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煉身
數年間,安本傑被提拔,他機遇不少,短短幾年已然混成了內門弟子。
因為雲徙完全走上另外一條路,他在玄洲裏的很多機遇都沒用了,安本傑幹脆全部撈來自己用了,他就用這些機遇幾年時間就順利爬到了練氣八層,修為速度之快,評為有出色天賦的優秀人才,進入內門。
安本傑甚至有種也許自己可以走男主的路,讓男主無路可走的幻覺。
可等他一進入內門就發現不對。
因為他被關在了一個奇怪的湖心島上接觸不到外人,周圍都是提前選拔上來的優秀子弟。
說是聚集在一起潛心修煉,每日裏互相切磋,除了修煉什麽事也不做,還要泡浸藥浴。
他越想越不對,這不是男主走過的路線嗎?
于是他四處試探,給他找到了一個密室。
在裏面看到了許多年輕修士緊閉雙目,一動不動,他呼喚他們沒有反應。
只有最外圍的一個修士,聽到他的聲音很勉強地睜開眼說,“快……逃。”
“你們是誰?”安本傑問。
那修士僵硬地指着自己身上的令牌。
那是內門弟子的标識,他也有,可是他們的狀态……
密室機關被打開,他無處可藏只好尋了一處地方學着他們站立,一動不動。
門外走進來他很熟悉的煉藥長老和他身邊兩個侍藥的弟子。
在一個似缸似爐的東西裏添放藥草,拿火煮出來綠汪汪的汁水,長老一邊煉藥一邊說道,“這一批也快制成了,聽說前段時間別處損失了四名上等死侍,哎,這也不知道這裏有幾個能成的……”
長老拍了拍其中一個修士的肩,捏了捏筋骨,露出滿意的神色,“嗯,差不多,把藥水給他們喂下去,明日送去慈能長老那裏。”
“是。”兩個藥童舀出綠水捏開僵直的修士嘴巴灌了下去。
藏在其中的安本傑冷汗淋漓。
其中一個小童說,“長老大人,聽說這批新來的藥人裏有個女修不太安分,總喜歡亂走亂逛亂問,我感覺,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這樣嗎……”長老沉吟一聲,“先報告掌門,然後再進行處理吧。”
安本傑黃豆冷汗:這個女修,說的不會就是我吧?
她眼見小童越走越近,連忙弄散發型,好在這裏光線明,加上小童做事不仔細竟然沒發現她這魚目混珠的,僥幸讓她逃過一劫。
只是被灌進嘴裏的藥水讓她四肢麻痹,腦袋暈暈的,有短暫時間他不記得自己到底是誰,在做什麽。
安本傑心中駭然,這綠了吧唧的藥水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出了密室,在屋內來回騰步。
關在這裏面他沒法朝外面傳遞消息,只有靠自己逃出去,他腸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打死他也不會修煉這麽快啊!
……
他想出了個法子,狠下心廢掉了自己的修為,又低調謹慎的裝鴕鳥了幾個月,最終被放出了湖心島。
經此一遭,他再也不敢有任何賣弄招惹是非了。
同時他心裏也隐約感到,這修仙界裏藏着的秘密恐怕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殘酷。
只是身已入局,再難相解,他預感自己恐怕不會被輕易善了,于是書信一封給了遠處的駱落,希望她能有所警惕。
果不其然,幾日後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就找到他,男子按在他的頭上,道了句有趣,還不待他問些什麽就被收入袖中帶走。
安本傑心中咯噔一聲。
“主上。”他聽到了道人的聲音,“我為主上帶來了一個有趣的人。”
“吾對其他人不感興趣,什麽時候帶魔種的頭來見?”
“主上,魔種在風息山,我還無法下手,但我帶來的這人,與魔種有一些關聯。”
“哦?”
等安本傑被放出來已經到了一片陌生的環境裏。
他的面前對話的事那個抓他的道人還有一團黑色靈體。
道人對着黑霧說道:“主上,此人靈魂有異,曾找過魔種透露自己有預言的能力。”
“不,我只是……胡說的。”安本傑驚恐後退。
黑色團霧感興趣地說,“預言?”
“我從那時就對她很感興趣了,暗中觀察過她一陣時間,”道人不慌不忙說,“她本身沒有多高的修煉天賦,但對哪裏有寶物都了如指掌,從中撈到不少好處,還入了內門,只是發現其中蹊跷又逃了出來。”
清天尊:“”我搜魂翻了翻他的記憶,結果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他并非此身魂,主上一看便知。”
空中出現一面水鏡。
安本傑擡頭,鏡中是他現代的房間,而他正在電腦前面編輯程序,打了個呵欠,去泡了杯咖啡,玩手機……全部都像播放電影一樣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大腦發蒙,這是?法術?他的記憶能被看到?
安本傑恐懼到骨子裏,他看着清天尊又看那個黑霧萦面的人。
“我,我就是一個普通弟子……”
“這是何處,他是何人?”黑霧盯着水鏡,興趣盎然地問。
“您搜魂便知,我已驗過,他神識中沒有陷阱。”
“不要啊!救命!”他轉身就要逃。
黑霧聽清天尊說完,從中探出一手,安本傑被控在空中,他慘叫一聲,腦袋裏飄出幾縷淺淡的霧色,飛向了手掌當中。
而安本傑則兩眼泛白,很快眼神就渙散地掉落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吸收完這幾縷魂力,黑霧中,“咦,有趣。”
黑霧中人把安本傑的生平所有看得清清楚楚。
——這麽深入的搜魂刮魄之術,可完全窺探全部,沒有一絲秘密,但會帶來不可修複的損傷,安本傑四肢抽搐的倒在地上,逃過諸多劫難,最終還是沒逃過幕後黑手的魔爪,變成了個白癡。
看得越多,黑霧中人的笑聲就越是猖獗瘋狂。
“哈哈哈哈哈 ……竟然如此,竟然如此!海清,你真是給吾送來了個了不得的驚喜,有趣,有趣,原來我們都,我們都只是……”他突然止住笑聲,清天尊從這種安靜感覺到一股寒栗,仿佛有什麽東西已經改變了。
“海清。”天帝聲音變得柔和,“你會相信我們只是一本書裏的角色嗎?這裏發生的一切都為人書寫的嗎?”
書?主上到底看到了什麽。
肖海清不敢多問,“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是嗎,你不信,可吾信,”黑霧神經兮兮地說道,“吾早就覺得此界虛假。”
主上繼續說,“将來的我們都會……會死在那個魔種手裏。”
“怎麽可能。”肖海清更不信。
“是啊,怎麽可能,但書裏就是這麽寫了啊。”黑霧中人用手指撐着額頭,“我們鹬蚌相争,結果由他一個小小的逆世之妖修道成仙。不過吾對結局還算滿意,朝昭成了衆叛親離反派,而吾,還是正道帝君。”
肖海清抽了抽嘴角,主上還是這麽虛僞。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黑霧湧動變換形狀,“那小子居然拜入了吾親愛的朝昭門下,吾的朝昭,還在衆目睽睽下這樣維護他!!!他該死,他該死!”
肖海清淡定地看着主上發瘋。
他吃吃地笑,“朝昭的心裏就應該……只有吾,到死也只有吾。”
及時被下了束令,為虎作伥這麽多年,肖海清至今仍不知道主上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他的變态讓他無法想象。
不過聽主上的意思是,最後所有人都會死,只有魔種活着?
他正想着脖子突然被掐住,一股恐怖的氣息将他籠罩,他艱難地說,“天,天帝……”
“真是好嫉妒啊。”他說,“最後死在昭昭手裏的人,居然是你。”
主上嫉妒的,居然是他最後死在雲朝昭手中。
主上的手指從肖海清臉上劃過,“而昭昭又死在了那個小妖的手裏。”他嘆口氣,“雖然滿意,但還真是個不足夠完美的結局,還是讓吾來重新書寫吧。”
他放開手。
肖海清咳了兩聲,對眼前這位的喜怒不定又有了新的理解。
“主上要怎麽做,殺死那個小妖。”
“吾是天帝,自然應該由吾掌控所有人的命運,看來也是天道眷吾,才借由你手将此人送吾面前,分明是要吾來重新掌控偏離的命軌。”
“但果然,這就是個無聊乏味的世界啊。”
他喟嘆。
“也只有吾的昭昭有一點意思了。”
“海清,”黑霧說道,“那個計劃也該提前準備了,讓風息山上的人按照命令行事吧,吾想到了個更加有趣的結局,簡直迫不及待的想要馬上看到了。”
——
粘滞流動的血淵之面,看似平靜,實則絞殺一切生靈的生機。
周邊莫說生命,就連一根小草都沒有,生機斷絕。
血面卻汩汩冒泡,血氣濃郁中鼓起一個大包。
大包緩緩的移動,移動了不知多久,終于慢吞吞到了岸邊。
從血淵底部浮上來的雲徙驀然睜開眼睛,可他眼前血糊糊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只生出了掙紮之意,想要往上奮力游去。
血海裏爬出的血人在岸邊盤膝坐下,粘稠鮮血從他身上滴落,仿佛有生命一樣的流動,十分邪性的畫面。
眼皮沉重的幾乎要睜不開,他努力煉化身體裏的血氣,他胸口心脈處湧出清氣,這股清氣正是雲朝昭将他打落下懸崖時注入的。
“仙尊……”他微微昂起頭,擡往不見天日的深淵,嗓音不同以往,變得嘶啞眷戀。
血氣彙聚在血海上,平靜的血海變得洶湧澎湃,就好像誕生了潮汐。
一縷縷血氣在上空凝聚,化成人形。
雲徙看着血色人形,也通過血色人形看自己。
血色人形從空中落下,身上血色盡褪,化成紅袍,有着與他一模一樣的面容和黑發。
只是一雙蛛網狀的血瞳看起來分外恐怖。
神态氣質完全不同,少了靜秀,多了邪肆。
“吾乃汝之血精之氣的化身。”
血化身矜傲的對雲徙說道,“金丹?我竟然這樣弱。”
說罷手一翻,取出他儲物袋黑魂幡,“此物歸吾了,汝就繼續去做那仙尊跟屁蟲吧,吾要逍遙天地間。”
說罷他深深看了坐在岸邊的雲徙一眼,“記住你今日的選擇,可不要後悔。”手裏拿着魂幡,血身化作一陣卷風潇灑離去。
雲徙緩緩地眨了眨眼,他剛煉出來的分身……自個兒跑了,還偷走他的黑魂幡,哦,還有幡中四魂。
雲徙捂住額頭,“奇怪,我好像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到底……夢見什麽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