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中午時分而已,迷川城卻猶如籠罩在一層陰霾之中,近似黃昏。
烏雲在天空積蓄,仿佛能擰出水來,然而,卻一點雨水都沒有。
空氣悶熱而壓抑。
秦夕夏徘徊在每一條街道,引來身旁許多愛慕眼光的注視。
到底在這樣胡亂轉到什麽時候呢?
什麽都找不到,什麽都見不到。
不知道轉了多久,他忽然感到全身劇痛,全身發熱,全身無力。
走到一棵樹下靠着身子,伸出手在眼前看了看,長滿了一塊塊的紅疹,而且有越來越密集的趨勢。
“公子……”
許是見到他的異樣,撐着綠花雨傘的少女緩緩走過來,關切地問:“公子,你怎麽啦?”
秦夕夏緩緩地擡起頭。
視線變得如此模糊。
那少女的容顏随着腦海中的幻想,變化成了某人。
他伸出手,想撫摸那清麗溫暖的臉龐。
“啊!”
少女卻尖叫了一聲,倒退了數步。
秦夕夏使勁地甩了甩頭。
才望清那少女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
“是瘟疫啊!這個人患了瘟疫了!好可怕!”
少女驚叫着,轉身飛跑。
然而,一柄利劍卻淩空飛來,咻地,穿過了她的胸膛。
少女來不及呼喊,睜大了驚恐的雙眼,倒地而亡。
“星……”
秦夕夏望着面前的女人。
“将軍大人!”星迎上去。
秦夕夏無力地倒在她身上。
“将軍大人,到底什麽事這麽焦急,需要将軍大人親自去辦理?”星扶着他,擔憂之極。
秦夕夏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薛無淚好大的狗膽,竟把毒下在本将軍身上!”
“将軍大人!”星扶着他,說道:“別再說話了,星馬上送你回別苑。”
秦夕夏搖了搖頭。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将軍大人已經這樣子了,至少要回去喝碗解藥,要不,星馬上把雲雀大人傳喚過來。”星說。
“不!”
秦夕夏推開她,道:“我有另外的事情要交給你做。”
“将軍大人!”
星咬着唇。
明明他已經虛弱得站不穩,卻依舊不需要她的扶持,不需要她的關心。
“将軍大人心裏,真的這麽讨厭星嗎?”
秦夕夏仿佛并沒聽到她的問題,說道:“你馬上去調查清楚,薛無淚在此處到底有多少個據點,然後讓雲雀通知我。”
“将軍大人,有什麽事重要得過人的身體,你已經……”星淚眼模糊地凝視着他整臉的紅疹,剛剛擁着他的時候,他的身體,就像烈焰一般火燙。
“馬上把事情辦好!”
秦夕夏打斷她的話,回複了冷峻,然後微動了動身。
轉瞬間,消失在星面前。
“将軍大人!”
星向前奔跑了幾步。
然而,她不知道他要去的地方是何處。
她攥了攥拳頭。
“将軍大人,你心中有了什麽重要的人了麽?重要到一向沉着冷靜的将軍大人都變了……這個改變,是因為永樂公主嗎?星在你心目中,竟然只是這麽微不足道麽?”
星心中充滿了怨恨和不甘。
珑兒跟着雪耀塵走進了一座青樓。
“雪大人,請往這邊走。”
一個二十八九,長得極妩媚,穿着極暴露的女人迎上來,帶着他往走向一樓的側門。
打開側門,是一個裝飾得俗豔的房間,房中挂滿春宮圖,空氣中飄滿濃郁得令人作嘔的香氣。
女人把兩人領進去,湊到雪耀塵耳邊,消聲地說:“薛大人在地門等着。”
“有勞櫻桃姐。”雪耀塵禮貌地說。
女人輕笑了一聲,轉身出去,關上了側門。
雪耀塵指指那張大床,說道:“坐上去。”
珑兒沒有說過任何反抗的話。
雪耀塵望着她,心想,她竟沒有一點遲疑,許是已經知道這是一處機關麽?
見她坐了上去,他也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按動了一個床邊一個按紐。
珑兒只感到眼前一黑,身體飛快地下沉。
轉眼前,周圍終于傳來了些許亮光。
然而也是昏暗的,因為天色看起來沉悶得令人想哭泣。
這裏不是地下室,而是一座庭院,滿院的櫻花在風中飄零,凄美而壯觀。
雪耀塵把珑兒帶到庭院中間那片碧湖中,在碧湖旁的假山上按了個機關。
湖中慢慢升騰起一座圓形石臺,約可站三四人的模樣。
“上去吧。”雪耀塵說。
珑兒以輕功跳到了那石臺之中。
才站好,石臺便驀地向下沉,速度快得驚人。
不知動用的是什麽設計,竟沒有粘到半點水,仿佛有什麽無形的東西把湖水隔絕了。
石臺停下後,珑兒見到一座偌大的石室。
空空曠曠地,什麽擺設都沒有。
只是四個角靠牆的地方,燃燒着四個火把,把石室照得亮如白晝。
石室盡頭,背對着她,站着一個玉樹臨風的男人,背負着雙後,微擡起頭,欣賞着挂在牆上的一幅仕女圖。
珑兒緩緩地走過去,并也擡起頭望着那幅仕女圖。
那是她的娘親葉敏兒。
穿着鮮豔的紅裝,身上挂滿着金銀玉器手飾,墨綠的發髻上,插着華麗的金步搖。
珑兒從未見過娘親如此雍容華貴的樣子。
然而,她本來就該是這樣子的,假若不是生了一個被人稱為妖孽的女兒。
聽着腳步聲在自己身後停住,薛無淚緩緩轉過身。
珑兒看不出他的年齡。
仿佛在三十歲之間,又仿佛有四十好幾了。
年輕與成熟同時出現在他身上,散發着男人令人難于抗拒的獨特魅力。
儒雅的氣質,更令他看起來風度翩翩。
他優雅地微笑着。
“我以為,見到你娘親的畫像,你會很激動。”
“只是因為,在陌生人面前,我不善于表達心中的感情。”珑兒說。
“意思是,若不是你相信的人,你是不會讓你看到自己的另一面麽?”薛無淚道。
“大概是吧。”珑兒說。
望着她冷靜淡然的模樣。
薛無淚心中暗暗贊嘆。
她長得與她娘親很相像。
然而,只是局限于外表而已。
她的娘親,沒有她如此柔韌堅強,亦沒有她聰慧靈氣。
“若不是本太師,你跟本就無法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也無法練得如此高強的武功,如此高超的醫術,為何見到本太師,竟然連下跪恩人之禮都不懂?”
他的語氣雖然溫和,卻透露着無法抗拒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