆道:“是我的錯,不該輕易試探她,這才讓幕後之人将她滅了口。”
靜妃緩緩道:“此事,尚有蹊跷。”
璃凰擡了擡眼:“怎麽說。”
靜妃吐了口氣道:“據守衛說,當時彤妃也在此,彤妃說是她向小依興師問罪,才讓小依起了自盡之心。”
璃凰眉頭微蹙,思考了半晌道:“後來呢?”
“後來彤妃因過度驚吓,所以被擡回了殿裏,彤妃身邊的嬷嬷要求将小依的屍身處理,但守衛沒有我的首肯自然不敢處置,所以才報到我這裏,”靜妃道。
璃凰點了點頭道:“小依的屍首在哪裏?”
靜妃知道她的意圖,便道:“我已經派人檢查過了,确實是頭部遭受重創而死,但小依發髻松散,似乎有被人揪住頭發,觸石而死的可能。”
璃凰不禁直了直身子,重重道:“幕後之人定然是她無疑。”
靜妃提了一口氣道:“就算是,她們也早已做好了萬全準備,此時我們是斷斷尋不到機會了,我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璃凰眼裏也寫滿疑問:“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論榮寵,王妃失勢多年,絕不可能威脅她,論地位,尚有姐姐在,主妃之位也輪不到她,她又為何如此做呢?”
靜妃擡眼看了看璃凰,說道:“你若想知道原因,不如随我去彤霞閣走一趟吧。”
璃凰微微颔首,語氣幽幽道:“想來此刻王兄也在,正好,我們也前去安慰一番吧。”
靜妃點了點頭,便與璃凰一路而去了。
神農族風起雲湧,寶源山上也是不甚祥靜。
月厘自被姬俊訓斥,心裏便愈加憎恨雲裳,她固執的認為是雲裳迷了姬俊的心竅,一心只想除了她。
但雲裳是醫中聖手,下毒是萬萬行不通的,此刻又在寶源山中,在長老們的眼皮底下,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滿心的怒火無處發洩,月厘簡直氣得五內俱焚。
不能讓雲裳死,至少也要好好懲治她一番,月厘心內有了盤算,面色才逐漸有些好轉。
天氣晴暖,雲裳正在屋內研讀藥經,十六師弟慌慌張張的跑了來,聲音驚呼道:“師姐快去看看吧,殿下受傷了。”
雲裳聞言面色一驚,連忙問道:“在哪裏受的傷?傷勢如何?”
十六按照月厘教他的話說道:“殿下是今早與大師兄切磋武藝,卻不小心傷了自己,平素裏知道殿下和師姐交好,師姐要不要去看一看呢。”
果然聽了這話,雲裳拔腿就往門外走,十六見雲裳上當,心內默默吐了口氣。
但雲裳剛走到門口就猛然轉了身,複又坐回桌邊,十六見情況有變,聲音也心虛起來:“師姐,怎麽不走了……?”
雲裳擡眼望向十六,拿了個小像自顧自的觀察道:“十六師弟一向不是最聽月厘師姐的話,平日也不願意跟我接觸的嗎,怎麽殿下受了傷,倒是讓你來傳話呢。”
十六見雲裳這樣說,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只得反複道:“我……我……。”
雲裳嗤笑了一聲,擡眼道:“是月厘師姐讓你來的吧,你回去告訴她,若對我有何不滿,明着來就是了,暗箭傷人多不光彩,何況,無論明暗,她哪次得了便宜,別再自取其辱了。”
十六就這樣被□□裸的拆穿,吞了口巨大的吐沫剛要回聲,雲裳又道:“大師兄一早才來過,說是要入山采藥的,哪裏有功夫去和殿下切磋。”
有了這确實的證據,十六自知理虧,站在那裏渾身不舒服,雲裳本來也不想為難他,遂道:“你回去吧,見了師姐,就說看到大師兄在我這裏,想來她也不會難為你了。”
十六如釋重負,沒想到雲裳竟然對自己恩将仇報,忙拜了禮道:“謝師姐大恩。”這才泥鳅一般的逃出了雲裳的視線。
月厘見此計不成,終究只是生了悶氣,心裏暗暗将雲裳又詛咒了千萬遍,方才罷休。
一時月厘覺得氣憤無比,便出了屋門閑逛,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後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