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兒心中這樣想着，那位姑娘立即說道：“十四少爺是專門為珑姑娘設計的衣裳，霓裳認識十四少爺多年，都還不曾見過十四少爺對誰如此上心呢。”
又是讀心術。
這時候，十四少指着那位姑娘對珑兒說：“這是霓裳姑娘，是這間‘霓裳居’的老板。”
珑兒在她迎上來的時候，已猜到了幾分，果然是真的，怪不得娘親曾經說過，表面越平凡的人，就越是深藏不露。
她禮貌地向她點了點頭。
霓裳拉住珑兒的手，對十四少說道：“十四少爺，你許久不曾出來逛，大概許多的姑娘們都想念着你呢，趁着珑姑娘試衣裳的時候，去安慰安慰人家吧。”
十四少一本正經地望着珑兒，道：“珑兒會不會生氣？”
珑兒淡淡地說：“沒有關系。”
十四少眼中掠過一分失望。
然而他很快調節好心情，轉身往店鋪另一邊的少女堆裏去了。
珑兒與霓裳步入內堂的時候，還聽到他與其她女子的調笑，真是個典形的花花公子，幸好永樂愛的人是耀塵，否則氣都被他氣死了。
霓裳微笑着注視着珑兒，露出深深了解的表情。
珑兒急忙把注意力轉移到這間店鋪，欣賞店中制作好的衣裳，不讓自己的心流露出更多秘密。
霓裳翻找出十幾套的衣裳，每一件都設計得不同，長的短的，但顏色只有黑色，墨綠色，或者綠色，甚至還有一套黑色的公主裝。
霓裳一一拿起舉到珑兒身前比劃，珑兒卻沒有什麽興趣。
霓裳說：“十四少爺說，珑姑娘的氣質穿起黑色衣服會很冷豔的，他很想看到你用心穿給他看呢，珑姑娘能得到十四少的寵愛，是一種福氣啊。”
“嗯。”珑兒淡淡地說。
霓裳擡頭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舉起手中黑色的公主裝。
“進去試試吧，十四少見到你穿這套衣服，一定很高興的。”
珑兒心想，我為什麽非要讨好他。
霓掌說：“姑娘與你家小姐的到來，都是為了十四少吧？不讨得他歡心，他又怎麽願意跟你們上路？”
珑兒吃驚地注視着她，明明自己內心沒有洩露任何秘密，為什麽她會知道？或者是因為，十四少與她已經熟得無話不說了麽？
霓裳卻不再說什麽，她的樣子看起來神秘莫測。
她推着珑兒進入試衣間，并幫她關上門。
珑兒攥着衣服，身體有些緊繃，雖然沒有回頭，但已經感覺到身後有人。
那人伸出手，捂住她的嘴。
手心中，有淡淡菊花的香味。
她舉起手，輕擺了擺，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他是誰。
雪耀塵放開手。
珑兒轉身，與他面對面。
雪耀塵圍得連着風帽的黑色披風，臉上戴着鬼臉面具，在珑兒轉身剎那，他伸手摘下了帽子和面具。
這一剎那的光景，就好像回到了葉大人墳前，珑兒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空間太狹小，他向後退了退，緊貼着牆，輕聲說道：“宇文大人被抓住了，像你一樣，出師不利，現在被關在馬将軍府的大牢，重重關卡，我進不去，你要想辦法把他救出來。”
珑兒正要說話，雪耀塵擺了擺手，繼續說道：“公主被關壓的地方我已經知道了，現在的她暫時安全，不過身份早就暴露，城主想與公主聯姻，達到進駐赤戬王宮的目的，你暫留在長孫十四身邊，想辦法讓他放了宇文大人，我負責救出公主，然後到南城集合。”
珑兒點了點頭。
這時候，霓裳的聲音傳了進來，說道：“珑姑娘，你好了麽？十四少急着要見你，我攔都攔不住呢。”
雪耀塵對珑兒點了點頭，咻地消失。
珑兒心中又吃了一驚。
看來，耀塵身上也有太多秘密了，早在之前，她跟本不知道他會瞬移，況且他雖然是薛太師義子，但武功路數與她全然不同。
這時已經聽到了十四少的腳步聲，沉穩急促。
聽着這樣的腳步聲，已經知道，他有所覺察。
珑兒手忙腳亂地換着衣服。
十四少猛地推開門。
珑兒背對着他，公主長裙只穿了一半，完美白皙的脊背幾乎完全裸露出來。
十四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珑兒伸出一腳，把他踢了出去，‘砰’地關上門。
十四少跌倒在地上，臉上的神情非常震驚。
霓裳走過來，扶起他，埋怨道：“我不是說珑姑娘還沒換好衣服嗎？看，不是惹得人家生氣了？”
十四少什麽話都沒有說。
他仍在震驚之中。
不是因為看到她漂亮的脊背，而是因為見到，她的右腰。
那個約有半個巴掌大塊面積，有着被火烙傷痕跡，以及無數錯縱複雜的刀痕。
那個傷痕看起來已年代已久。
不知有多少年呢？她現在不過十八。
那或許是孩童時期的事情。
不，或許是嬰兒時期……
是誰這麽狠心，這樣對待一個嬰孩呢？
十四少的心在揪着似地心痛。
原來，已經為了她，心痛到這種程度。
當珑兒穿好裙子，打開門走出來來的時候，他望着驚若天人的少女入了迷。
不，有什麽美中不足，頭發不該束起來的。
他站起來，伸出手，拉開那支綠水晶發簪。
長發披散下來時，他來不及看清她長發披肩的模樣。
她的身影驟然在眼前消失，再次出現時，卻在他身後，奪過了他手中綠水晶銀發簪。
十四少沉下臉，一語不發地步了出去。
“十四少！”霓裳緊跟着他步出，問道：“這樣就走了嗎？剩下的衣服不試了？”
“不試了。”
他冷冷地說完，徑自步出‘霓裳居’，竟然也沒有要帶走珑兒的意思。
霓裳急忙轉回內堂，對若無其事地束着頭發的珑兒說道：“你快跟着十四少離開，若沒有十四少的保護，會被這城中的鬼魂吃掉的！”
她說得非常認真，臉色也非常嚴厲。
珑兒當然對鬼神的傳聞半信半疑，但是，耀塵剛剛說過，要救驀奕，一定要十四少的幫忙，況且，永樂一定也很希望十四少跟着她去聖靈山的。
她提着裙子奔了出去。
十四少在珑兒面前一向是溫柔有加，這是第一次對她發脾氣。
珑兒坐在他對面，看着冷着臉的他，心中不知為何，竟有一點心虛。
“你生氣啦？”她小心翼翼地問他。
他凝視着她，答非所問。
“我喜歡你。”
珑兒的神情僵了僵。
他更認真地凝視她，仿佛要從她的眼底，望見她的心靈深處。
“我沒有窺探你的心，但是，你的眼睛告訴我，你不相信我所說的話？”
那種殺傷力巨大的眼神，令珑兒有些無措，有些恍惚。
她垂下長長的眼睫毛，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因為我在別人眼中，是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大少？”
她仍然沉默。
他忽然輕動了動身，把她撲倒在馬車裏。
珑兒更感到無措驚慌。
他的手按着她的手，腳嵌着她的腳，令她無法動彈，也無法不面對着他俊美的臉龐。
“我愛你，這是真的，有些人，當你第一眼見到的時候，就知道，是一生中要找的另一半，而我的另一半，就是你。”
“十四少爺，請讓我坐起來，我們再好好說可以嗎？”她掙脫着，思緒一片混亂。
他深深地凝視她碧波般的水眸。
已經陷進去了，那平靜碧波下的暗湧，他的靈魂已經陷入其中。
他的臉越來越靠近，在她面前無限地放大，溫熱的氣息，灼燙着她的臉頰。
焦急中，她喊道：“只愛着一個人的外表，算什麽愛？”
聞言，他定了定。
随即說：“我也曾經考慮過這個問題的，或許我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只會愛你一段短暫的時間，但是，即使是短暫的，這種愛的感覺，還是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女子産生過的，我從沒有這麽希望将一個女人留在身邊……所以，不管是暫時的，還是長久的，我只要把你留在身邊，據為已有，就沒有錯了。”
說完以後，他的唇，貼近了她的唇……
珑兒側過臉，他的吻只落在她的臉頰上。
“不要！不要這樣，如果你不确定是不是會長久地愛我，請不要這樣對待我！”
“即使将來厭了，我依然會讓你留在身邊，只要你還願意留下。”他雲淡風輕地說。
“我不要這樣！我不要成為……哪怕是我很愛很愛的人，我也不要成為附屬品，我不要像娘親這樣痛苦一輩子，我不要！”
她激動地，胸膛劇烈地起伏着。
十四少又凝視她片刻，才放開她，緩緩坐起，說道：“你的心，難道只相信那個送給你綠水晶銀簪的人麽？”
珑兒飛快地坐起，縮到角落裏。
她想起被娘親抛棄時的那個夜晚，自己就像現在這樣無助。
很讨厭這種感覺。
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娘親……
她抱着雙膝，搖着頭。
“不相信，即使是他，也不相信，我沒有相信過除了自己的任何人。”
“永樂公主呢？”
聽見這句話，珑兒擡頭，微怔地注視着他。
“你相信她的，在你心裏，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是，她很重要吧？”他說。
“她……不同，她的心純潔得像一張白紙，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害誰，所以，她是不一樣的。”
“是嗎？”他颌下眼斂。
重新擡頭時，他臉上回複了溫柔的笑意。
“這麽說，珑兒的內心深處，還沒有很相信的男人，我還有很多機會，我一定會争取成為珑兒心中最信任的男人。”
珑兒垂下頭。
“是吧？”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秀發，笑着說道：“放心，我不會強人所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