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那鮮紅的一個“悔”字深深刺痛娥皇的眼睛,眼角有晶瑩的淚花流出:“羽鷺,我為你報仇了。”
她看了眼彤妃的症狀,發現她正是中的飛絮還春之毒,這才明白她果真是毒害母妃的真兇,只是此刻,那個“悔”字如此驚心,她竟然恨不起來了。
人都死了,萬事皆空吧。
娥皇獨自走出陰暗的幽冥殿,身後響起守衛的聲聲高呼:“彤妃過身了,彤妃過身了。”
為了兕冬的顏面,為了有巢氏和神農氏的顏面,對外只是宣稱彤妃因病逝世,便草草的埋葬了。
娥皇繞過層層的宮殿,獨自走到神農的角門處,擡眼便看到一對守衛擡着彤妃的屍身,匆匆忙忙的向外走去。
娥皇知道,父王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彤妃葬入神農王陵的,只是可惜了她生前這樣愛美的一個人,死後如此凄慘收場。
視線慢慢收回,娥皇一轉身,便看到句龍正站在一旁,眼睛随着彤妃屍首被送走的方向。
他就那樣定定的站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肯多說,他的眼睛裏布滿紅色的血絲,臉色也煞白無比。
娥皇終究沒有說話,只悄悄走到句龍的身旁,默默的陪他站着。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句龍才略略收回回憶的思緒,對娥皇道:“母妃沒事吧。”
娥皇搖了搖頭:“母妃什麽都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了。”
句龍緩緩點了點頭,聽娥皇淡淡道:“明日我要去一趟軒轅族探望姑母,二哥可要同行?”
句龍搖了搖頭:“我會派人保護你,必讓你此行無憂,只是,我想陪陪兕冬。”
提到兕冬,娥皇的眼裏突然淚水集聚,卻強行不讓它落下來,勉強道了聲:“好。”
聽到彤妃死了,月厘眼裏閃過一絲嗤笑:“無用之人,死了也好。”
如此,棺壬的幫手,便只有自己了,何況那個彤妃那麽蠢,或者說不定還會拖累了自己。
剛說完,便看見逢蒙跟着犬修入了修義殿來。
月厘笑着迎上犬修,問道:“今日第一次進入軍中,感覺怎麽樣?”
犬修伸了伸胳膊,回道:“渾身酸痛,可見這軍中之事繁瑣,我就說二弟在軍中就可以了,你偏要我去試煉,我啊,還是适合處理政務。”
月厘笑着回道:“二弟再能幹,到底你才是王儲,軍中之事怎麽可以一概不懂呢。”說完,她便對逢蒙道:“蒙将軍說是不是。”
逢蒙豈會不懂月厘的暗示,趕忙回道:“儲妃果然是公子的賢內助,事事都替公子考慮。”
犬修聽了這話自然也是高興,便點了點月厘的鼻子道:“知道你貼心,不枉我這麽疼你。”
月厘裝作嬌羞的樣子道:“這還有蒙将軍呢,你也正經些吧。”
犬修這才笑了笑,便進內殿換衣服去了。
待犬修離開,月厘面色才一改笑顏,拿帕子擦了擦鼻尖,對逢蒙道:“怎麽樣。”
逢蒙笑着走近月厘,伸手摸了她的手道:“什麽怎樣啊。”
月厘一驚,忙着拿開自己的手,說道:“你放肆。”
逢蒙可不怕,故意又湊近月厘的頭道:“你既然覺得我放肆,不如跟你夫君去告狀啊。”
說完,逢蒙便轉身要走,月厘還有事情要仰仗他們,只得忍了這個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逢蒙腳步一停,看月厘走了過來,柔聲細語道:“若是被人看到可怎麽好”
逢蒙這才笑了,他看了眼月厘,回道:“你放心,大公子雖然資歷不深,但是好歹是王儲,各将領還是認服的。”
月厘道:“只有将兵權握在他的手裏,才有我來掌控的可能。”
見犬修換完衣服出來,逢蒙趕緊提高嗓門道:“儲妃放心,王儲定然會為了您好好努力上進,一定不辜負您的一片苦心。”
犬修笑着走出來,對逢蒙笑笑道:“蒙将軍真會說話,好了,我與儲妃要去見王妃了,你先下去吧。”
逢蒙點了頭便應聲下去了。
月厘問道:“今日妹妹也會去探望母妃嗎,倒不如我們尋了她一同去吧。”
犬修笑道:“妹妹去了軒轅族了,一時半會先回不來的。”
月厘聞言竟生氣起來,怒聲道:“未出閣的姑娘,這樣一個勁的跑去見軒轅帝儲,沒得讓人笑話我們神農不懂規矩。”
犬修一愣,才道:“我想,妹妹應該是去探望姑母和禹祖吧,母妃一向與母妃交好,眼下抓到了給母妃下毒的真兇,自然要去給姑母送消息的。”
月厘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于是轉而笑聲燦然起來:“你看我,又犯了老毛病不是,咳,以前都是因為這些跟妹妹鬧得不愉快的,我卻還是改不了這毛病。”
犬修見月厘這麽說,才笑道:“這不怪你,你自小便是将規矩看的格外重要的,好了,不說這個了,快去看望母妃吧。”
月厘點點頭,便随着犬修一同去了。
軒轅族,大凰殿。
娥皇将事情經過原原本本的告知了璃凰,倒是引來璃凰一番感嘆,聽到娥皇說月厘并沒有過分難為自己,璃凰也稍稍放了心。
羽織得知了羽鷺的死,自然也是傷心的不成樣子,索性羽鷺算是拼死護住了娥皇,倒也實實在在算是一個忠仆了。
璃凰下令好生安撫了羽鷺的家人,将他們全部安置妥當,每月送去銀錢和糧食,算是娥皇的一點心意。
娥皇又去看望了小禹祖,這才慢慢走出大凰殿來。
她正要去見姬俊,卻見他腳步匆匆的趕了過來。
姬俊不由分說的将娥皇一把攬入懷裏,全然顧不得大凰殿內外還有許多的婢子。
娥皇倒是覺得不合規矩,便趕緊抽出身子道:“你這是做什麽,周圍還有許多人呢。”
姬俊又将她重新拉入懷中,語氣驚慌道:“怕什麽,誰不知道你是我軒轅未來的儲妃。”
娥皇只覺心裏異常溫暖,因而也顧不得頻頻投來的目光,說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姬俊重重吐出一口氣:“娥皇,你若有辦半分不測,我便永遠原諒不了我自己。”
他喘了口氣,又道:“我昨日去探望大羿,才在大羿口中聽說了此事,恨不能立馬飛奔到你身邊去,可當時天色已晚,便想着今日再去,結果你就來了。”
娥皇笑笑道:“沒事了,我都處理好了。”
姬俊慢慢低下頭,輕聲說道:“聽說了你的豐功偉績,倒是讓我刮目相看,我要趕緊去見叔尊,定下你我的婚事,如此,你便可以留在我身邊,我才能放心。”
娥皇慢慢直起身子,緩緩道:“這,是不是太急了一些。”
“不急”,一個聲音自身後想起,娥皇望了去,這才看到玄帝正慢慢走來。
娥皇忙着見了禮,玄帝笑着示意娥皇起身,朗聲道:“只要娥皇願意,随時可以做我軒轅的儲妃。”
想來剛剛玄帝是都聽到了,也都看到了的,娥皇不禁臉一紅,嘴裏不肯說出話來。
見娥皇沒有開口,玄帝道:“俊兒,看來娥皇對你還不是很滿意啊。”
娥皇哪裏不滿意,忙着說道:“沒有沒有,自然沒有什麽不滿意的。”
玄帝看娥皇一臉羞澀,便朗聲笑了起來。
聽說玄帝來了,璃凰自然也迎了出來,慢慢道:“尊上不是去巡視河道了嗎,一切可還順利?”
玄帝笑着走向璃凰,暖聲道:“治水治了這麽些年,總不見起色,前幾日俊兒呈上修改河道的計策,倒是頗有奇效。”
璃凰笑了笑回道:“俊兒治世之才,是我軒轅的福氣。”
姬俊不敢居功,只道:“是叔尊治水有方,我不過是想全了一些而已。”
玄帝笑道:“俊兒何必謙虛,為了獎你之功,不如本尊今日就全了你的心願。”
他笑着看向姬俊和娥皇:“聽說神農王女能在死士嘴裏審出東西來,果然是巾帼須眉,明日,本尊就向神農族宮正式發出帝尊令,求娶神農王女,為我軒轅儲妃。”
娥皇一時有些愣了,看着一旁喜不自勝的姬俊,不知作何反應,倒是璃凰趕緊出言提醒,娥皇這才跪了下來,将玄帝感謝了一番。
玄帝開懷大笑了起來,又與三人玩笑了一會兒,一同去看望了禹祖,方才作罷。
娥皇依舊是雲裏霧裏的狀态,只是感到姬俊暗暗握着自己的手越來越用力,方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既是有情人,難得成眷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