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Fly High!!
研磨沒說話,安靜的看着我,似乎在等待聆聽。
…
他好像永遠都在聽我訴苦。
“心情不太好,抱歉了,咱們喝點東西吧,“
我對他笑了起來,然後站起來,看到冰箱裏的啤酒,才想了起來,”啊,前幾天鄰居家送的啤酒來,咱們嘗嘗。”
“好。”
我拿了幾罐啤酒,給他也開上一罐,喝上。
其實這會兒有點想抽煙,但畢竟在人面前,就忍住了。
過了半天,向研磨問道,“你知道在高中以前,我一直都是我哥那個性格嗎?我其實不這樣的。”
我這問題也是沒頭沒尾的。
研磨雖然也沒聽明白,但也奇妙的感受到我的低落,安靜的注視我,搖頭。
“以前,我一直是以為我不夠穩重,太跳躍,母親才不肯喜歡我的…”
我又喝上一大口,說着,“所以過了那股子頑皮勁後,整個人一下子就變乖了。”
但是到了後來,好像又不是那樣。
因為我發現母親看我的眼神,與看哥哥,從來都不一樣。
“初中爸爸和母親離婚的時候,母親毫不留戀的就把我讓給爸爸的時候,我好像才明白點什麽…”
我三口兩口的把第一罐啤酒喝完,開了第二罐,自顧自地說,“然後到了今天,我好像又徹底懂了。”
從出生以來被冠上空井的姓氏開始,就決定了她這個冷血無情的女人眼裏不會有我…
“我以為她今天來見我是因為我的生日,再者來關心我的傷勢…都不是,她是來讓我放棄現在剛起步的事業,去幫哥哥看守他十幾年後要繼承的家産…”我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繼續說,“哦,對了,如果我到時候完完整整的歸還給哥哥的話,她會獎勵我每個月3000萬日元的零花錢…真闊氣呢,牛島夫人…”
研磨微微皺眉,似乎是不認同,但他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輕輕地摟住了我,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安慰道,“別在意了,奈奈,她不愛你的話,就不要想她了。”
他可真溫柔。
我覺得我更委屈了。
加上酒精的作用下,更忍不住流眼淚。
平時我都能忍住的。
“她居然那麽輕而易舉的被排球說成是不入流的東西啊,可惡…”
“就是就是,真可惡…”
“我明明現在才找到一件讓我高興的事情做,明明才感受到被人喜愛的滋味…怎麽可以這樣,我才不會聽她的話!”
“奈奈真棒。”
“我做了六場手術,一次都沒來看過我,還擔心殘廢的我會抹黑她的形象,怎麽會有這種母親嗚嗚嗚…”
“不哭不哭,乖。”
我委屈巴巴,眼淚直流,說到後面沒忍住,抽泣着。
他一邊聽着,一邊小聲附和着,縱容着我說壞話。
“這都說些什麽事啊…”
哭到整個人都在抖,眼淚止都止不住,情緒崩潰到差點沒收住。
但我發洩完之後,才回味出剛剛他安慰我的話有多羞恥。
我猛地坐直身子,脫離他的懷抱,不敢擡頭。
手撐在地板上,頭發散亂的遮住臉,低着頭,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頭此刻是暈暈的。
但不影響我尴尬。
“哭完了?”
他給我遞來紙巾,仿佛沒感受到我有多羞恥似的,問我,“有沒有感覺好點?”
“嗯…對不起,讓你見笑了…”我撇着嘴,對着爆紅的臉使勁揉了揉,然後覺得研磨也有不對的地方,瞪他,“還不是因為研磨太溫柔了,害得我都沒有控制住自己!”
“抱歉抱歉——”
他卻覺得這樣無理撒潑的我很有趣,笑眯眯的和我道歉。
“我脾氣很不好吧,讓你見這麽多我的負面,真的太對不起你了…”我垂頭喪氣的道歉,“我可只有研磨一個朋友,所以你不能因為這個不理我啊,我們還是最好的峽谷戰友啊…啊,嘴巴好幹…”
我咂巴嘴,皺起臉。
完全沒有意識到,現在的我就像一個任性的臭小孩。
“嗨-嗨——”他被我整得沒脾氣,看我一會哭一會笑的這會又口幹,哭笑不得地給我倒了杯水,看着我「咕咚咕咚」一杯水下肚,手撐着下巴,自言自語似的,說了句,“明天臉腫的你應該會哭的吧,提前半個小時喊你起來冰敷臉吧…”
“什麽?”
他聲音太小了,我沒聽見。
我何止是聽不見,他的臉我看得都很暈。
但他笑了。
我看得很清楚。
因為很好看。
“你真好看。”
我對他傻兮兮的笑,好像一個花癡。
然後覺得頭太重,趴在桌子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研磨若有所思地看着,早已沉沉睡去的她,像是在研究什麽有趣的游戲一樣。
沒一會,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站了起來,手穿過膝,将她抱起,送入卧室。
【研磨視角】
其實——
在游戲屋的那天,當她的目光投向自己之前,研磨就已經認出她來了。
那并不是他們所謂的第一次見面。
她叫空井奈。
研磨知道她的名字。
不僅如此。
研磨還知道她是井闼山高校的,那所強校。
男「佐早」,女「空井」。
這是「王者井闼山」有名的雙A搭檔,東京賽區的男女排最強ACE,到哪兒都有人這樣稱呼着他們。
佐久早似乎很孤僻沒什麽朋友,但喜歡空井的人有很多。
可能是因為空井長得很好看吧。
不然夜久學長和虎他們,也不會特意溜進他們學校去看看她長什麽樣,并且回來之後悵然若失,恨自己為什麽沒考井闼山了。
但這些似乎都和自己沒關系。
那個時候,研磨也就只是想着,她,應該是和佐久早一樣厲害吧。
其實更多的就不再了解,直到高二的那場IH大賽。
那天。
他剛經歷完,被井闼山2:0贏得了比賽的恥辱。
但沮喪歸沮喪,他們本來就是常勝将軍,「王者井闼山」的稱呼可不是在開玩笑:
有一個獲得過初中最佳 MVP的佐久早坐鎮,還有一個最佳自由人的古森也在。
所以輸成這樣,也沒話講。
本來就打算找回生悶氣的小黑,然後和大家一起回學校的時候——
在角落,偶然碰見了佐久早和她,似乎在吵架。
“佐久早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矯情,地點都訂好了,跟着學長走就是了啊,在這鬧什麽脾氣呢。”
那個人似乎在生氣,但又可以聽出她在耐着性子努力壓制自己的脾氣。但是聲音在研磨看起來有些像撒嬌,和只貓一樣。
“不去,浴室太髒了。”
佐久早好像是這樣說的,研磨記不太清。
因為他只能回想起女孩那因為怒視而漲紅的臉和脖子。
“你這麽矯情,你以後會有誰願意當你朋友啊!你看看從小到大除了和古森還有我還有別人嗎?!”
“切,幼稚,要那麽多朋友幹嘛,說了不去就不去。”
“你…你不去,我立馬讓學弟幫我用你的牙刷刷馬桶!”
她的聲音不大,但似乎覺得自己的威脅很有用,邊說邊給自己點頭鼓勵,“對了!我還讓我哥不和你玩了!看你怎麽辦!”
“呵…就你吵架的水平,我幼兒園的侄子都能吵過你。”
佐久早似乎很是不耐煩了,在随機注意到周圍有人之後,皺着眉說了句,“等下你不比賽了?這都幾點了,有事回頭再說。”
“你你你…”
她似乎是覺得說不過他又氣不過,猛地沖上去踩了他一腳。
然後在他的怒視下,掉頭就跑。
還差點撞上自己。
“抱歉啦——”
她笑得狡黠,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的隊服,想起什麽似的,表情真摯,眼睛瞪的圓圓,有些可愛,“你們的比賽我看了,特別精彩,堅持到最後的人,才是最棒的。”
她是這樣說的。
又給黑着臉的佐久早做了個鬼臉,哼着小調跑了。
“才不是這樣呢。”
研磨在心裏這樣想着。
“明明在對方手裏一局都沒拿下,怎麽就是最棒的了。”
雖然是這樣想着。
心卻漸漸輕盈起來。
不過,确實是很好看。
沒見過比她好看的女孩。
後來,不由自主的去觀賞了她的比賽。
下意識的開始好奇,她怎樣打排球的。
認真觀察下來,覺得她比起所擔任的ACE主攻手,似乎更是一個比較全面的選手:
比起力道,似乎更擅長技巧的運用,手腕很靈活,這點和佐久早有些相似。
發球時的落點很刁鑽,基本上指哪打哪。
同時,也很擅長傳球,二傳出現一觸的情況下,大概率都會由她進行傳球指揮。
時常,還會幫副攻手一起補空攔網。
對方發球較難接的時候,也經常是安排她與自由人一起接球。
這樣的代價就是她經常需要滿場跑,需要消化大量的體力。
所以隔一段時間,就會被教練換下來,坐在椅子上吸氧休息。
但她好像始終都很投入,而且是很開心。
比起佐久早那種“我不想和你這個垃圾打比賽,但我為了自己還是會好好的打”這種人。
她應該是屬于“雖然你實力不夠,但我仍舊很期待能再次與你比賽的那一天”的那種人。
無論,對方用了多麽刁鑽的技巧,都沒有給到她負面的壓力。
反而用着崇拜的眼神去學習,然後複用,多麽逆天的學習力啊。
一場比賽下來,能把對方的特技玩得比對方好的人。
除了她與稻荷崎高等學園那對雙胞胎,似乎就沒誰了吧。
“雖然是高二,但已經能與大學及以上的水準匹敵了吧。”
“聽說還經常和男部打校內練習賽,實力太強悍了吧。”
“她已經從初三開始,連續參加國家青年隊的集訓了。”
“太厲害了。”
聽剛剛舉着她應援牌的男孩子在讨論着。
“想必以後會走職業這條路吧。”
研磨這樣想着。
當她的隊友,還有當她的對手,應該都很快樂吧。
所以就這樣,當眼膜以為那個人會與自己以後的人生再無瓜葛的時候——
她出現在了那家游戲屋。
五官更加明豔生動,但總是時不時的露出一些疲憊又冷淡的神情。
頭發不再是元氣的短發,長長的頭發垂在肩膀上,變得優雅靜谧。
整個人的氛圍變得溫柔沉靜下來,低頭挑選游戲的樣子還以為誤入了什麽文藝優雅的書店。
不過,太瘦了。
那股子活力與朝氣似乎都被病氣帶走,取而代之的是脆弱不安與警惕。
變化真大啊。
他這樣想着。
似乎畢業之後,再也就沒聽到過她的消息了。
自己所下意識關注的那些女排球隊裏,也并沒有她的身影。
她去了哪裏呢?
“那個…”
身為嚴重社恐的他,手不由自主的幫她拿起了原本她夠不着的游戲,遞給了她。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勇氣,開啓了自己第一次與別人主動搭話的經歷——
“其實,這本沒有你手上那本有趣哦…”
“诶?是嗎?”
那麽。
就讓我來了解你吧。
于是這一天。
他們開始産生了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