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有。”董嘉柔應道，也連忙打起精神，不能讓別人發現不妥。
“福晉，要是哪裏不舒服就叫太醫來看看吧？”綠芹卻十分憂心，福晉的臉色明顯不對。
迎着綠芹滿眼的關切，董嘉柔強打起精神，胡亂找了個借口，道：“我沒事，方才是想着小格格的事情，一路回來吹了些冷風，我歇會兒，暖和了就好了。”說罷，幹脆起身，往屋中的火爐處走去，将手伸在炭火上烤了烤。
見董嘉柔堅持稱自己沒事，綠芹也不好再多說，倒是紫蘇絲毫沒有懷疑董嘉柔的話，反而順着董嘉柔的話認真思索了一會兒，道：“嗯，福晉是不是覺得小格格挺可憐的？奴婢也覺得。”
董嘉柔擡眼看向紫蘇，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紫蘇一邊扶着董嘉柔往炕桌邊走去，一邊道：“奴婢聽說完顏格格好像不怎麽喜歡小格格，甚至對小格格頗有怨言，怪她不是小阿哥，還因為生小格格傷了身子，從來都不肯抱小格格，平常都不讓小格格去她屋裏，說是嫌小格格吵到她休息。”
董嘉柔這才想到，怪不得完顏氏屋中不見一件小孩子的玩意兒，那時候她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卻一時間說不上哪裏奇怪，原來是不喜這個孩子。
想到自己前世的女兒，再想到小格格的眉眼，董嘉柔心生不忍，忽地動了心思，道：“綠芹，你去一趟完顏格格那邊，問問她，若是她身子不适，照顧不過來小格格的話，可以将小格格送到我屋裏來，我先替她照看着，等完顏氏身子恢複了，我再将小格格還給她。”
綠芹眼中一亮，“奴婢這就去辦！”小格格雖然是庶出，到底是府中的長女，若是養在福晉膝下，九爺也會多來福晉這裏，指不定這府裏很快就能有嫡長子了。
“切莫強求，她若不願意就算了。”董嘉柔交代道。
綠芹很快就回來了，帶回來的答案是，“福晉，完顏格格說，容她考慮幾天。”
董嘉柔對這個結果倒不意外，到底是親生孩子，再怎麽不喜歡，大約也不想養在別人那裏吧。
這麽一想，董嘉柔又覺得方才是自己考慮不周了，她如今這個身份去跟完顏氏要孩子，還不知道完顏氏會怎麽想呢。
不過既然做都已經做了，再想這些也無濟于事了，只在心中暗自告誡自己，往後做什麽決定前一定要三思。
綠芹和紫蘇覺得完顏氏不知好歹，将小格格養在福晉院子裏，那是給足了完顏氏的臉面，畢竟這時候男子的嫡庶身份區別不是很大，只要肯努力，庶子也能有出路，可女子不一樣，高門在選擇當家主母的時候，庶女通常都不在考慮範圍內。
兩個婢女嘀咕幾句便開始忙着別的事情了。
主仆幾人都沒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第二日，九阿哥上朝回來，在路邊買了幾樣孩子的小玩意兒，便直接去了完顏氏那邊看望小格格，順道也看看完顏氏。
九阿哥一手抱着小格格，一手拿着一個小布偶，對着正在吮嘴的小格格道：“看看阿瑪給你帶了什麽？喜歡嗎？”
逗弄了一會兒，眼見着小格格昏昏欲睡的模樣，九阿哥便将小格格遞給奶嬷嬷抱下去休息了。
九阿哥起身道：“那我也先走了，你好生養着。”說罷就要出門。
“爺~您留步。”完顏氏委屈道。
“怎麽了？”九阿哥轉身看向完顏氏，看到完顏氏一臉委屈，眉頭微皺，“這是誰給你委屈了？跟爺說道說道。”說着幹脆又坐了回去。
完顏氏忙強顏歡笑道：“沒有，是婢妾想跟爺求一個恩典。”
“什麽恩典？你先說來，爺聽聽。”
九阿哥沒有如完顏氏預想中那般一口應承下來，完顏氏心中有些小失望，語氣中多了幾分委屈，道：“爺，小格格已經過了洗三禮了，爺還沒給小格格取名字呢，這些日子婢妾也糊塗了，還是昨日洗三，婢妾娘家來人，問小格格的名諱，婢妾這才想起。”
“哦，原來是這個事情啊，你同福晉說過嗎？福晉是什麽意思？”九阿哥道。
完顏氏微愣，什麽時候九爺這般看重福晉了？連小格格取名字還要問福晉的意思？
“爺~”完顏氏委委屈屈地喚了一聲。
“怎麽了？”九阿哥忽然就沒了好心情，因着完顏氏，福晉同他鬧了好幾次，現在更是對他愛理不理，九阿哥本就對完顏氏的“不懂事”有些不耐了。
完顏氏起身跪在九阿哥跟前，朝九阿哥磕頭乞求道：“爺，小格格是婢妾拼了性命生下的孩子，如今婢妾傷了身子，還不知道往後能不能生養，求爺跟福晉替婢妾求個恩典，讓婢妾自己撫養小格格吧。”說着便伏在地上抽噎起來。
九阿哥滿眼意外，“你的意思是，福晉要将小格格抱去她院裏撫養？”
或許是被董嘉柔冷落了許久，九阿哥竟覺得心頭一松，他就說嘛，董鄂氏怎麽可能真就不在乎他了，原來是在這裏等着。
“你先起來，爺答應你，小格格由你撫養，福晉那邊爺自會去說。”九阿哥将完顏氏從地上扶起來，起身道，“爺這就去同福晉說。”
說罷便擡腳往董嘉柔院子裏去了。
完顏氏望着九阿哥輕快離開的背影很是不解，怎麽上一刻還明顯不悅的九爺，這會兒突然高興起來了？
“格格，快些躺下休息好生養好身子吧，您看九爺多疼您，聽說福晉想搶走小格格，立馬就替您去找福晉說道了。”完顏氏的貼身婢女小雨一邊扶起完顏氏，一邊道。
完顏氏看着九阿哥消失的方向吶吶道，“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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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爺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了？”這會兒看見九阿哥，董嘉柔就想到剛收到的那堆賞賜，連帶着笑意也比往常更達眼底。
九阿哥瞧見心中也多了幾分歡喜，她想将小格格收在自己膝下果然是為了他！
九阿哥一把牽住董嘉柔，一邊往裏走，一邊道：“我剛去看了小格格，若不是完顏氏提起小格格名字的事情，我差點将這事忘記了，不知福晉有什麽好的提議？”
董嘉柔聽了九阿哥這話，內心一陣無語凝噎，男人狗起來還真是不分古今，小格格可是九阿哥的親生女兒，當爹的居然連給女兒取名字的事情都能忘記，若不是看到九阿哥是她如今的頂頭上司的份上，董嘉柔真想戳着九阿哥鼻尖大罵狗男人。
董嘉柔強顏歡笑低聲道：“小格格是爺的長女，自然由爺親自取名才好。”
董嘉柔的表情落在九阿哥眼中卻是另一番意思。
“還是介意他與完顏氏的這個庶長女呢！”九阿哥心裏想着。
介意這些，心裏就是還有他，董鄂氏是他的嫡福晉，他自然希望能與嫡福晉和和美美，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一直互相賭氣。
“小格格是爺的長女，自然也是福晉的長女，不管她是不是養在福晉這裏，你都是她的嫡母。”九阿哥親自扶着董嘉柔落座，自己在另一邊坐下，道：“小格格身子弱，本就難養，你沒生養過，就別去躺這渾水了，既然完顏氏舍不得，就讓完顏氏自己帶吧。”
董嘉柔皺眉，“完顏氏跟您說什麽了？”
此刻，董嘉柔終于體會到後宅女人的小心思了，“妾身沒有想過強要将小格格帶過來的，妾身……”
董嘉柔一時有些說不下去了，她總不能同九阿哥說，她是瞧完顏氏不待見小格格，覺得小格格跟着完顏氏可憐，所以才想着接過來養着？
她要是這麽說，九阿哥能不能相信另說，單說這套說辭，怎麽都像是在背後中傷完顏氏一般。
董嘉柔實在說不下去，九福晉于她不過是個職位，打工人還是打工人，要是九阿哥誤會她争寵就麻煩了，她現在只想和九阿哥保持現在這樣的關系，沒想過跟九阿哥有進一步發展。
董嘉柔輕輕呼出一口氣，“行了，我明白了，爺放心，往後臣妾絕不會再提這事。也麻煩爺同完顏氏說一聲，往後有什麽話直接同我說就成，沒必要兜一圈還讓爺來傳個話。”
“你同一個格格置什麽氣？”九阿哥微微皺眉，這董鄂氏怎麽突然又鬧起了別扭。
“爺教誨的是，妾身是爺的嫡福晉，完顏氏一個格格就是再得爺的寵愛，也越不過臣妾。”董嘉柔不明白，這麽簡單的道理，難道完顏氏不明白？或者是不甘心？
這話聽在九阿哥耳裏卻滿是酸味，讓他想起幾個月前同他胡攪蠻纏的董鄂氏，心下的不喜又冒了出來，“行，爺這就去替福晉傳話！”
說罷擡腳就離開了。
九阿哥很生氣，他們還沒有嫡出的孩子，董鄂氏也不想想，若是抱了小格格養在跟前，時間長了，将來帶出去，這小格格難免被當做嫡長女了，這讓他的嫡長女如何自處？
見九阿哥笑容滿面地進來，還沒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氣沖沖地走了，詹嬷嬷進屋就朝董嘉柔哭喪着臉道：“我的福晉哎，您怎的又将九爺氣走了？”
這次董嘉柔倒是一點不委屈，道：“他是來替完顏氏打抱不平的，用得着我氣？”
詹嬷嬷肅了臉，道：“可是完顏格格同九爺說了什麽？”
董嘉柔将打算将小格格抱過來養些時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詹嬷嬷，“我都讓綠芹說了，随她自己願不願意，她倒好，轉頭就去跟九爺告我黑狀，說得像是我要搶她閨女一樣。”
穿越以來，董嘉柔一直深居簡出，九阿哥府裏如今只有完顏氏和朗氏和劉氏三位格格，自她進門一來，劉格格不是這裏不舒服，就是那裏有病痛，一直如同隐形人一般。
董嘉柔知道後宅複雜，一直沒與三位格格有過什麽接觸，更別提沖突了，這是她頭一次親身體驗“宅鬥”。
就，真的挺沒意思的。
詹嬷嬷張嘴想勸說董嘉柔，董嘉柔擡手止住了，“嬷嬷不必多說了，這事是我魯莽了，往後我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
她昨日定是被那些賞賜晃花了眼，又因為想起前世自己的孩子，所以才會做出那等沒過腦子的事情。
詹嬷嬷見董嘉柔是真的想明白了，便道：“福晉別生氣了，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要不要現在傳膳？”
董嘉柔想了想，道：“今日讓廚房多給我做幾個菜！”她要多吃公款，多費些九阿哥的銀兩。
想到這裏，董嘉柔道：“對了，嬷嬷，您去同管家說一聲，明日若是沒有雨雪，我要去街上轉轉，買些胭脂水粉衣裳首飾什麽的，讓管家給我準備好馬車。”
天寒地凍的，詹嬷嬷本想阻止，想着讓福晉出去散散心，似乎也不錯，便應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