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謎
初一睜眼,就見楊盈心正要戳她的臉。
雲朝昭:?
楊盈心收回手指,毫不臉紅,“你醒啦?我說你也睡得太沉了,在這種地方,你也不怕被妖獸吃了?”
雲朝昭摸摸鼻子,她敢神魂出竅當然不是相信這些小輩能夠守護她的軀殼,而是相信自己。
沒人能動得了她的身。
她若無其事站起來,假裝不知,“雲徙師弟去哪裏了?”
“誰知道他去幹嘛了。”楊盈心哼了一聲,“深夜擅自行動,他就等着受罰吧,我已經通知長老了。”
不多時他回來說明了情況。
“一只巨大獸屍?”楊盈心朝着長老傳信。
第二日。
長老與衆多弟子一起圍觀龐大的獸屍,他們很難不震驚,“荒嶺的妖獸居然有這麽大,光是死後散發的威壓都夠吓人了!”
“也不是都這麽大,這只已經有化形期了。”
“化形期?那不是化神了!我去!”有弟子大呼小叫,“不明不白死在這裏?長老你都沒化神哎!!!”
長老一點也沒有見怪,“化形期妖獸,已經有高等智慧,在此地恐怕是設伏,若是沒死,那我們将全隊覆沒。”
“我的天!”弟子暈暈乎乎,才意識到好像是這麽回事!頓時後怕起來!
長老倒是很見怪不怪,“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我們衆生門弟子巡邏風嶺九脈就是時刻都會遇到這樣的危險,若是沒有準備,那就乘早離門。”
“日後莫要說來自風息。”
衆弟子沉默,“長老,我們就是驚訝一下,不過這樣強大的妖獸為何死在這裏。”
長老朝着遠處高聳入雲的仙靈山望去,“這有什麽,我們南疆有雲靈仙尊還有更高修為的前輩,就算是看見渡劫期的妖獸屍體也不奇怪。我們對付不了,自然有人對付。”
“是啊!我們有太上長老!”
他們叽叽喳喳說。
“我聽說真武仙一人便足以挑戰五大帝!”
“我們太上長老就是最牛的!要是能見到太上長老就好了~”
“做夢呢!”
長老說:“你們說得太誇張了……”
就在衆人以為要被規訓時,他緊接着,“這些話叫外人聽了,總歸是叫人不舒服的,在外少說這些,以免引起他人不快。”
雲徙聽着大家的話,深以為然,因為他也是如此。
他們恐怕不能相信,信仰之人就停留在眼前。
雲徙有心去看旁邊人的反應,只見她正游離在人群邊緣位置。
無人注意,也不在意衆人的話語。
正與深林兩相宜的自然相處,她指尖靜靜懸停着一只深黃秋葉枯蝴蝶,她吹了口氣,蝴蝶蹁跹飛走,另覓花枝去了。
“這裏的景色很不錯對吧?”雲朝昭扭過頭來對他說。
雲徙刻意讓眼神追逐着蝴蝶而去,似乎是也在随着這位美麗的指引者欣賞着南荒風景,“是不錯。”
“化形期的妖獸已除,接下來的巡邏任務應該就正常了。”雲朝昭朝他笑,“聽說師弟是歷來外門弟子比試魁首,與我不同,接下來可要多仰仗師弟了。”
雲徙看她身形纖弱,一身飄飄灑衣,風一吹就要化去。
“自然……”他不由自主出口說。
于是見她嘴角輕輕勾勒,笑得更加動人了,“有師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
“她很好看吧?”
腦中妖邪的聲音響起。
雲徙頭腦一陣恍惚,他獨自走在巡邏路上,剛才發生了什麽?
楊盈心讓他們要分開巡邏。
腦袋微微有些痛。
“喂,你很想搞她吧,可惜你的修為太低了啊。”他手腕裂開一張黑口,不停地說出一些污言穢語。
“閉嘴,不許你侮辱仙尊。”雲徙心中怒意漸漸盛起,狠狠地捏住手腕,想讓它閉嘴。
“哈哈哈,我說我的,你急什麽?難道不是因為說到你心坎上了嗎?”那張口轉移到他的手背,繼續大放厥詞。
“我對仙尊,只有敬仰感激之情。”他垂下眼,冷冷地看着那個黑口。
它就像是一個漩渦,不停地拉扯他向下旋落。
但他的心是堅定的,堅信自己的一切。
“是嗎……”黑口仿佛在笑,笑容越裂越大,突然重聲說,“是嗎!”
“啊哈哈哈哈哈哈……這可真是太好笑了!感激!小怪物,你有這樣的情感嗎?你是怎麽對我的?把我丢下這麽多年,想過我的存在嗎?”它的嘲笑聲如此刺耳難聽,語氣陰陽怪氣。
“趙,二,八。”雲徙聲色清泠,“別以為我拿你沒辦法,我遲早會驅離你的,”他手指攥緊,“你所做的一切惡事,都必須以你的覆滅來贖罪。”
黑口扭曲了一下,張開的黑睛觎了他一眼,似乎屈服于少年心意,緩緩歸于平靜。
雲徙看着手腕上恢複清藍的心骸,他不易察覺地輕舒了口氣。
這時旁邊傳來輕微聲音,“誰?”他神經有些緊張地看過去,深怕剛才的場面被人看見。
王言拍拍身上灰塵從荊棘叢裏走出來,“少斂,你這裏鳥毛都沒一根,走吧,我們一塊,路上也有一個伴。”
“巡邏路線不是這麽安排的。”
“我說少斂,你也別太死腦筋了。”王言勾住他的肩膀,“我們只要把這些地方都看過就好了,路上還能有個照應。”
雲徙并不喜歡這樣親昵的動作,但忍耐了,“你剛才沒聽到什麽吧?”
王言茫然:“聽到什麽?”
雲徙看到表情不似作假,撇開目光,“沒事。”
路上出現了幾只等級不高的妖獸,他們輕易就收拾了。
路行一半,王言冷不丁地說:“你說盈心小師姐是不是故意的?”
“什麽故意的?”
“故意把你和朝月師姐分開啊。”王言說,“你看你們的巡邏路線,一個最東,一個最西,中間劃拉出個銀河來了要。”
“這麽安排也沒什麽不妥吧?”雲徙看着他說。
王言嘿嘿一笑,搗了搗他,“你就別藏着掖着了,你一路上的眼神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吶,沒事,就算小師姐會從中作梗,兄弟我也會幫你的,必然讓你抱得美人歸。”
雲徙想到剛才趙二八的話,神經彈跳了一下,他啪的一下打開了王言的手。
王言錯愕地看向他的冷臉。
雲徙滿臉厭惡,硬邦邦說,“連你也這麽覺得我對她……我是心思龌龊之人?”
說完扭頭不再理他,大步流星走開。
王言摸摸後腦勺,“喜歡而已,怎麽就是心思龌龊了?不過好像還是頭回見他發這麽大脾氣?”
雲徙開始反思自己,不能再任由這樣的誤會繼續下去了,即使內心十分想與她親近,可他還是努力敬而遠之,也不再有事沒事朝着她看。
這麽做以後,他發現內心變得煎熬起來,于是他不停地告訴自己,她裝作師姐只是為了天下正道,犧牲自己來監視他的。
那有怎麽樣,她就在那裏啊。
修煉吧,修煉就不會想了。
于是他調理聲息,內視自我。
丹田內的水滴已經潺潺流水一般的流淌。
透明的特殊靈氣洗滌着身體,他感覺到舒泰平靜,在修煉中感覺不到時間流逝。
不知過去多久,他修行完畢後走出房門,院裏的椅子窩着一個人。
他将不帶情緒的目光投注上去,這似乎成了她的專屬座位,她在上面輕輕搖晃着,十分惬意舒适,張口咬着一口粉嫩水靈的桃子,看起來好不悠閑……空中咻咻聲不斷,他目光轉向另外一邊,
空中正獨自奮力舞動的劍。
這劍也不是随意舞的,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它就仿佛真的有個人在握着她揮動一樣,只是這個人不存在,啊,不是不存在,而是在一邊偷懶吃桃子。
“師姐……摸平時就這樣練劍的嗎?”即使內心反複告誡,他還是忍不住問。
雲朝昭聳肩,懶洋洋地說,“我身子弱的嘛,練劍會很累,于是就想出了這個方法,畢竟劍大了,也該學會自己練了。”
她擡眸開玩笑地說,“怎麽樣,這可是我專門研究出來的偷懶方法,你想不想學?”
這一聽就不靠譜。
可松形鶴骨的少年意味不明地掃視她一眼,在靜默片刻後,居然點了點頭,“想學。”
她有點詫異。
手指不由摸向下巴,研究起來他的神色,可他表情不變,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還真看不出來。
“認真的?”
“認真的。”為了學習,這樣應當沒問題吧,他努力說服自己。
“那就教教你吧,也不算白吃了你的桃子。”她揚起頭看着院中碩果累累,長勢喜人的桃樹,碧樹粉桃的缤紛顏色進入她的眼眸,融彙成特殊濃稠化不開的色彩。
他覺得嗓子發癢,“這,不是我的桃子。”
“哦?那是誰的?”
“另……有其人。”他吝啬言語,眼神輕輕地躲閃着。
于是雲朝昭想到了明華的桃花小居,想到了那日夜裏少年當時紅盡的臉,心下了然。
啧啧,這可真是,當初可沒想到這樣的安排會種出情果來,雲朝昭慢悠悠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吧,我教你……”
“随意在心随意動,器動身不動……”她捏下一片桃葉,一只桃子在枝頭可可愛愛晃動着,葉子随處漂移,看似沒有規律,可是卻始終圍繞着她周身,她臉上淡然從容微笑,“去。”
桃葉突然筆直如刃劃開,破空而去,在遠處爆炸出聲。
“師姐,真是好功力。”雲徙收回目光。
雲朝昭:“其實我……”
“我知道,”雲徙打斷她的話,“朝月師姐身子弱,只能靠飛葉殺人。”
“……”
好嘛,都學會搶答了。
看來她病弱人設應該深入人心了?
兩人正練着。
王言突然從外面走進來,“喲~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一個。”
雲徙面無表情,看着他不想說話,心裏隐隐有種被攪擾的煩躁。
于是雲朝昭說:“那就先聽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王言說,“三個月後的洞墟秘境我們都選拔上了。”
“壞消息呢?”
“在玉盤河邊渡家村有一個小女孩被一只飛妖抓走了,我們必須把她救回來。”他掏出了任務卷軸晃晃,“剛才來找你們的路上正好碰上長老,被抓了壯丁,這是特遣任務,如果這個任務完不成,我們就不用去洞墟了。”
他嘿嘿一笑,“你們也別想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