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靈石姐妹表示附在洛衡身上只是因為他的身體條件合适,但寧折和寒寂還是對洛衡進行了一番檢查,确定他沒有收到什麽損傷後才将他送回城裏。
誰也不知道,突然消失的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是定居在此處還是游玩落腳。
等回到約定地點後,紅霄組已經在焦急等候,見到他們安然歸來也終于安心。
大家也知道了為什麽初進城的時候感覺妖邪的靈力無處不在,那是因為靈石姐妹是鎖靈,而家家戶戶都有鎖,她們的靈力遍布其中,所以才會造成無處不在的錯覺。
因為事關阿神之事,寧折沒有直接讓冥差将姐妹倆押解回冥司,而是先将姐妹倆用結界困住,等他為寒寂醫治好之後再帶二人回去親自交接。
“腿伸出來,本君為你醫治。”他拉過凳子大馬金刀的在寒寂床前坐下,眼睛裏寒風陣陣,不像來給人家治病,倒像來拼命的。
寒寂雲淡風輕:“少君不必費心,這點小傷我自己就能處理。”
寧折卻強硬的說道:“你自己能處理是你自己的事,但我一向不喜歡欠別人,孟如意是我的人,你因她受傷,我理應負責。”
寒寂靜靜的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幼稚的小孩子,然後将被子掀開:“那就有勞了。”
當大家都各自睡下後,有一個人卻悄無聲息的下了床,他如暗夜裏的神祇,踏着幽暗的燈光,一步一步的向關押姐妹倆的房間走去。
結界,無聲無息的被打開,就連布置它的主人都無法感應到,只有房間裏緊緊依靠在一起的姐妹倆,睜大的眼睛驚訝的看着來人。
“你……你……”妹妹一連說了幾個你字,因為她不敢相信這些時日被自己和姐姐附身過的男人,竟然能夠輕易的走進她們都掙不脫的結界。
來人緩緩蹲下身體,然後抽出一把玉色的匕首,毫無感情的說道:“此刀名叫斷情,是玉衡山玉氏的玉髓碎片所制,據說無堅不摧,即便是金剛靈石,也可以一分兩段。”
“你是誰?你想怎樣?”姐姐冷靜的問道。
“我是誰并不重要,我來只是想聽你們講完那個故事,阿神和主母的故事。”昏暗的光線裏,洛衡的聲音也如夜色一樣的冰冷。
姐姐愣了一下,随即釋然:“原來你根本就沒有昏過去,甚至,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不管是我們姐妹還是天元門的人,都是你引來的對不對?”
洛衡微微揚起嘴角,手卻将匕首一寸一寸的紮進姐姐的腿中:“我不是來聽你廢話的,既然你不願說,那我問你,你的主母怎麽死的?”
妹妹見姐姐受傷掙紮的撲過來要咬洛衡,但姐姐卻将她攔住,臉色蒼白的笑着:“我原以為我那樣說,所有人都會認為主母是自殺而亡,沒想到你竟然會有另外的想法,你……你到底是誰?”
洛衡沒有回答,但他握着匕首的手卻在微微顫動,可見他此時的情緒也沒有看起來
的那麽平靜。
姐姐見他不說話,又仔細瞧了瞧他的面容,想到自己和妹妹都能附在他身上存養靈體,眼淚竟不由自主的滑落,但那淚眼裏卻是滿滿的光彩:“你是不是……”
“我說過,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需要回答就好。“洛衡打斷她的話。
姐姐強忍住情緒:“是,主母并不是自殺,世間的母親,有哪個會忍心将孩子一同帶往死地,她……她是本就快臨盆了,再加上情緒激動,導致胎不穩有早産之兆,但本來早産也沒什麽,可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并不是神與神的結合,而是神與人的結晶,那兩個孩子快要被生出來的時候,害了主母的性命。”
洛衡不明白:“你是說主母因為是凡人,所以無法承受有神力的孩子的生産?”
姐姐搖頭:“不,主母不是凡人,阿神才是,主母愛上了身為凡人的阿神,不顧家庭阻攔下嫁,阿神是在與主母成親後才被主母賜予神力的,但孩子是在阿神還沒有被賜神力的時候懷上的。”
洛衡:“可既然主母是神,為什麽還會因孩子而死?”
姐姐:“因為神與人的孩子,會在出生之時吃掉母親的元丹,而神一旦失去元丹,除非當時立刻有人相救,否則不可能活下來,主母就是因為沒人相救才……”
洛衡顫抖的松開握着匕首的手,他感覺自己的胃在抽搐,心更是像被人重重的揉成一團:“那兩個孩子呢,你不是說被送走了麽,送給誰了?”
姐姐抹了一把眼淚:“當時,阿神是準備殺掉那兩個孩子的,是神鷹一族的族長不忍心,勸阿神不要殺了親生的孩子,阿神伏地痛哭,然後用法咒将兩個孩子封印後交給神鷹族長,這樣,孩子就會永遠沉睡不會長大,因為誰都不知道兩個吃了自己母親的孩子,将來會不會成為這世間的惡魔。”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洛衡一連重複了兩句,似乎是終于明白。
他這樣傷心難過的表情,讓姐姐很想抱抱他,可是,作為幫兇的她,又有什麽資格,如果當初,她早些将阿神的狀況告訴主母,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洛衡抽出匕首,頹然的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但在門口的時候他停了下來背對着姐妹二人:“主母,叫什麽名字?是掌管什麽的神靈?”
—
姐姐回道:“主母叫女娥,是掌管三界的愛欲之神。”
“嗯。”他簡短的應了一聲,準備再次打開結界。
姐姐卻又叫
住他,淚流滿面的說道:“還有阿神,他不是故意的,他原本并不是那個樣子,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所以主母才會愛上他,只是他是第一個被神賜的凡人,所以不知道自己會被神力影響,以致愛欲洶湧不能自控,才會做出那樣的事,這件事中,最痛苦最可憐的人,就是他,希望你不要恨他。”
洛衡沉默了許久,慢慢消失在黑暗的盡頭。
當所有一切都恢複如初後,妹妹才回過神來:“姐姐,他是阿神和主母的孩
子對不對?”
姐姐無力的點了點頭。
妹妹眼中有着欣喜:“真好,他們還活着,主母若是知道肯定會很開心,她曾經那樣的愛過他們。”
姐姐看着洛衡消失的方向,有些欣慰的說道:“是啊,主母一定很高興,阿妹,我們也該走了。”
“去哪裏?”妹妹好奇的問道。
姐姐輕輕的擁住妹妹:“去那個給我們生命的人那裏好不好,漂泊了這麽久,我好想她,我想回家了。”
妹妹乖巧的點了點頭:“好,聽姐姐你的。”
黑夜漸漸散去哀愁,黎明帶來溫暖的擁抱。
秘密,也被永遠的守護。
寧折打開結界時,看到的就是無數的靈魂碎片,她們像陽光一樣灑滿房間,随着結界的打開跟着風從窗戶裏向天空飄去,向家的方向精靈一般的散去。
他震驚的看着這一切:“怎麽會……怎麽會自毀元神的?”
紅霄寒寂也是不能理解,他們努力的想要将元神收集起來,可是那些微小的如螢火之光的靈魂碎片又怎麽可能集的起來。
唯有孟如意,看着那些小精靈遠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心情,像是悲傷卻又是暖的,幹幹淨淨,消失在湛藍的天空裏。
“城守大人,您為何會在此處的?”她小聲問道。
洛衡淡淡回道:“雲游至此。”
“雲游到一個正好封印着仙靈的地方,又恰好被仙靈附身,也太巧了吧。”袁寶貝嘀咕了一句。
孟如意吓的忙給袁寶貝使了個眼色,雖然落衡曾經幫過她,但是不知怎的,對這個城守她還是有一點害怕。
而且,六年過去了,他也還是當年的容貌,竟然也一點也未蒼老。–
事情既然已經解決,紅霄決定立刻回天元門,這次的試煉弟子們雖然沒有幫上多大的忙,但本來這次試煉的目的也不是指望弟子們做什麽,更多的是學習和增長經驗。
而且這次除了揪出靈石姐妹,大家也知道了傷心劍的來歷,雖然不知道那個主母和阿神究竟是何方神聖,但這樣罕見的神器在天元門的一個凡人弟子手裏,估計要引起轟動了。
好在孟如意拜了寧折為師,就算有人眼紅也不能怎麽着,而且那把劍旁人也用不了。
和洛衡道別後,衆人回到天元山繼續修煉,一切都回到原有軌跡。
但當天晚上,聽風樓來了一位客人,是寧折從前的一位玩伴,雖
然孟如意不知其身份,但從他的衣着和氣質來看,也絕非小門小派的公子。
她端了熱茶進去,然後就去做飯,寧折則和那公子去竹林裏散步去了。
—
“你收了女弟子,我姑父姑母沒什麽意見?”玉承問道。
寧折還沒告訴這個表兄自己和孟如意的事:“還好。”
“還好?”玉承不信:“姑姑性子溫柔好說話我相信,但是你父君,也能
同意?”
寧折回憶了一下:“他,也沒說啥。”
的确,寧無是沒有說什麽,因為他實在是無話可說。
而且,他又能說什麽,他如今也才三千多歲,按照仙神的壽命,他也還只是個小夥子,卻連孫子都有了,用他父君的話說,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玉承見問不出什麽也就放棄了,他今日前來其實是因為聽到一些傳聞,說寧折如今的女弟子,曾是無定仙門的弟子,當年曾被無定仙門的仙尊看上,還同住過一些時日。
恰恰他前幾日在海上游牧,遇見了那玄武獸,但跟在他身邊的女子是一個叫安兒的女子,并不是孟如意。
然後他又想起自己這個表弟那時候也在無定仙門,且別人描述的那仙尊的模樣不像是玄武獸反而像寧折,所以才好奇的找來了。
但看到孟如意後,他覺得這女子在凡人裏雖然是頂好看的,但比起那些絕色的女仙,還是有距離的,應該不是眼光挑剔的寧折喜歡的。
閑逛一圈回到聽風樓,孟如意的飯菜已經做好,她麻利的擺好碗筷,然後也不上桌,自己去廚房吃着。
寧折本想讓她一起吃的,但她一陣風一樣的旋了出去,顯然是不想和他們一起吃的。
玉承見了笑道:“你這弟子還挺有眼力見的。”
寧折覺得他今天來的蹊跷,于是故意給他灌酒,打算讓他酒後吐真言。
幾杯酒下肚後,玉承果然靠在寧折身上悄悄說道:“我告訴你啊,你……你可不能跟你這女弟子傳出什麽桃色,雖然說女人關了燈都一樣,但……但是,你要是睡了人家就得負責任,要不然就不算男人。”
寧折看着已經有些醉了的表哥:“你是不是聽說什麽了?”
玉承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嗯,我聽人說,你和這女弟子在無定仙門的時候就好上了,還睡了人家一個多月。”
寧折的臉沉了下來:“這話誰說的?”
玉承晃了晃腦袋:“北山君的外甥說的,他有一個凡人朋友,據說曾經在無定仙門的蘭院聽過差遣,說是見過你。”
“哦。”寧折将酒杯緊緊握在手裏,當年無定仙門,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和孟如意在一起,但大家都将他當成玄武獸,沒人知道他是冥司的寧折,如今竟然傳出了這樣的風聲,是巧合還是有心人的算計。
将玉承送上他帶來的坐騎後,他準備去北山君處問一問。
孟如意見他要出門不由問道:“這麽晚了你去哪裏?”
“出去一趟,天亮前回來,你不要睡的太死,我不在,警醒一點。”他吩咐道。
雖然她不知出了什麽事,但還是答應:“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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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巍峨的皇家宮殿裏,身着金甲的禁軍正在巡夜,但有一個冷寂的身影卻徑直從隊伍中穿過,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存在。
他走過白玉砌成的臺階,穿過長長的微風回廊,經過百花暗香的花園,最後在一
座兩重的宮殿前停下。
宮殿裏,燈火未歇,他慢慢的走進去,燭光下,年輕的人皇還在批閱奏折,雖然他和他是雙生子,但容貌并不完全一樣。
可有時候他卻想,要是容貌一樣就好了,也許過去的那些事就不會發生了。
現在的他,記憶已經恢複,身世之謎也已經解開,但是作為弟弟的封宋,似乎還沒有覺醒,這樣也好,什麽都不知道的人也許是最幸福的。
不管将來會發生什麽,由他這個哥哥來阻止就好。
燈下的封宋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但他擡頭後卻什麽也沒看見,于是低頭繼續看手裏的奏折,但他正看着的奏折上有一行卻寫着,骊山無極老母座下弟子綠薇,與太子生母之容極似……
洛衡從封宋的宮裏出來後,又來到東宮。
快九歲的大熙朝太子封致正在熟睡,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回到了五歲那年,養大他的洛衡爹爹和阿娘帶他去騎馬,偌大的草場上,他被洛衡爹爹抱在懷裏,騎在駿馬上迎風奔馳,阿娘則開心的站在一旁看着。
騎完馬之後,三個人坐在漫山遍野的花海裏吃着好吃的食物,聽着平日裏不怎麽說話的洛衡爹爹,講一些江陵城的往事,阿娘的眼睛裏也全是溫柔。
那一天,真的很美好。
可那天晚上,阿娘在将他哄睡後,吞煙土自殺了。
雖然現在他貴為太子,也有父皇的疼愛,可他還是會經常夢見那一天的事,然而醒來的時候,淚水濕了枕頭。
洛衡坐在床邊看着自己親手養了五年的孩子,伸手拭掉小家夥眼角留下流下的淚水,眼神沉沉的,有憐愛也有無奈。
就在他沉默的看着阿致的時候,屋外卻有一道身影閃過,他瞬間移動身形追出去,但等他追出去的時候,那人已經不見了,唯有空氣中還留着淡淡的蘇合香味,而這香味,是傲雪喜歡的。
他不敢相信的聞着這熟悉的味道,飛身向那味道消失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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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司。
少元殿。
睡夢中的阿元正皺着眉頭,微翹的睫毛也在不停抖動,似乎在做什麽可怕的噩夢。
寧好聽到動靜趕忙起身過來查看,發現阿元渾身都是虛汗,吓的一邊吩咐人去請醫仙,一邊将他抱在懷裏安慰。
如今阿元已經扛過化龍期,雖然說還是半人半仙的,但已經不會像凡人那樣輕易生病了,可如今他卻病的這樣難受,叫她怎麽不擔心。
“阿元,快醒醒,不能睡,姑姑在這裏。”她小心拍打着他的後背,不讓他繼續陷入噩夢中。
也許是聽到了呼喚,阿元終于昏昏沉沉的醒來,他無意識的看了看四周。
寧好松了一口氣,正拿棉巾給他擦汗,可阿元卻突然張口咬住她的脖子,他如野獸一般撕扯着,大口大口的吸食着姑姑身體裏的血。
“阿元。”寧好想要将他推開,但他咬的那樣緊,原本純真的眼睛變成漆黑一片,仿若除非将他脖子擰下來,否則他根本就不會松口一樣。
寧好無奈,只好一把捏開他的牙關,這才從被吸血的狀态逃出。
但她來不及處理傷口,直接強行制住阿元奔向了鈞天殿。
寧無見到這一幕後,施了法咒讓阿元陷入昏睡,玉煙則拿着帕子心疼的為女兒捂住傷口。
“父君,阿元是不是發作了?”寧好擔心的問道。
寧無點了點頭:“奇怪,為什麽會來的這樣快,不是應該十歲之後嗎?”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你親自去将阿折叫回來,記住,你一個人去。”
“是。”寧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刻消失在黑夜裏。
玉煙心疼的看着嘴角還帶着血的阿元:“這麽小的孩子,為什麽要遭這樣的
罪。”
寧無安慰的握住她的手:“都會好起來的,別擔心。”
玉煙嘆了一聲:“可要救阿元,他們就必須再生一個,但這再生的一個,萬一又和阿元一樣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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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