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澤見着昏迷不醒的孟闕時,他感到了幻滅。當十萬天兵都拿樊靖毫無辦法時,孟闕猶如天降,一舉擒獲之,并将其封印于無淵崖底。那時的孟闕,是多麽風光,多麽恣意潇灑呀…怎麽,怎麽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沒時間解釋了,我現在要去一趟羲和宮,大哥,這可是你的三妹夫,你給我把人看好了!”南袖在孟闕額上印下一吻,轉身就要走。
“什麽?羲和宮?”信息量過大,南澤有些反應不及,“你當羲和宮什麽地方,是你說去就能去的嗎?”
白钰垂眸拱手,語氣誠懇,“的确,羲和宮乃太陽神羲和娘娘的寝宮,僅憑南袖一人之力恐難對付,白某會同南袖一并前往,定護她周全,還請神君放心!”頓了頓,他又看向婉露,叮囑道,“露兒,此去兇險,你就別去了,留下照看孟兄。”
“就你和袖袖,叫我如何放心,我要同你們一起去!”婉露異常堅決。
“哎呀,你們!”南澤也是無奈,“狐帝,你為了穩住他的元神耗費了大半修為,去羲和宮無異于送死;婉露仙子,別怪我說話直,你道仙出身,金丹薄弱,還是不要涉險為好。”
不等兩人争辯,南澤當即做了決定,“既是我的妹夫,自然由我去救。”
“大哥…”南袖一怔,不禁喃喃出聲,“大哥,我…”
“袖兒,我幫你頂住羲和娘娘,你去取初升曦光,動作要快,懂?”
“嗯嗯!”南袖用力地點頭,太好了,她的孟闕,有救了…
“那麽…孟兄就拜托二位了,白某會持續為他護法,保他不被魔氣侵蝕,還請二位,快去快回!”白钰鄭重托付。
“袖袖,南澤神君,你們定要當心啊…”婉露拉着南袖的手,一臉的擔憂,可神君所言不假,自己跟去,只怕不僅幫不上忙反而還會拖累。
“有大哥在,我不會有事的,你莫擔心…”南袖勉強一笑,試圖安撫她,眼神幾度落向那榻上的人兒,臉色慘白毫無血色,竟是從未有過的凄慘模樣…
匆忙別過頭去,不能再看了,孟闕他耽誤不得…遞給南澤一個眼神,兩人一個旋身便沒了蹤影。
此後幾日,白钰日日為孟闕護法,修為流失嚴重,婉露則是每日煎煮湯藥,為他進補,什麽也沒說。終于,在白钰的臉色變得和孟闕一般蒼白之後,她無法再忍受了,懇求道,“讓我來為他護法吧,你去休息,算我求你…”
“露兒不必憂慮,我無大礙的。”他只是淡淡一笑,拼盡全力的想安慰她,卻分毫不知,那笑容有多疲憊。
仙子卻是毫無征兆地落下淚來,她終于明白了南袖說的那一句話,若是躺着的人換做是白钰,她只會比她更心痛慌張。
“都怪我,怪我太弱小,我什麽忙都幫不上,放任袖袖去無間之地。我眼看着你,一日比一日虛弱,可我什麽都做不了,是啊,南澤說的沒錯,我連自己的金丹都護不住,我哪有多餘的修為為上神護法…我,我真是沒用!”
“不要這樣想。”把哭得不可抑制的人兒擁入懷中,白钰貪戀着她的氣息,深沉道,“我說我無大礙,是真的,并非是哄你。只要你在我身邊,天地傾覆山崩地裂都不足為懼,更何況只是區區幾年修為而已,再修煉回來便是,我們以後的日子還那麽長…露兒別哭,你一哭,我心都要碎了…”
“當初闖幽冥界,是我一意孤行,袖袖二話不說便奉陪到底,如今她有難,我卻只能袖手旁觀…”婉露仍是糾着眉頭,深深自責。
“遠古大神本就不喜被人打攪,去的人太多,反而招惹事端。更何況,那羲和娘娘同朱雀一族,系出同宗,往上數個幾代約莫還能扯上些親戚關系,自然更好商量些,所以南澤神君的安排并無問題,你不必為此自責。”
婉露擡眸看向白钰,仙君已經很累了,還費這多唇舌來安撫崩潰的自己…确實,如今多事之秋,我不該自怨自艾,這無益于事态發展,只會徒增钰郎煩憂。
“這黑影能完美潛伏于人體內,還不懼逆鱗的庇佑,欲強行侵入上神金丹…這分明不是外界異物,而是天界的産物。”冷靜下來的婉露,沉着地分析着,“連你和孟闕都不能看出絲毫的破綻,這黑影,只怕早已侵蝕六界,藏身于宿主體內,不被人所察罷了。”
“嗯,很有可能。”白钰亦贊同,“三娘凡人之軀,根本承受不了那麽大的魔氣,她那足以消滅上神的可怕力量,是別人給她的,而這個人的目标,便是南袖。”
“可是,這是為什麽呢?南袖明明,也沒招誰惹誰啊?”婉露困惑不已。
“不管是為了什麽,我只能說,這件事已經遠遠超乎了我們的認知…”白钰眸光一沉,“只怕這六界,即将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無間之地,顧名思義,這裏是沒有空間概念的一方神域。
是六界最高存在,太陽和月亮的栖身之所。
相傳盤古大神開天辟地之後,倒在一片鴻蒙之中。身上的毛發化為滿天繁星,骨骼形成連綿起伏的山嶺,遍布周身的血管擴張成為千川萬河,血肉逐漸變色沉積成為土壤…他的意識,成為自然更替的秩序;他的呼吸,化為一起一落的潮汐;而他毀天滅地的創世神力,全都凝聚于他一雙眼睛,左眼化作太陽,右眼則為月亮,統領寰宇,主導萬物。
羲和和望舒,為他座下兩員女将,分別守護太陽和月亮,神力無邊,執法無情。
而她們的殿宇,羲和宮和望舒樓,便就存于這無間之地。
無間之地,空間是扭曲的,旁人看日月皆是東升西落,然而在無間之地,它們不過是從各自的殿宇中飄出,花半日的時間,繞境一周,再回到原地。但也因為空間被扭曲,若非等到日月升落之時,人是看不到羲和宮抑或望舒樓的确切位置的。
能看到的,只是一片幽暗的夜空,其間鋪綴着點點星芒。
等了半日,終于等到那巨大無比的太陽沉沒,他們趕緊追逐而去,一座規模龐大的宮殿赫然驚現眼前。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龐大的宮苑,相比之下,擁有三千樓闕的天宮簡直微小的猶如一粒塵埃。稍加試探,果然,這巨大殿宇的四周皆布下堅不可摧的結界,僅憑這結界的法力便可将羲和大神的功力窺探一二。
遂絕了偷闖的念頭,南澤老實地叩門。
叩門之際,只覺身後不遠處似有皎皎光輝升起,二人立馬回身去看,竟是莫名出現了一座閣樓。這閣樓的規制相比羲和宮便小的多了,若是沒看錯,月亮是自那閣樓最頂層的窗格中飄出的。
先是小小的,猶如一盞圓燈籠,卻格外明亮,然後越飄越遠越變越大,光芒卻愈加黯淡,最後慢慢沉入夜空。月亮沿着亘古的軌跡自顧自的運行,星子們紛紛避讓,連帶着攪動了一池星輝,最終形成人們所看到的衆星捧月的景象。
“原來月亮和太陽是反的,太陽在空中是小的,但等它落回羲和宮時,卻變得無比巨大。大哥,你說那麽大個東西沉入羲和宮,會沉到哪兒去呢?什麽樣的東西才能盛下它?”南袖困惑不已,這題明顯已經超綱了。
“誰知道呢?日月為盤古大神的畢生神力所化,還無人敢來這無間之地吵鬧,自然也無只言片語的記載可供查閱…這一切的一切不解,也只有等見到羲和娘娘,才能揭曉了。”南澤不禁憂慮,也不知羲和娘娘為人如何,肯不肯通融…
正當二人等待宮門開啓之時,突然聽聞一陣争吵聲,似乎是從望舒樓傳出的。南澤南袖面面相觑,俱是懵逼,一頭的問號,這是個什麽情況?
隔了一會兒,便見一美豔女神氣沖沖地自樓中飛出,還不時地回頭罵咧。大概因為月已完全沒入夜空,望舒樓漸漸隐去了蹤跡,消失在了虛無之中。
“哼,每次說不過我,就趕人,就玩消失,你最好躲一輩子別出來!”
沒錯,這罵罵咧咧,全然沒有遠古上神威儀的女神,便是鼎鼎大名的羲和娘娘。
“讓開,擋我路了!”羲和沒好氣地撇開兩人準備開門回家,忽然覺得不對,狐疑地打量他二人,防備道,“不是,你們倆在我羲和宮的門前作甚?想偷東西呀?”
“不不不,羲和娘娘誤會了,我是鎮南府鎮南神君南澤,這是我家小妹南袖,我們兄妹鬥膽前來,是向娘娘讨一樣東西的。”
這無間之地只有她和望舒兩個人,着實是無聊的緊,她才會有事沒事就去找望舒吵架,偏偏望舒性子柔軟,連架都吵不起來。瞧這南澤彬彬有禮,倒是挺合她眼緣,一下多了兩個人陪她唠嗑,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